第七百四十九章 決戰（四）[第一更]
北幽王出聲提醒到底還是晚了一步，還不等到司徒再開口，一旁的了塵就已忍不住動手，把手抓向一個飛過自己身邊的金色小鳥，那東西倒也不閃不避，很容易的就被了塵抓住，在其手上化為一塊金色玉璧模樣東西，了塵也不過剛在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下一刻所有人就已發現好像有些不對勁兒，這傢伙臉上的表情居然是僵住了，不用人去碰他，竟然像是變成了個木樁一樣直直倒下去。
“完了，這傢伙也倒了。”
還不等眾人從了塵那裏收回目光，就已聽一旁的多羅出聲，抬眼去看發現一直跟在後面的毛三臉上竟也帶着跟了塵一模一樣的獃滯笑容倒在地上，在他手邊還有一卷青色竹箋。
司徒走過去看了塵，發現這傢伙雖然是沒死，但卻有一絲魂魄突然不見了，原本以為一定是在他抓到那玉璧中，可打量一番又發現好像不是那麼回事，而且他手中拿起那玉璧后也並沒有像了塵、毛三一樣，依舊還是清醒模樣。
“這是怎麼回事？”司徒自己沒有辦法了，這才想到一旁的了北幽王，好像在場眾人只有他才早已知道有這樣的情況，他也制止過，只可惜了塵與毛三都沒有聽罷了。
北幽王在司徒查看了塵情況時候也只是呆站在一邊，待聽得司徒問才反應過來，只是身上表情卻有些奇怪，像是在追憶，又好像有些感傷，不用問也知道，他必是又想到自己曾經的那個主人。
“她曾說過：‘世人也許能了解到各種各色的力量，並且能嘗試着學懂它們、利用它們，但人卻有一樣東西是無法控制的，那東西就是慾望！’”
“……”北幽王一句話后就是稍頓，一旁幾人包括司徒在內都沒有着急，只是在靜等下文。
“萬物的起源與毀滅雖然是很強大的力量，可好歹也算是有跡可尋，而‘慾望’這種東西卻是誰也沒有親眼見過它的存在，知道的只是有它的存在，能在生靈身上看到它的表現，呃，不只是智慧生靈，就是那些個智慧不高的生靈，也都懂得追求‘口舌之欲’，可以說只要是存在的就共有這種東西，只是這東西在人身上表現的最為明顯罷了。”
“這界別的力量不好說，但‘慾望’這種力量要是真能被人掌握萬一，就已足可以稱為十分強大，強大到……控制這一界之地！”
“……”
北幽王不知是自己這千百年來的想法，還是想起了自己曾經主人所說過的話，一番話后也是稍停了停，好像在想該怎麼往下去說。
“‘歸墟’作為這一界的中心和邊緣，存在着許多在大陸上沒有的東西，力量、事物、環境……”聽北幽王說的，司徒也不期然想到了這一路過來所見所遇的，輕輕點了點頭。
“欲，作為這一界最為重要的‘虛’的主體，正是這界必不可少的存在之一，可以說正是有它的存在，才有這一界的發展，不管是人類還是別的什麼生靈，都是在有慾望的前提下，才變得越發努力，因為每個人都不知道什麼叫做滿足，這才有了整體的進步。”
“進步本身是正面的、積極的不假，錯也不在慾望本身，只因為這種力量也不知道它對事物的影響能大到什麼程度，別的不去說，自從有人類以來，幾乎每次的爭鬥、毀滅，還有那些個是是非非，最根本上的問題就是因為‘慾望’，只要有所求，就一定要去爭去搶，這點就是神仙也都不能例外，不然也就不會有什麼道統之爭、信仰之力的爭奪。”
“這樣說你們該能知道這力量的厲害，只是知道與不知道卻沒有很大分別，因為就算是知道了的話，人也總還是會有許多想要去做的事情，許多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從這界誕生起后，所有的力量都有過新生、滅亡，有的也還有這樣那樣的交替，但只有‘慾望’，它是從沒有過動搖的，它的存在像是‘道’，或者說是像‘規則’一樣，作為這一界的‘陰暗面’，它的地位如同‘規則’一樣，從來就未曾被動搖過，反而藉著這些個時間不停的壯大自己，原本它與‘規則’相比還要差了許多，但現在這些個歲月過去后，怕是就連‘規則’也剋制不住它了。”
“我們現在的這地方正是‘慾望’的安身之所！”
“！？”
講了一通的道理，北幽王終於說出了關鍵，只是這說法解釋起來就又費了他不少的功夫。
經過北幽王一番話后，所有人才明白，己方現在在的是個怎樣的所在。
‘歸墟’作為這界的中心和邊緣，其實也並不能算是一體的，而是一體兩面，其中一面為‘實’，另一面為‘虛’，從‘中層’往下，也就是接通‘星河’的所在，幾乎都可以算是‘虛’的一部分，尤其是‘宙層’，已可以說是一個類似於在有無之間的地方，如果不是通過他們先前那樣按步就班的方法，根本不可能進得來這裏，因為這地方在某種程度上來講，本該是不存在的。
這地方之所以這樣奇異，並不是出自哪個大能的手筆，而是自誕生起就已這樣，好像那冥冥中的意識知道這地方不該出現，可又知道它的存在是必須的，這才想了這樣一個安置的法子。
之所以弄得這麼麻煩，並不是因為存在這裏的這些寶物，只因為‘慾望’，這裏最初的時候其實只是它的‘巢’，這些個寶物都是後來在漫長歲數中被它吸引來的，雖然它們看上去是自由的，其實都已沾染了‘慾望’的力量，都算是成了它的私有品，任何人想要拿它們雖然不會費力，可只要是動了‘欲’念，就會如同這些東西一樣，全都淪為‘慾望’的私有物，靈魂雖然大部分還是完整，卻會被抽取走掉獨屬於‘慾望’的那部分，結果就像倒在地上的毛三與了塵一樣。
“……人原本就擁有的一部分？‘慾望’啊！真是個了不起的力量呢。”司徒聽了北幽王一番話后，也是深有所感，同時也不忘了抬腳在了塵臉上踩了踩，等確定從腳上傳來的感覺，才確定這傢伙雖然是靈體，但因為寄托在那寶塔上，倒也有生人的實體。
人的靈魂本就是極為脆弱的，一些修行人倒還好，或者是懂得一些靈魂秘術的人，要是普通人的話，只要稍有損傷，怕是馬上就會死掉。
三魂七魄是靈魂的組成不假，但這樣的說法無疑是極為簡單的，一個完整的靈魂裏面有什麼實在不是能細數清楚的，起碼現在司徒就知道，裏面最少還包括了一‘虛’一‘實’，‘慾望’與‘規則’的力量。
本就存在的、即是不該消失的。
正因為有這樣的‘規則’，‘慾望’的存在不論是好是壞，誰也沒辦法奪取它存在的權力，只要失去了它，也就意味着不完整，毛三與了塵會失去那一絲魂魄也就算不得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算了，當這兩個傢伙倒霉吧。”司徒幫他們把他們亂動的東西塞進他們懷裏，就又把他們收進自己領域，雖然現在看他們是醒不過來了，但司徒還是有信心能救得回他們。
毛三與了塵缺失的那部分已分別去到兩個地方，其中一個就是安身在這裏的‘慾望’，再有一個就是他們所接觸到的那兩個器物，正因為拿起了它們，才使得原本控制了它們的‘慾望’力量引誘出了自己的‘慾望’之力，這樣一來他們與它們其實已相當於是缺失了相同的東西，正好是‘同類’！
在他們醒不過來前，這兩樣東西怕是也沒有什麼用處了，當他們醒來后，這些東西也會只有他們才能使用，像是都互為對方做好了標記一樣。
“唔，只能看不能碰啊，不過也是的，只有有這力量守護着，就算這些個東西看起來再誘人，也是只能看不能動的，當然再用不到為它們加什麼防護了，不過這樣一來，我們要拿的那東西該也是有這力量看管着吧，真不知道是不是有機會能得到它呢。”司徒抬眼看着一個好像要蓋住天空的怪獸飛過，心不在焉的慢聲說道。
北幽王皺了皺眉頭，這才把投向遠處的目光收回來，道：“那東西我當初雖然也沒見過，可聽她倒是說起來過，在這片地方的最深處，是有一個奇異事物的，怕就是那東西了，倒是不用再由那和尚帶路，我們也能找得到那裏，但是那東西是否也受到‘慾望’力量的影響就不好說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對了，還沒問過你，你與……她當初進來這裏后得到想要的東西了嗎？又是靠什麼辦法出去的？我記得你說過自己是在出去的路上才遇到的危險吧？”司徒突然問道。
“……確實拿到了。”等了好一會兒，司徒本都以為北幽王不會回答了，這才又聽他開口說道。
“她當時本已是當世數得上的高手，不然也絕沒可能進得來這裏，與她同行的一共有三個人，都是那時候了不起的絕世強者，可是真到達得了這層的就只有她一個……還有身為座騎的我。”
司徒已有意不去提北幽王原本的身份，他看得出，北幽王一直在避免提到這事情，沒想到這時候他會說出來。
“前面的地方我們進來處倒是沒碰到那‘看門人’，也是運氣不錯，在探別的埋骨地時得了不少好東西，只可惜卻沒有她真正需要的。”
“那時的她因為太多透支自己的體力，已是壽元極少，如果不走上這一趟，恐怕也再沒辦法活過百年，我記得她當時也說過，‘歸墟’一行已算是她最後的放手一搏，不管結果怎麼樣，她只是不想等死。”
“我那時候倒是可以不用跟來的，只是……反正我就是跟來了，而且要不是我的關係，也許她那次就真的成功了也有可能。”
北幽王一直也沒正式說起過這事情，顯然也是一直在避免這樣痛苦的回憶，這時候看來到了這裏，他該是才想要坦然面對，畢竟他想要來到這裏，就一定是這樣的心情。
“她來這裏拿到的是一朵叫做‘造化玉碟’的東西，那東西雖然只是個器物，但只要用它來裝盛東西，再吃喝進去，就能起到延年益壽的作用，而且絕對不會有什麼不良的副作用，據稱是這一界中唯一一件可以延長人壽命而不會有什麼害處的東西。”
“本來除她外還有一個人也進入到了這裏，只是一時沒把持住，早早的就缺失了魂魄，她經過那次倒也知道這裏東西不能隨意去動，只是對那東西她還是太想要了，這才想了個辦法，那就是捨棄了靈魂！”
“！？”
很簡單的辦法，但確實很有效，早在北幽王說到一半的時候，司徒其實就已經猜出，只是沒能想到真有人有這樣的決心。
靈魂，對於普通人來說確實是個很抽象的詞，但對於一些個有力量的強者而言，它卻並不是什麼‘虛’的東西，反倒是非常‘實’的存在，如果要是沒有它們的存在，人所謂的肉體、力量什麼的也就全都成了沒有意義的東西。
作為一個整體，靈魂當然是必不可缺的，如同了塵、毛三，還有更遠的艾菲兒，不管是哪個人，他們都只是稍有缺失就已完全沒辦法行動，按道理來說，要是失去了全部的靈魂，是一定不會有可能活下來的，可這件事情卻並不是絕對的！
如同西方也都有一些個什麼把‘靈魂出賣給惡魔’之類的說法，在東方自然也有一樣的方法，雖然說法不大相同，但達到的效果與後果卻相差不是很多。
靠了特別的方法，可以把一個人的靈魂整個抽離出去，同時還可以保證身體的自如活動，後果也是一樣，這個人就再不原本的那人思維、想法，雖然外表看上去沒有變，但其實已變成了另一個人，好些的只相當於是清空了以往所有的記憶，差些的更是會變成另一個人的性格，據說這就是所謂的交換條件。
取得‘靈魂’的自然不可能是‘惡魔’什麼的，或者說這‘好處’最終並不能留到他們手中，而是完整交託給了‘虛’，當初也包括了本就屬於‘虛’的‘慾望’，這樣一來自然就再不用怕自己失了部分靈魂，變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說起來很簡單，就是抽取全部靈魂的方法也是不難，可想想就覺得這件事情絕不如看上去的那麼容易，絕不會有那麼容易下定決心，起碼司徒自認自己就一定不行，‘忘記’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
“我來到這裏並不是為了別的什麼，更不是為了傷感，我只是想要‘回憶’，她忘記了的、遺失在這裏的，我一定會都幫她找回，讓她的靈魂得到真正的安息，一定！”
“……”
失了毛三與了塵二人，司徒原本也是想先把剩下幾個傢伙先收回去的，可想不到的是他們卻不怎麼願意，說是經過了那兩個傢伙‘做試驗’，他們絕不會再那麼傻的，司徒知道他們是捨不得浪費這麼個見識的好機會，他們樂意去拚命，就由着他們好了。
北幽王與左冷寒倒還算正常，絕不會讓司徒太操心，還是多羅和申玉弟要更麻煩些，尤其是那個多羅，這傢伙在之前沒有輕舉妄圖其實都已算是出乎司徒的意料了。
其實多羅的行為想起來也不是很奇怪，這傢伙雖然是貪了點，可也不能忘記了他還有個‘商人’的身份，對於最重利的商人來說，他們相信‘投機’，但卻絕不相信‘天上掉餡餅’，要是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恐怕不是包裹着炸彈，就是一個大陷阱。
知道了這裏的情況，司徒再往前走就已不再那麼猶豫，只要忍着不要去看周圍的那些個東西就好了，雖然說的是很容易，可真要想做到實在也是夠折磨人的，明明沒有看周圍，司徒也還是總能感覺到周圍的那些東西飛來晃去的，他的靈覺又沒有消失，怎麼會無知無覺？
在這方面實在是與實力沒什麼直接的關係，別看司徒的實力要遠超在場所有人，可要單比起定力來，他卻是其中最差的，幸好之前有兩個傢伙已經倒在那了，有他們作為榜樣，司徒才會好不容易強忍下來。
一路走下去，幾人很快就進入到了這處所在的最深處，令人驚訝的是誰也沒有妄動，想想倒也不算奇怪，畢竟他們又都不傻，與寶物相比起起來，還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司徒雖然說是有辦法救回他們，可沒有親眼見到，他們又怎麼會在這麼重要的事上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