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的葬禮，一切從簡
時值暮秋，九月授衣。
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白場陵園內，
寂寥的古道上，偶爾落下幾片凋零。
前往弔唁的身影，將落葉踩成沙沙碎響。
一時風悲日曛，凜若霜晨。
……
這天的天氣還算是比較好的。
秋高氣爽，還不至於冷風刺骨，讓人打顫。
只是，
今天並不是什麼黃道吉日。
不過沒有什麼關係，知道消息的親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已經陸陸續續到場了。
人越來越多。
甚至是連街坊鄰居，也是紛紛聞風而至。
其中不乏有看熱鬧的，也有蹭飯吃的。
當然，
還有那個，
幾天前和王老爺子下象棋的張大爺。
……
王老爺子的墓碑，已經建好。
離戰友的墳墓不遠。
咫尺之間，便是天堂。
碑后，也已經挖出了一個小坑，等待葬禮結束後進行下葬。
此時兒子王忠，還在墓碑前嚎啕大哭。
兒媳馬小蓉，站在一旁，雙手捧着一次性的膠袋，時常掩面而泣。
“嗚嗚嗚……”
“爹呀……你死的好慘呀……”
“嗚嗚嗚……作為兒媳的，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孝敬於您，您就……嗚嗚嗚……撒手人寰了呀……”
說到這裏，
馬小蓉抽泣得更厲害起來了，
就像是被誰給扇了幾個大嘴巴子一般，精緻而美麗的臉頰正不停抽搐着。
旁邊的人看了之後，也是心生萬分感慨。
“哎，這王老爺子，這一生過的可真是悲催啊。”
“是啊，從始至終，都是那麼的樸素，到老了，好像也沒有享過一天的福。”
“我早就聽說了，他在家裏，一直都不受家人待見呢。”
“果然啊，這人一老了，就沒用了，就會被子女們給白眼嫌棄了。”
“唉，真是心酸，不過走了也好，這樣一了百了，什麼也不用顧忌了，沒有了任何的煩惱。”
“只是就這樣死去的話，也太憋屈了，他這一生過的，真是一言難盡啊，要是我的話，呵呵，我直接黑化成一拳勁夫。”
眾人的吐槽言語，也只是在感嘆，和發泄心中的不滿。
雖然他們和老王接觸並不多，但是在這個地方，大家都喜歡八卦。
無論是在茶餘飯後，打麻將的時候，
還是在大院子裏吃飯的時候，這些大爺大媽，可最喜歡說閑話了。
這一來二去啊，
就一傳十，十傳百，鬧得個人人皆知了。
只不過他們也是心知肚明，心裏明白，但是嘴上不說，背地裏嚼人舌根才是大家最擅長的了。
只是，
這令人納悶的是……
王老爺子的骨灰，去哪裏了？
眾人紛紛望着周遭，始終都沒有看見小木盒。
這不是還沒有下葬的嗎？
他的家人們，也都到場了，怎麼小木盒還沒有看見？
怎麼，難道他們都忘了這種頭等大事？
不應該啊！
納悶間……
其中一人眼尖，小聲嘀咕道，“莫不是……這兒媳婦手中的膠袋……？”
嗯？
頓時，
幾個人的目光，
紛紛轉移到了一雙玉手之上。
“嗚嗚嗚……”
“爹呀……是兒媳不孝，下一輩子……我一定好好的孝敬您……”
“希望您一路走好……嗚嗚嗚……山高水長，我們……來世再見……”
馬小蓉望着手中的一次性垃圾袋，
這眼眶裏的眼淚不停打轉，最終還是啪嗒一下，掉落在了上面。
看到這裏，
眾人頓時明悟。
好傢夥……
王老爺子的骨灰，竟然被裝在垃圾袋裏！
不是吧？
竟然是在垃圾袋裏？
人家的骨灰可都是在小木盒裏，王老爺子的骨灰，竟然是在垃圾袋裏！
一想到這裏，
張大爺不管三七二十一，
胸中頓時滿腔怒火，強忍問道：“王家媳婦，你告訴大家，這垃圾袋裏，裝的到底是不是老王的骨灰？”
聞言，
無數的人群頓時紛紛扭頭而望。
好傢夥！
骨灰，在垃圾袋裏？
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情，可不能錯過啊！
走走走，趕緊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於是，
僅僅幾秒鐘的時間，
前來吃瓜的群眾就越來越多了。
此刻，
張大爺怒目圓睜，虎視眈眈的望着正在哭泣的馬小蓉。
這人群之中，也有沒有聽到聲音，就過來湊熱鬧的。
便是詢問，
“這是咋了啊？”
“一個大爺，為啥望着死者的女家屬？”
“你瞧瞧，她都哭成這樣了？難不成，是被這個大爺給欺負了不成？”
“我可去你的吧，人家大爺這是生氣好嗎？人家家屬，把死者的骨灰，裝在垃圾袋裏了！不懂就不要瞎逼逼。”
“哦，原來是這個樣子呀，那麼好戲可就要來嘍。”
……
於是，
在眾目睽睽之下，
馬小蓉也是哽咽了一下，
開始帶着無限的哀怨和悲痛，緩緩點頭：“嗚嗚……是，是的……嗚嗚嗚……”
？？？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霧草啊！
這踏馬！
王老爺子的骨灰，竟然還真的裝在了垃圾袋裏？
你踏馬，還有臉承認！
你踏馬，還是個人嗎！
眾人紛紛怒火上涌。
張大爺聽完之後，直接怒火三丈，破口大罵道，
“艹！”
“你奶奶個腿！”
“我把你的骨灰裝在垃圾袋裏行嗎？”
“信不信我現在就脫了鞋呼死你個龜孫！”
眾人聽了之後，內心之中，紛紛叫好。
罵得好！
張大爺威武！
霧草，牛批，666！
這女的，就是欠揍！欠打！欠*！
但是實話實說，
這種沒有半點人性的狗東西，
即便是欠打針，大家也都覺得，怕髒了自己的高貴之身。
因為，
她不配！
……
僅僅只是頃刻間，
馬小蓉的一句簡簡單單的解釋，便是立即引來的眾怒。
他們怒火沖沖，怒目而視，
就像是遇見了仇人一樣，眼神之中，盡現殺芒！
可是，
沒有想到的是，
即便是在引起眾怒的情況下，
這馬小蓉依舊是沒有任何的害怕，
她繼續一邊微微抽泣，一邊沒羞沒臊的解釋道：
“不……不是這樣的……”
“嗚嗚嗚……作為兒媳的，其實我的心情也和你們是一樣的……”
“只不過，這完全是爹的意思……”
“他說，蘋果為了環保不送充電器……”
“他乾脆就一步到位，直接將小木盒，改換成了垃圾袋……”
“起初我們是強烈的不同意的，但是他還說……小木盒太貴了……”
“所以……”
“他的葬禮，一切從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