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力同心者眾

戮力同心者眾

“喂,冼揚,大個子,快醒醒。”

“不然我們都要跟你一起完蛋了。”

“喂。”

有些火苗蹲在地上哭泣,頭上飄蕩的火焰越來越弱了。

“快起來。”不斷有不願放棄的火苗牽起垂頭喪氣的。

不到最後一刻,都該儘力爭取一下。

冼揚也是這麼想的。

他又聯想到幻境裏的人,莫名的看到了幻境裏的結局,命令,任務,真的比什麼都重要的嗎?

他果然和那次一樣,即便付出代價,獻出生命,也不能斬斷精神的控制系連。

過去走馬燈似的在他面前一一閃現,他想把眼睛睜開,卻好像看不到眼睛的存在。操場上奔跑的身影,身無憑依的消散。相隔遙遠的朋友們,微笑離開。

而後轉場到不久的新年,爸爸媽媽,坐在一塊看跨年晚會;江新年難得穿上一件高調的紅色毛衣,印着懶懶的一隻小老虎,臉上紅撲撲的,站在露台看充滿希望和鑼鼓的煙火,她的眼睛澄明,倒映着不斷升空,綻開,墜落,又綻開,接連不斷的金色煙花。

新年來了!紅紅火火,令人厭惡的嘈雜、凌亂,都可以以煙火氣來原諒,以至於樂在其中。推杯弄盞,大聲的吹噓叫喊,凌亂一地的瓜子皮,打着撲克牌,做着五塊錢一局的賭注,輸贏都不論,一夜的燈火通明,人聲不絕……

冼揚明白這是自己的想像,清醒到想像里沒有自己。

“不想參與其中嗎?”一個稚嫩的聲音說道。

冼揚四下觀望,沒有人呀。

轉而一想,想像里,這有什麼奇怪。

“想。可是我已經被颳了脖兒了。”

“誰說颳了脖子就得死呢?”

……

“那你把我拉回去,我再多活八十年不嫌多。”冼揚調侃道。

“嗯……那我做不到。”

“那就別說了。”冼揚聽着意料之中的答案,緊接著說。

隨着畫面輪轉的速度加快,畫面也漸漸模糊不清,話語也是斷斷續續。

“我有點困了,睡一覺,你走吧。”冼揚覺得眼皮子打架,想什麼都覺得累。

“喂喂。你最好別睡,睡了就真醒不過來了,你體內的火苗還沒放棄,江新年難得有點人性表現,劉汀還沒醒過來,剩下幾個正處在生死邊緣呢。喂!”

“起來,別吵我,我真的困了……”

正當這時,冼揚感覺肚子裏鑼鼓喧天,踢的他叮叮咣咣的響。

不僅體內,外邊好像也有人在不停晃着他,似乎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能不能別吵了!”冼揚鮮有的焦躁起來,推開身邊人的手。

隨即他意識到,自己在說話!真真切切地張嘴說話!

身邊的人也瞬間安靜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那個為了維護他,拚死抵擋,時常淡定冷靜成熟的,此刻卻濕了眼眶的堅毅面孔。

“劉汀。”沒事就好,他心裏說著。

“我真當你死了!現在怎麼樣,能起來嗎?我給你簡單包紮了一下,看着真的挺嚴重的。……”

劉汀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堆,七七八八的,看着他的神情,脖子上涼颼颼的疼。是很僥倖,還能醒過來。

冼揚也含含糊糊的回應着。

過了一小會兒,二人才重又冷靜下來。劉汀又恢復到可靠冷靜的神情。

冼揚給他簡單包紮,識趣的沒有多說什麼,即便他說不行,這個人也和他一樣,不會歇腳。

確認了老師逃脫,江新年沒事,即便神情依舊不講情面,也足以振奮他的心。

小火苗們此刻也彷彿劫後餘生,罵了江新年無數八遍,連帶着也罵戀愛腦冼揚。

“還沒死啊。”江新年在冼揚轉身後,不咸不淡地說了句。

她下了死手吧。可流的血雖然多,終究不是必死無疑的一刀。

現在時間三點二十三分。

花叢深處纏鬥的結果,是徐海洋劉逸勉強造境,稍稍桎梏住李彥的一點能量,其間的力量持續地暴起衝突。即便楊瑋平前來,看透了一些漏洞和死角,依舊難以徹底催眠境中分離出的靈魂。

當然了,極其輕鬆的李彥幾乎沒怎麼動彈,就將幾個人弄的爬都爬不起來。他只是,好像在玩遊戲罷了。

謝仍然由於過大的打擊而昏睡着,連連的噩夢在透支着他的精神。

直到一陣火光瞬間照亮深暗的死地。

“你喜歡這些花是嗎?那我就毀了這片噁心的花海!”

絢麗的火舌使得花朵的幽暗紅光更加不坦蕩,四下奔襲的狼狽身姿完全失了從容。大面積精純火焰的襲擊,使得秘境的溫度都攀升到不可能達到的溫度。

即便是李彥,也感到臉上的舊傷口隱隱作痛。

“陰暗小人,最喜歡看這樣的火海吧。”

劉汀前去查驗夥伴們的傷勢,由於冼揚的到來,他們瞬間感覺身上爽利了不少。

穿過趴在地上堅持抵抗的幾人,還有一同前來蹲下的夥伴,黑罩下的眼睛此刻病態的炯炯發亮,冼揚的目光因為仇恨的意味和火焰的加持,銳利難當。

他向前幾步將謝抱起,更近距離刺向李彥的眼睛,單手一揚,四面熾熱的火焰疾速推進到李彥面前,在毫釐之間停下。

即便是最惡的生物,此刻的氣焰,也不得不讓他腳步微微失衡。

“我手一放下,你就會像這些花一樣,連渣都剩不下。”

幾人不禁吃驚於如此龐大的規模和速度,冼揚表現出的尖銳強勢,讓平日與他相處不少的眾人始料未及,同時大受振奮。

與此同時,窩在洞穴里未收到命令的靈和尾魚傾巢而出,站立在冼揚的四周,不敢輕舉妄動。

“你的奴僕們,果真好忠心吶。抹殺人格的假奴隸,曾經也都是重情重義有血有肉的生命!”

地上的幾人見此陣仗,受着劉汀的幫扶,強撐着身子站起來,與對面上千的浮游生物對立而戰,重又將刀握緊起來。

李彥聽了半天,不禁輕笑,“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逼我服軟,放了這些奴隸,將解除血契的方法告訴你吧。”

話罷,手輕輕一推,火焰彷彿受到極大衝擊,向四周散去兩米開外才堪堪停住。

楊瑋平此刻並未只專註於不敢動的敵人,他的思想已經潛入到了李彥的身體外圍。頂着強大的威壓和恐怖至極的畏懼感,和“窗”打了個照面。

“滾出去。”順着狂風,黑色的身影發出振聾發聵的聲音,逼得楊瑋平跪地抓撓,儘管如此,他也僅僅跪滑了三四步便停下了。

“堂堂浮遊…生物的始祖,怎麼…淪落到給別人當槍使的地步,還一當…就安安穩穩…當了幾十年…”

楊瑋平幾乎是在從牙縫裏擠話,冼揚沒事,劉汀沒事,他看見了奇迹的發生,難得勇敢起來。

狂風更劇烈的驅逐他,抓地的手指劃出了道道血痕。

“無拘無束慣了,所以當個…點頭哈腰的寵物新鮮新鮮…是不是啊…”

楊瑋平不斷挑釁着,似乎在找死的行為背後,他頂着巨大的壓力,正以無畏的坦蕩,尋找着其間的弱點。

劉逸先有察覺,隨即迅速和徐海洋一同造境儘可能保護着他。

同時,李彥以感知命令影中幾人,把江新年帶到身邊來。

僵持之間,冼揚及眾人未及感覺,李彥稍一控制,江新年就直奔火焰而來,而江新年,此刻卻是一副視死如歸的平靜面龐。

“冼揚!”“停手!”面向外邊的幾人首先發現,齊聲叫喊,就在江新年即將被火焰吞噬化為灰燼時,冼揚緊急熄滅了火焰。

幾人都嚇出一身冷汗,冼揚更是怒不可遏,李彥見狀感覺很是好笑,“動作倒是快。”

江新年則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更讓幾人憤怒的是,她沒有一點怨尤,即便毫無緣由的死,她也不會有一絲猶豫。此刻只是“忠心護主”,即便被鎖鏈束縛,也站在主人的身前,不顧一切地去保護她。

“你要是捨得把她和我一起燒死,那我就放棄抵抗,乖乖等死,怎麼樣?”

“別那麼怒氣沖沖看着我,要麼,我連帶告訴你解除血契的方法?這買賣不虧吧。”

徐海洋的牙齒咬得咳咳作響,如果可以,真想一刀宰了他,讓這嘴裏再吐不出令人作嘔的話來。

冼揚更是如此,看着江新年充滿敵意的目光,他心中的情緒四處沖頂,體內的火苗也早已亂了套,胸口的憤懣頂得他五臟六腑都縮緊起來,身上噴湧出駭人的雜亂火焰。

“冷靜點。”劉汀見此情景趕忙提醒。

“李彥,這麼做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我們每時每刻都在好好生活,把生命看得比任何金子、珠寶都要貴重,而你卻要硬生生掐滅!”

“陳道沁!”虛弱但堅實的聲音從懷中傳來。

謝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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