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痛失所愛

第四章 ?痛失所愛

“懵懂個屁啊,不出聲你會死嗎?”王靳新惡狠狠地推搡了我一把。

我嘟嘟嘴,翻了個白眼,“我為你唱歌派遣憂傷,你怎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想到王靳新要叫家長我就開心的找不到東西南北,一心想把歌來唱。

“你確定你不是看,我給你背黑鍋,開心得無法自已。”王靳新一語中的。

不然呢?我這麼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

“我確定。”我點點頭,仰脖真誠地望着他。

王靳新哪哪兒都好,就是眼光太毒。

“這個人情,你打算怎麼還啊?”王靳新一米九三的個子,好像隨時能把我提拉起來。

雖說此事因我而起,但說到底還是王靳新的嘴太賤了,最終招致的殺身之禍,所以從這個角度分析的話,好像這事兒和我也沒有什麼太大關係吧。

再說了,王靳新三天兩頭叫家長,煮熟的旮旯肉啊,對他來說這叫事兒嗎?還想趁機敲我一筆竹杠,門都沒有。

“我為啥還你啊?還不是我自己聰陰機智,能言善辯,逢凶化吉,遇難呈祥。”說完我趕緊小跑兩步,離他遠遠的。

不怕別的,就怕狗急跳牆啊。

“你能要點兒臉不?唐唐。”王靳新這聲唐唐,喊得樓道里都是回聲。

這麼大動肝火幹啥?嚇我一激靈。

我嬉皮笑臉,肉把五官都擰在了一起,“呦呦呦,真生氣啦?連我大名都叫上啦。”

“這個恩情,你必,須,還。”王靳新說的一字一頓,斬釘截鐵。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要啥啥沒有,吃啥啥沒夠,還能怕一個王靳新不成?

笑話。

“你說咋還?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了。”我說著張開雙臂,向王靳新飛奔而來。

王靳新果然是一把,嫌棄地把我推開,“你別來噁心我,嬉皮笑臉無效。”

“那你想咋地?你說你想咋滴。”我回歸本真,仰着臉一臉無語地看着他,咋還好說歹說都不行了呢。

王靳新你知不知道一個一米九的大男人軟硬不吃,沒完沒了,唧唧歪歪很沒品的。

“你幫我養狗,每天早上溜溜它。不用養太久,就一個月左右吧。”王靳新擺擺手,說這話時,像是蓄謀已久。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說王靳新剛剛怎麼“哐哐哐”地往槍口上撞,原來心裏早就有了小九九。

又是老謀深算一狐狸。

但王靳新百密一疏,我壓根就不是那知恩圖報的人啊。

“哈哈哈,你笑死我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就沒狗,你讓我天天早晨,溜你嗎?”我嬉皮笑臉地說著,抬腳想拍拍王靳新的頭,可是他太高了。

“咱倆走一起,是誰溜誰呀?就你這小個頭,能不能搞搞清楚?”王靳新用力拍拍我油油的腦袋。

聊天就聊天,怎麼還帶人身攻擊呢,很沒有風度的知不知道?

我連忙整理髮型,我需要這些頭髮幫我遮住我的大臉。

“養狗,你幫我養狗,今天這事兒,咋倆就一筆勾銷了。此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教導主任知。”王靳新指指天,指指地,指指我,指指他自己,指指廁所。

哎呀媽呀,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我認真數了數,知道這事兒的人還真不少呢,一把手夠用。

“那你是……答應了?”

“並沒有。”脖子仰頭仰的有些酸痛,我低下頭,不再看他,看路。

“我沒跟你開玩笑。我徒弟要回老家幾天,他家狗沒人管,但是你知道我狗毛過敏,這個忙你不幫也得幫。”王靳新這話說的言詞懇切,情真意切,在理兒。

我聽完以後很感動,為了他們這場偉大的師徒之情。

然後,我遺憾地向王靳新搖搖頭。

我也沒跟你開玩笑。

幫人也得量力而行,王靳新你狗毛過敏就讓他找別人啊,我也是很有原則的人。

“不行,這個徒弟的忙,必須幫。”王靳新說著臉上蕩漾起微笑。

憑啥?我要是就不幫你能奈我何?

“王靳新你這個徒弟……男孩兒女孩兒?”我一時泛起好奇心。

王靳新這個人向來說話算數我知道,但是要說他是個絕對熱心的人,我不敢苟同。

所以王靳新口中的這個徒弟啊,多半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還得是個大胸大屁股大長腿的大美人。

王靳新的喜好嘛,我門清。

就是上上周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啊,王靳新偷偷摸摸地躲在一邊玩手機,我看他那一臉壞笑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沒幹好事兒。

果然吧,等我悄悄摸摸走到王靳新身後時,看到他正在給微博上一健身女博主點贊,嗯,那女的身材是真的可以。

我在一旁連連稱讚王靳新眼光好啊,沒想到他嚇得一聲尖叫連忙捂着我的嘴差點兒沒把我小命交代了。

我想着吧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收了王靳新的伊利巧樂茲和王子餅乾私了了。

今天看王靳新這怪異的眼神啊,我就知道這徒弟絕對不簡單。

“男孩兒,我發誓。”說著王靳新真的伸出三根手指。

“我隨口一問,你這麼緊張,幹啥呀?”

欲蓋彌彰,絕對心慌,王靳新怎麼看怎麼像心裏有鬼。

“我不緊張啊,我哪有緊張啊?你要是能幫我這個忙,哥們我以後罩着你。”王靳新說著拍拍我肩膀。

又說笑話了不是?

我一跆拳道黑帶小姐姐護體,還需要王靳新你這電線杆子作甚?

當然啦,啥時候王靳新要是能進化成金箍棒,我倒是還能考慮考慮。

“還有啥別的好處不?”對我來說,他這個好處說了也和沒說一樣。

實在沒有吸引力。

“我帶你去認識認識,咱們學校籃球隊隊長。我還可以帶你去他家抱狗狗,我敢說,這是咱們學校99%的女孩兒的夢想。”

籃球隊隊長?

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所以這籃球隊隊長,我從來都沒聽說過,跟我又有啥關係?

別說是去他家抱狗,就是他來我家求着我抱,我都是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我打斷王靳新的滔滔不絕,口若懸河,“打住。首先,我對籃球不敢興趣。其次,我也沒聽說過什麼籃球隊隊長。”

王靳新氣急敗壞地一跺腳,“你怎麼這麼孤陋寡聞?”

我願意,你管得着嗎?

我雙手一背,誰都不理,巴拉巴拉自顧自地往前走。

“這個忙,你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王靳新勾勾小手指把我提拉回來。

“為啥呀?你還剝奪我人身自由權了啊?”我整整校服外套的衣領,“小心點兒,你那大豬蹄子,再把我校服領子給摸油嘍。”

“人身自由權不是這麼用的。”王靳新又是砸砸我的頭。

好吧,照王靳新這麼個砸法,我初中畢業不矮兩厘米都得謝天謝地,就更別指望長高了。

“我願意怎麼用就怎麼用,管得着嗎你?哪涼快哪獃著去。”我趕緊小跑幾步,逃離魔爪。

王靳新拿手指着我,在樓道里大喊,“你不去會後悔的。”

老子我是嚇大的。

回到教室里,王靳新依然沒完沒了的在我耳邊嘮嘮叨叨:“你這次不去,真的會後悔的,我有預感。”

“少在這跟我整這,玄之又玄的東西。我不是不想幫你,我真的不能幫你養狗。”走進教室我就沒有啥怕的了。

反正王靳新又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我使用學校暴力。

就算你王大仙掐指一算,料事如神,這狗我也沒法養。

“你總得給我個理由。”王靳新窮追不捨。

“給你理由。我也給你指條陰路,啵悶悶喜歡狗,而且對狗毛不過敏。”我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指了指前桌趴在桌子上睡覺,不省人事兒的小靈通啵悶悶。

不可避免的,記憶的線又開始拉扯我的神經。

想起六年級剛剛畢業那會兒,朋友送給我一隻小金毛,我喜歡得不得了。

那時的我已經不經常去小區下面的籃球場了。

本來我以為,那個男孩子可能是唯一一個可以和我做朋友的人。

那個已經太多年沒有見過,那個留着蘑菇頭,穿着花仙子紅色短袖的奇奇怪怪的小男孩。

“我會對你負責的。”像是被記憶的海風吹了很遠很遠,連同那個男孩子原本就不太清晰的臉。

他終究還是沒有讓人過目不忘的驚艷。

為什麼我會對那一句“我會對你負責的。”耿耿於懷呢?

那麼小的我,還不懂得“我會對你負責的。”真正的含義。

但是六年級結束以後,當我第一次有了一隻小金毛,我忽然很想帶它去籃球場。

這隻小金毛是我的第二個朋友。

從幼兒園到小學畢業,我只有過這兩個朋友。

一個是六歲的那個午後,許諾給我一個驚喜的小男孩。

他的白色運動鞋那麼臟,我卻喜歡他的小手牽着我的小手,雖然打完籃球的小手,同樣髒兮兮的。

另一個就是剛剛來我家,只有一周的小金毛。

我給它取名叫笨笨,還讓媽媽買回來了一個刻着笨笨名字的小項圈。

同樣的一個午後。

陽光在草地上平鋪直述。

笨笨一頭紮緊草地里,它在裏面撒歡,和這些一動不動的小草玩得不亦樂乎。

上午剛剛下過雨,草地里都是泥巴,我看着笨笨在泥裏面打滾。

即使我被晾在一邊,依舊覺得很開心。

此時的我已經不用被媽媽逼着,在腦袋上揪出六個小揪揪。

此時的我已經不用,被塞進粉紅色的洛麗塔小裙子。

此時的我已經不用,被塞進撲克牌圖案的連褲襪里。

那個小男孩呢?

我想着想着,竟然不由自主地朝草地邊的小野菊走去。

現在的我知道了,野菊花的花語:沉默而專一的愛。

這還是我靠着多年的聰陰才智,才得知的。

我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學校門口有賣花的老奶奶。

那天好多人都去買花,而且是買同一種花。

我跟風湊過去。

賣花的老奶奶對我說:“小朋友,買花嗎?今天是母親節,買幾枝黃色康乃馨吧。”

“母親節,為什麼要買黃色康乃馨呢?”我問老奶奶。

老奶奶拿起一支放在我手上,“因為黃色康乃馨的花語,表示對母親的感謝呀。”

“黃色康乃馨,為什麼表示對母親的感謝呢?”我拿着它靠近鼻子聞了聞,心裏卻惦記着野菊花。

“康乃馨象徵世界上最偉大的母愛。你送給媽媽黃色康乃馨,就好像你和媽媽說“母親我愛你”的意思。”

“每一朵花,都代表一個意思嗎?”我頓時來了精神。

如果這樣的話,野菊花也有嘍。

“每一種花,都有自己的花語。”

“野菊花也有自己的花語嗎?”我打破沙鍋問到底。

“當然有啦。”

“那野菊花的花語,是什麼呢?”我開心地問。

就好像我特別喜歡吃一種方便麵,每次去超市都會有售貨員問我要哪種口味兒的,然後每次我都胡亂比劃。

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我,原來那個綠色袋袋的是香蔥口味兒的。

“野菊花的花語是沉默而專一的愛。”老奶奶眼睛依然閃爍,像漫天星辰里的星光。

“沉默而專一的愛,又是什麼呢?”我忽然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困難程度,好像不能和方便麵的困擾相提並論。

“你記住今天的話,有一天有個人會來告訴你的。”老奶奶笑得一臉神秘。

我對老奶奶的小氣感到生氣,“你不可以告訴我嗎?”

“不可以,等你長大以後,會有一個男孩子來告訴你。”

“你怎麼知道,是男孩子告訴我呢?”我好像沒有把小男孩的事情告訴老奶奶,很奇怪她怎麼會知道。

老奶奶帶着老頑童的調皮對我說:“我就是知道啊。”

“哇,你好厲害,你是花仙子嗎?你是神仙嗎?”我努力地瞪大眼睛,把頭湊過去,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花仙子嗎?

原來花仙子沒有穿着洛麗塔的小裙子,而是賣花的老奶奶,怪不得她有那麼多花。

“我只是一個賣花的老奶奶呀。”老奶奶伸手摸摸我的頭。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段對話在我的印象里尤其深刻。

此後,每當看到學校門口有老奶奶來賣花,我總會買上一點兒,或者是花籽,或者是鮮花。

每次買什麼品種也都是隨心情,全然沒有規律可循。

記憶拉扯着我,繼續朝小野菊走去。

又是鬼使神差地,像六歲時那個午後一樣,我向小野菊伸出了魔爪。

一陣痛感伴隨着我的小手指迅速傳遍了全身,眼淚奪眶而出。

我飛奔着跑回家,“媽媽,媽媽,我被蜜蜂蟄了。”

媽媽趕緊拉我到衛生間,用香皂水把我的熊掌洗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哭的累了,漸漸偃旗息鼓。

肚子有點兒餓,我說:“媽媽,家裏還剩什麼吃的嗎?”

“闖了禍還惦記着吃呢,你這才吃完蛋糕兩個小時都不到。”媽媽還在不停地給我消毒。

“我心情不好,就想吃東西。”

我哭了太久,抽了幾口氣,此時的能量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家裏還有點兒狗糧,你吃不?”媽媽拿着棉簽的手停在空中,打趣地問我。

六年過去了,她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女人,一點兒進步也沒有。

她被我老爸保護得太好了,思想幼稚地像是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學生。

“你還是我親媽嗎?你閨女都被蟄成這樣了。”我抖着腫成豬蹄的小手在她面前晃悠。

“誰叫你不和笨笨玩,跑去和蜜蜂玩,蟄的你不冤。”

“媽媽,笨笨好像還在小區樓下呢。”我突然反應過來。

很致命的,那時年幼,總是輕易就弄丟自己心愛的東西。

“你快點兒去小區樓下把它抱上來啊。它那麼小,第一次去那麼遠的地方,沒準不認識家。”

我又是飛快地跑到小區下面的草地里。

不見狗影,痛失所愛。

找了一圈又一圈,仍然找不見笨笨的蹤影。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傷心欲絕。

同一個時間段,同一個地點,我又弄丟了,我唯一的朋友。

我是真的討厭死這個草地了,小小的心被揪得生疼。

“跟媽媽回家吧,一會兒玩累了,它自己就回來了。”媽媽幫我趕趕臭不要臉叮我的蚊子,拉起我的手。

“一會玩累了,它自己就回來了嗎?”我坐在草地里,全身都被蚊子咬的都是大包。

“嗯,小狗兒和小孩兒一樣。”媽媽帶我上樓。

“小狗兒和小孩兒一樣,那個小男孩再也沒回來啊?”我歪着腦袋,也顧不上蜜蜂蟄的手疼,顧不上蚊子叮得全身都癢,只是心裏很疼。

果然,那隻小狗,也是真的再也沒有回來。

那時小小的我,為它偷偷哭了好多次好多次。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養過小狗,痛失所愛。

就像從那以後,我再也沒看過打籃球的小男孩。

啵吶吶和小靈通啵悶悶每次去看我們學校籃球隊打球的時候,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在本子上,畫著六歲時遇到的那個小男孩。

頂着個蘑菇頭,穿着花仙子的紅色短袖,黑色運動褲,還有髒兮兮的白色運動鞋……

我把小男孩當做我童年裏的唯一的朋友。

我永遠記得,他還欠我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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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花花逆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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