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向北失聲了
方紫妍走了。向北失聲了。Safe再次暈倒了。所有的一切在同一天全部發生了,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尤其是舒佳。
在首次獨自主持《Sha
ghai向北》的第二天,電台的熱線一直響個不停,舒佳的那段平靜、舒緩而又深情的獨白打動了上萬聽眾。一夜之間,聽眾所給予的光芒蓋過了向北,舒佳成了眾多聽眾、特別是男聽眾傾慕的對象,這讓倪世強首次感覺到在舒佳的體內所聚積的無窮力量,他認為這種力量遠大於此,這應該是一種遺傳——來自於他的老師、舒佳的外婆。
向北的失聲,第二天就傳到了倪世強的耳中,他不敢相信,親自跑到向北的家中探望。向北的情況看上去很糟糕——頭髮凌亂、眼圈發黑、面色發黃、滿臉鬍子……完全不像倪世強記憶中的形象。向北還是不能開口說話,他和倪世強之間的交流除了手勢,唯一可以使用的就是眼神,不過,在倪世強看來,向北的眼神中滿是獃滯,這讓他感覺到交流中的障礙。
倪世強除了帶去一些象徵性的問候之外也不能做出任何實質性的舉動,他很想知道向北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一接觸到向北那雙獃滯的雙眼時,那種想追究的慾望竟然全部消失了。他相信造成向北失聲的原因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解釋清楚的,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但就目前的狀況,發生了什麼,他肯定無法知道。不過,他很清楚自己接下去要做什麼。
倪世強丟下一些安慰的官話就離開了向北的家,他沒有直接回電台,而是開着車直奔梅香瑩家而去。他必須將舒佳昨晚的表現告訴自己的老師,對於舒佳的未來,他也有一些新的想法想取得老師的同意。
舒佳依舊去了醫院,Safe的手術在凌晨的時候已經結束了,不過,手術后的情況並不理想——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中,這讓舒佳以及梁錦坤很擔心,而Safe的父母在接到梁錦坤的電話后已經從加拿大飛過來了。所有人都在祈禱,但只僅限於此,面對昏迷的Safe,誰都顯得無能為力。
梅香瑩很清楚倪世強來找她的原因。昨晚的節目她也聽到了,只是,在她的心裏有一些與倪世強完全不同的想法不斷湧出。她很了解舒佳,昨晚的節目對於舒佳來說,並非是她實力的表現,而是情至所致,這是任何一個正常的、情感豐富的女孩子都能做出的一種本能反應。她覺得舒佳在感情上越陷越深,在這場情感糾葛中,舒佳已經遍體鱗傷,不加以制止,結果將不堪設想。梅香瑩也覺得倪世強來的正是時候,她需要出手做一些事情了。
“老師,昨晚的節目您都聽到了吧!”
“是!我也算定你今天會來找我,說說你的看法。”
“呵呵!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老。依我看這舒佳還是很有實力的,時長兩個小時的節目居然讓她一個人很順利的完成了。今天一大早電台就接到一大堆的電話,全是稱讚她的,這對於一個新人來說是很不容易的。老師,這也恰恰說明舒佳是個不錯的主持人。”
“你是想說她很有天分?”
“是的!這可不是當您老的面兒誇她,是我發內心的真話。”
“噢!那你就說說她的這些天份都表現在哪兒?”
“這……這麼說吧,老師,先不說這麼長時間的欄目她可以一撐到底,這是一個新人所無法完成的。咱們單從她昨晚的那段獨白來說,我想,那段獨白一定是得益於您的真傳吧!”
“呵呵!這可與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那就更說明問題了。您老看呀,那段獨白處理的多好呀,像是她親自經歷了一場愛情一樣,整個聲音聽上去那麼地純凈,但是那種純凈里又能讓人感覺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感傷,而這種感傷又處理的恰到好處,它會拉扯人的心靈,使聽者很容易被帶進去——而這正是電台播音的魅力所在。”
這番話在梅香瑩聽來多少有點恭維的意思,不過,倪世強的感覺沒有錯,那段獨白的確是源於舒佳親自經歷的一場愛情,雖然對於這場愛情,梅香瑩的態度很明確,但是作為一個局外人和一個過來人,她不想去干涉太多,有些事情只有在經歷過之後當事人才會明白,她相信舒佳總有一天會明白一切。
“一次並不能代表什麼。”梅香瑩能預測到倪世強想對自己說的話,她有自己的打算,而這個打算和倪世強並非不謀而合。
“也不能這麼說。從昨晚到今天上午打進來的熱線來看,舒佳還是很有實力的。對於一個主持人來說,一次成功足以奠定未來。”
“是嗎?看來你對舒佳有了新的安排?”
“呵呵!還是老師厲害,什麼都逃不過您的法眼。我是這麼想的,舒佳跟着向北搭檔也有一些日子了。說實話,在這段日子裏,舒佳的表現一直不錯,聽眾對她的偏好程度也越來越明顯了。您是知道的,電台節目如果不能推陳除新就會很快死在對手手裏。《Sha
ghai向北》已經辦了快三年了,其中兩年的時間都是由向北獨自一人完成的,以他的年齡,獲得一些中年聽眾還是可以的,可這些聽眾還是很有限的,這對於一個電台的發展起不到實質性的幫助。現在電台的競爭很激烈,再加上很多時段的收聽率都是由年輕聽眾創造的,我們的節目如果不能吸引到這批人,很快就會遭遇下課的危機。”
“你說很對,電台的確有朝向年輕化的方向發展,但是如何發展?向什麼方向發展?是我們不得不去考慮的問題。影視已經帶走我們一大批重要的聽眾,如果我們自身還不經常去做些創新或改變,勢必會變得一無所有。”
“您說的太對了!”
“可這,跟舒佳有關?”
“當然有關了!您老聽我慢慢說。舒佳的年齡就是一種優勢,她既有同齡人的思想,又有主持人的主張,二者好好結合必能產生精彩的火花。”
“可是,《Sha
ghai向北》有向北呀。這幾年,向北對這個節目所傾注的感情我們是能夠感受到的。如果讓舒佳替代向北,這從情理上恐怕是說不過去的。”
“唉!提到向北,確實有些可惜!”倪世強想起剛才看到向北的樣子,心裏就感覺到一陣難過,畢竟向北也跟了他這麼多年,人總歸是有感情的。
“可惜?這話怎麼說的?”
“您可能還不知道吧,向北……他……”
“他怎麼了?”梅香瑩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緊張起來,也許,是出於以往的偏愛吧。
“具體怎麼了,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他失聲了。聲音,對一個主持人,特別是電台主持人來說多麼重要呀!”
“失聲?怎麼會這樣呢?這兩天也沒聽舒佳說起過呀!”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起初我也不相信,今天上午見到他本人的時候才……唉!真是可惜了!”
“那……你之所以有那些想法……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當然不是!您老還不了解我呀,我倪世強可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小人,更何況向北跟了我這麼久。其實,這個想法從一見到舒佳時就有了,只是之前一直沒有和您商議罷了。”
“可我始終覺得這樣對向北有些不妥,更何況他現在正處於一個非常時期。”對於倪世強的想法,外婆並沒有產生絕對的反感,所謂“在其位謀其事”,不管倪世強有何想法,他的出發點只有一個——為了電台能更好的運營下去。“對了,志強,你有沒有去了解一下向北失聲的原因呀?”
“暫時還沒了解到。剛才去他那兒的時候,本來以為不是很嚴重,以為可以探聽到一些事情,未料想,情況我比想像的嚴重。”
“唉!你說你這個做台長的,自己的部下出了這種事你居然才知道,可見你平時對部下有多疏忽……”
“老師,您批評的是,關於向北的事兒,咱們先放一放,回頭我一定打聽出原因並會妥善處理好這件事。”
“嗯!相信你會辦好的。”
“老師,咱們還是談談舒佳的事情吧。”
“先說說你的想法吧。”
“我想趁熱打鐵開一檔新欄目讓舒佳來挑大樑,您老說怎麼樣?”
“那她現在做的節目呢?”
“這個我們徵求她的意見吧,繼續或是中止,隨她。不過,不管她的意見如何,時段上那檔新節目都會取代現在的《Sha
ghai向北》。”
“你要停播《Sha
ghai向北》?”
“不!《Sha
ghai向北》還是有一定聽眾基礎的,不過,鑒於目前的情況,可能要停播一段時間,復播的時間視向北恢復的情況而定,另外,即使復播,《Sha
ghai向北》也必須退出現有的黃金時段。”
“嗯!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不過,你的這些個想法只是告訴我是沒有用的,關鍵還是要舒佳接受才行。”
“我覺得舒佳應該會接受。”
“那倒未必!”
“這話怎麼說呢?”
梅香瑩很清楚舒佳是不會接受倪世強的這種安排的,一方面,這個丫頭對《Sha
ghai向北》有了感情,再加上她一直覺得向北是個不錯的老師,從他的身上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再一方面,她與Safe之間的感情糾葛還不能有一個結果,這將使她無法安心去做另一檔全新的節目,更何況在向北這種特殊時期,她更不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其實,梅香瑩很明白對於目前的舒佳來說,所需要的不是事業上邁進而是情感上的療養,而自己的那個辦法才更適合舒佳。不過,梅香瑩覺得不能將自己的那個想法告訴倪世強,看着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學生,她不想親手澆滅那團已經燃燒起來的熊熊火焰。
“很快你就會明白了!”外婆意味深長的對倪世強說。
倪世強很不理解,不過,這並不重要,還不會影響到自己心目中那個籌劃已久的計劃,那將是個不錯的計劃,會讓電台創造新的收聽輝煌!
舒佳一直守在Safe的身邊,想讓Safe在醒來時第一眼看見自己。
Safe仍然處於昏迷之中,表情很寧靜,彷彿熟睡一般,這讓舒佳也一下變得平靜許多。
那是個獨立的病房,沒有他人的打擾,四周很安靜,靜到可以聽到窗外的風聲,靜到可以聽到藥液滴嗒下墜的聲音,甚至可以聽到Safe的心跳聲,雖然很微弱,但依舊充滿生機,它似乎在努力為Safe爭取什麼。
梅香瑩打來電話將向北失聲的事情告訴了她,這讓舒佳難以接受。就在一天的時間裏,一切都變了,而這一切居然都與自己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她想不通,這究竟是命運在和她開玩笑,還是對這場感情的懲處?她想不通。
和倪世強一樣,舒佳見到向北的時候也嚇了一跳,所見到的情形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糟糕。向北的房間很亂,頭髮很亂,衣服也很亂,眼前的一切令舒佳的心也跟着慌亂起來。向北的這種變化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這讓舒佳感到有些自責。
在舒佳看來,無論是Safe,向北還是方紫妍,之所以發生變化全部都是因為自己。如果沒有那些所謂的愛,她就不會一直想着Safe,就不會冒出想要為他做點兒什麼的念頭,不會為了讓Safe獲得短暫的幸福而與方紫妍攤牌,更不會發生方紫妍出走的事情,如果方紫妍不離開向北,向北就不會痛苦,不痛苦就不會遭受刺激,不受刺激就不會失聲……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因果的循環,而自己一直處在循環的中心。
向北的神情依舊十分沮喪。接踵而來的變故快要將他這些年悉心建立起來的堅強意志摧毀掉。此刻,他無法開口跟舒佳打招呼,也懶得去打招呼。打開門后就只管自己回到沙發上。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變化,誰都可以離開他,只有這裏——自己的家以及這張可以讓他蜷曲的沙發不會離開他。
坐在向北的對面,舒佳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其實她的內心很清楚,自己不管怎麼說都不可能得到對方的回應。看着蜷曲在沙發里的向北,舒佳突然感覺到內心一陣抽搐。當初如果不是向北將自己帶到LIFE98就不會遇上Safe,如果沒有那次“遇見”,自己會和向北變成怎樣的關係呢?會遂了倪台長和外婆的心愿嗎?人生的際遇真的很奇妙!
“為什麼會這樣呢?”舒佳最終還是忍受不了靜默的氛圍,她開始自語起來。“我該怎麼辦?而你,沒有了聲音又該怎麼辦呢?向哥,我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沒想到紫妍姐姐會離開上海,更沒想到你會失聲。這一切,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向哥,如果在東灘我不和紫妍姐姐講那些話,可能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是我害了你,原諒我,向哥!”
舒佳於自責之中顯得有些語無倫次,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而向北依舊在她的對面蜷曲着,他沒有理會舒佳,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存在着。
舒佳繼續自語道:“向哥,知道嗎?我很愛Safe,就像你愛紫妍姐姐一樣。愛情本應該是甜蜜的,可是為什麼在我這兒卻變得如此苦澀。為什麼Safe愛的不是我?嗚……嗚……”舒佳再也忍不住了,眼淚不斷地往外翻滾,心裏也感到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向北無法再繼續舒適地蜷曲在沙發里,舒佳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他不得不坐直了身體,靜靜地看着舒佳,好一會兒才從茶几上拿起紙巾遞給舒佳。
舒佳接過紙巾,抽出幾張,想擦去臉頰上的淚水,誰料越擦越多,眼淚像一汪埋藏了許多年的泉水,怎麼擦也止不住,這讓她更加傷心,哭泣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向北無法再繼續靜坐下去,他起身走到對面,在舒佳旁邊坐了下來,伸出手,將舒佳的身子攬了過來,舒佳的頭正好倚在向北的肩上。
倚在向北的肩上,突然讓舒佳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眼淚也很奇怪的停了下來,很快,一切又都恢復到靜默的狀態。
“向哥……”舒佳輕輕地叫了一聲,她想告訴向北,Safe愛的那個人就是他,可她又覺得自己說不出口,但是忍了不到一分鐘,她還是決定說出來。“向哥,Safe……愛的那個人……是你。”舒佳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
聽到舒佳的這番話向北並沒有她所期待的那種激動表情,他依舊攬着舒佳的身子,靜靜地坐着,彷彿這個消息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向哥……你不覺得奇怪嗎?”舒佳擺脫了向北的身體,快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她用一種近乎陌生的眼神審視着向北。
向北依舊靜靜地看着舒佳,也許是那種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他很快表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但只是極短的一瞬,很快又恢復到靜靜地狀態。
面對向北這短暫的情緒變化,舒佳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是不了解男人的心,特別是一個成熟男人的心。她自嘲的笑了一下,繼續低語道:“我真傻,居然忽略了愛情對於誰都是一樣。你們在一起居住了那麼久,對於Safe的愛你怎麼可能沒有任何感覺呢?呵呵,是我太傻!”
向北清晰的感覺到舒佳的痛苦,其實,在他的內心裏比任何人都要痛苦。說實話,他一早就感覺到Safe對自己所流露出的特殊情感。不過,之前他不能肯定那是愛,一種陌生的愛。他接受了那份特殊情感,並投入其中去享受,以為那只是兩個男人間兄弟般的真摯情感,直到紫妍出現后Safe抽離他的生活,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情感世界一下子被人掏空,他突然有了一種失落。原以為方紫妍的出現可以填補情感的空洞。後來,他又發現這兩種感情根本就是兩回事,不可能相互取代,就像兩條平等線,沒有交匯,只有無休止的向前。他很想遏制自己對往事的留戀,想將整個情感完整的交給方紫妍。他努力過,可最終一切只是徒勞。正因為這樣,他在方紫妍面前才會永遠欠下一個解釋。那個解釋原本很簡單,可對於他來說卻很複雜,他無法心無雜念的告訴方紫妍自己的感情很純凈,純凈到只專屬於方紫妍一人。這些日子以來,兩種情感一直困擾着他,令他無法定心去做任何決定。他感覺自己每天都活在一種情感的糾結中,兩個情感似兩個有着不同嘴臉的人,相互拉扯着自己,令自己完全迷失了方向——在愛情面前,向北失去了方向,這也是他三十二年人生所從未經歷過的事情。
現在,新的糾結繼續陪伴着他。
方紫妍回到哈爾濱,Safe依舊處於昏迷之中,他該怎麼辦?去哈爾濱找回方紫妍,他拿什麼理由去說服她?去醫院守護着Safe,等他醒來后自己又該對他說些什麼?——一切都很糾結!
雖然沒去看過醫生,但是向北知道,自己的這種失聲只是因為情緒過激而致,是暫時性的,但是從他的內心來說,他又希望自己永遠失聲,這樣就可以一直保持沉默,這樣就不用去對任何人做任何解釋,可這終究只是自己的想像,事實並不會遂自己的意願發展下去,而他,也必須去面對現實。
現實是他必須對眼下的情形做出選擇——要麼去哈爾濱找回方紫妍,要麼去醫院守護着Safe。他想起方紫妍臨走前在節目裏說的話,他想不到這個女人居然會讓自己去醫院守護着Safe,去陪他走完最後的人生旅程,更不想到她還會給自己機會,希望能在今後的人生中繼續攜伴同行。這一切,讓他意外,也讓他感動。
向北知道,以現在的這種情形去哈爾濱,根本無法面對方紫妍,他沒辦法將一份純凈的感情交給對方。也許方紫妍說的對,他需要時間冷靜一下,靜候自己走失的情感回歸,只有這樣,對方紫妍才是公平的,才對得起她所給予自己的那份愛。
那麼,眼前他只剩下另外一種選擇——去醫院守護Safe,也許,這將會是自己與Safe的人生最後的交集。先不管那份情感是什麼成分,就算是滿足一位陌生朋友的臨終願望吧!
向北起身去房間裏找來紙和筆,重新坐在舒佳的對面,他再次靜靜地看了一眼舒佳,然後在那些紙上寫道:“他怎麼樣了?”
舒佳很詫異。從向北的那個情緒變化到現在的這種對話,她感覺很突然,但聯繫在一起又在情理之中。
“還沒醒!”
“我想……去醫院看他。”
向北的這個請求讓她感覺更加的詫異,但是,她無法拒絕向北,也許,向北的出現會促使奇迹出現。
“我覺得,你應該先去看看醫生,先把你的聲音找回來,要不然,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你怎麼跟他說話。”
“沒關係!我知道自己的情況,應該沒有事。”
“可我還是擔心!”舒佳的這種擔心是出於真心的,此時,向北的情感如何對她已經不重要了,她開始將他視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了,朋友生病了,怎麼能不擔心呢?
舒佳的擔心,向北也能感受到,不過,他沒有過多的去表露自己的情感,只是繼續用靜靜地眼神看着對方。過了一會兒,才又繼續在紙上寫道:“先去看他,然後去找醫生。”
舒佳看到這些字的時候,同時也看到了向北真誠的眼神,她知道他是在擔心Safe的病情,她不再說什麼,衝著向北笑笑,點了點頭。
“那你換衣服吧,我們現在就過去。”舒佳站起身,表露出想要走的意思,但很快就被向北的一個手勢制止了,她看見向北繼續在紙上寫道:“答應我,不要告訴方紫妍。”
舒佳並沒有按向北的意思直接到Safe的病房。沒接到梁錦坤的電話,她知道Safe仍在昏迷中,可能還會持續一段時間,她覺得在這段時間裏,應該先去解決一下向北的問題。向北的恢復不僅對Safe蘇醒后重要,對於《Sha
ghai向北》來說一樣很重要。
檢查的結果正如向北預估的一樣,只是情緒的激烈變化所引發的炎症,醫生說問題不大,只需吃些葯,再加上一些適度的休息,很快就可以恢復。這個結果讓舒佳舒了口氣,走出診斷室的時候,她衝著向北笑了一下,這是幾天來最由衷的一個微笑,在向北看來,很美!
Safe的病房在特別看護區內,那地方處於醫院最靠里的位置,庭院裏植滿了銀杏樹和香樟樹,雖然在這個季節顯得有些凋蔽,不過,那些耐寒的地坪草依舊吐露着耀眼的翠綠,讓這個季節多少看上去有些生機。
Safe依舊沒醒。房間裏擺滿了治療的儀器,那些儀器將Safe團團圍住,一道玻璃牆將他與外界隔離開。外面擺着一套組合沙發,不過,向北和舒佳都沒有落座,而是站在玻璃前,靜靜地透過玻璃注視着裏面的Safe。
向北看到氧氣罩在Safe的嘴上戴着,這讓他想起第一次在LIFE98與Safe邂逅時的情景,也是這張嘴,當時泛起的是一種壞壞的笑;還讓他想起那個在LIFE98抱着吉它輕輕彈唱的少年,那樣的認真,那樣的動情;讓他想起Safe在清晨認真煮早餐的樣子;想起Safe在東灘時舞動的身影……點點滴滴,歷歷在目,可一切都是如煙往事,回不去的從前。此刻,Safe依舊躺在那裏,接受命運不公正的待遇。向北突然感覺到生命的脆弱,感覺到這種脆弱生命的寶貴。一個人的生命本該擁有愛情,即便是脆弱的生命,也應如此。
梁錦坤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術后他一直沒有休息過,每隔半小時他就會到Safe的病房來看看,奇迹會不會出現,他完全沒有把握。從Safe的病情來看,如果單純依賴於自己的醫術,已經不可能導致奇迹出現,現在唯一的希望只有那種所謂的超自然的神奇力量降臨在Safe身上。
見到向北時,梁錦坤突然有了一種很好的預感,似乎看到了那種神奇的力量正向Safe靠攏。他禮貌地向舒佳和向北打了個招呼,然後與他們並排站在玻璃前。
“唉!多好的孩子,可惜!”
“梁醫生,Safe會醒過來嗎?”
梁錦坤轉頭看了一眼向北,然後用一種很肯定的語氣說:“會的!”
“那麼,還要等多久呢?”
“快了!我了解這孩子,以他的意志力,應該很快就可以醒過來了。”
“是真的嗎?”
“是的!舒小姐,讓我們靜心等待吧!奇迹會出現的。”
梁錦坤的話讓舒佳和向北感到無比振奮,他們開始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奇迹快些降臨。
“對了,忘了告訴你們,Safe的父母已經從加拿大飛過來了,這會兒應該快到這裏了。”
“Safe的父母?”
“是的!一對很愛孩子的父母,他們在得知Safe的情況后丟下了所有的工作搭乘第一個航班飛過來了。”
“那我們……”
“留在這兒吧,他們也想見見兩位。”梁錦坤說這話的時候特別盯着向北看了一會兒。這是他和向北的第二次見面,他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Safe為之情牽的那個人。上次的見面,向北留給他的印象不錯,但是再次見到向北,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向北過於沉默,而且表情一直十分凝重,這讓梁錦坤禁不住自己滿腦子的胡亂猜測。“向先生,怎麼?不想說點什麼嗎?”
向北依舊將目光投注在Safe身上,梁錦坤的話並沒有干擾到他的注意力,像是與世隔絕,他將自己封閉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一個其中只能容下自己和Safe的空間裏,不想去理會他人,只想在這個空間裏與Safe對話——一場靈魂的對話。
舒佳留意到梁錦坤被冷落後所流露出的尷尬表情,這讓她再次心生內疚,急忙向梁錦坤解釋道:“梁醫生,對不起!向哥他……失聲了。”
“失聲?怎麼回事?嚴重嗎?有沒有看過醫生?”向北的失聲顯然讓梁錦坤吃了一驚,他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聲音對於一個主持來說是多的重要,這讓他為自己剛才的問話而後悔。
“已經看過了,醫生說並無大礙,稍加休息和調養即可恢復。”
“那就好!”
在梁錦坤看來,向北此時失聲並非只是一個巧合那麼簡單,也並非情緒到達極點所致,拋開科學的角度去看,這分明就是宿命,是早就註定的結果,向北和Safe的人生交集必須經歷這麼一幕。
助理走進來和梁錦坤附耳低語了幾句,之後,梁錦坤歉意地對向北和舒佳說:“兩位,不好意思,Safe的父母到了,正在我的辦公室里,我得先過去一趟,待會兒我再隨他們一道兒過來吧!”
“嗯!您先去忙吧!”舒佳回應了一句。
梁錦坤走出去后,舒佳開始變得有些緊張起來。她不知道呆會兒見到Safe的父母后應該說些什麼。他們知道自己是誰嗎?知道向北是誰嗎?知道自己愛着他們的兒子嗎?知道他們的兒子愛着向北嗎……一切問題的答案都是未知,緊張讓她開始變得不安。
她看了一下身邊的向北,還是那樣安靜,幾乎沒有改變過姿勢,像一座雕塑一直在那裏立着,這讓她更加感覺不安。此時,她多麼希望向北能開口說話,幫自己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幫自己分擔一些與Safe父母的對話,可是,向北依舊那麼安靜地沉默着。
大約過了半小時,梁錦坤帶着一對中年人回到病房,正要向舒佳和向北介紹,其中一位女士搶先開口說:“兩位好!我是Ma
y,Safe的媽媽。”
Ma
y的聲音讓向北和舒佳都吃了一驚,這讓他們想起幾個月前Safe失蹤后在直播時接到的那通越洋電話,同時也使他們之前的揣測得到了肯定。
“阿姨,您好!我是舒佳,這位是向北,我們是Safe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你們。你們剛才一定在心裏想,我是不是那天打電話進你們直播間的那位Ma
y……現在,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是的,我就是那個Ma
y。”
這樣的開場與直接表述的方式讓舒佳感到Ma
y的親切,讓她有一種看見媽媽的感覺,連日的辛苦與委屈讓她像個孩子一樣,脆弱的流下了眼淚。
其實,Ma
y從見到舒佳的第一眼起就打心裏喜歡這個女孩兒,她覺得這是上天賜予兒子的最好禮物,只是很可惜,時機不對。看見舒佳流淚,她的心裏也泛起一陣酸痛,她走過去將這個看上去很可憐的女孩兒攬在了懷裏。
舒佳被Ma
y攬在懷中,讓她感覺到一種久違的母親的氣息,一種安全感頓時將她包圍起來,繼而引發了她對母親的思念,而這種感覺已經好多年沒有出現過,在此之前,她一直標榜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女孩兒。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Safe的父親,Jaso
。”
Jaso
是一位典型的北方男人,高大、強壯,雖然年近半百,但是因為保養的好,從外型上看上去也就四十多歲的樣子。他衝著舒佳點了點頭,然後衝著向北伸出了手:“你……是向北吧?”
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向自己打着招呼,向北感覺有些突然,他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種場景。從Jaso
和Ma
y的表情來看,他們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而且還掌握了部分有關於自己的一些情況,這些情況應該來源於Safe,這讓他有些不自然,感覺像是突然被人剝光后推在陽光下一樣。
向北伸出手與Jaso
的手握在了一起,他感覺到一種厚實的力量,這讓他想起了父親。小時候會經常握住父親的手,記憶中的感覺正是這種厚實的力量。這種力量像是一種鼓勵,也像是一種安慰,讓他的內心感覺到溫暖、踏實。
不能講話,向北只能禮貌性地點點頭,舒佳在旁邊將他的情況做了補充,招來了Jaso
和Ma
y憐愛的目光。
“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孩子,你受苦了。”Ma
y衝著向北安慰性地說。向北能感覺到這句話里所包含的一種特殊的母愛,一種非直接的、愛屋及烏的轉嫁的母愛。
相互認識后,都不再說話,房間裏再次恢復到靜默狀態。所有人立在玻璃前,看着玻璃的另一面躺着的Safe,在各自的內心裏默默祈禱。
“我相信我的兒子,他會挺過來的。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很樂觀,也很堅強的活着。即使以前更糟糕的情況他都能挺過,這次,他一定還能做到,一定能!”Ma
y的話打破了靜默,這讓現場的人都受到了鼓舞。Jaso
緊緊地將妻子擁在懷裏,不斷用自己厚實的胸膛向她傳遞着力量。其他人覺得Ma
y的話可能會比醫生的葯還有用,奇迹很快就會出現。
大約呆了半小時,梁錦坤提出要和Jaso
、Ma
y就Safe的病情詳談。走的時候,Jaso
和Ma
y分別擁抱了向北和舒佳。Jaso
在鬆開雙臂的時候對向北說:“好好養病!我會在國內呆一段時間,等你覺得可以的時候,我想和你談談,可好?”
向北猶豫了一下,但是在Jaso
真誠的目光注視下,他還是點了點頭,算作允諾。
下了直播,倪世強叫住了舒佳。
“去看過向北嗎?”
“是的!”
“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醫生說需要靜心調養一段時間。本來要跟您說這事來着,順便要幫向哥請一段時間的假,瞧我,一忙就給忘了。”
“哦!沒關係,他的情況我也知道一些,上午我去見過他。問題不大就好。”
“謝謝台長的關心!”
“呵呵!不管怎樣,大家共事一場,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對了,聽說Safe病了,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還在昏迷中。”
“很嚴重嗎?”
“現在還不清楚……”現在,Safe的病對於舒佳來說就像禁區的紅線觸碰不得,被倪世強一提及,她的鼻子又禁不住一陣酸痛,眼淚差點兒流了出來。
“哎!這孩子……可憐!”
舒佳再也經不住倪世強這樣說,一想到Safe現在的樣子,眼淚唰一下流了出來。倪世強一見,慌了,連忙轉移話題,說起正事兒來。
“今天,我去見過梅老師了。”
過了一會,舒佳平復了一下情緒,這才接過倪世強的話兒:“見我外婆?”
“是的!想知道我和她談些什麼嗎?”
“談什麼?”
“關於你。準確的說是關於你的前途和未來。”
“前途?未來?這話怎麼說的?”
“這幾天你單獨主持《Sha
ghai向北》獲得的反響不錯,你讓我們看到了一個逐漸成熟起來的舒佳,不知道你自己有沒有發現,在這個職業上,你很有天賦。”
“我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Sha
ghai向北》是向哥的心血,之前主持了好幾個月,怎麼說也積累了一些感情,這段時間只是一個特殊時期,我只是做了自己的本職工作,而且不想毀了向哥的心血,僅此而已。”
“可沒你說的那麼簡單。所謂當局者迷,你自己無法發現自身的優點和特長,但是作為你的領導,我可以發現這點。”
“是嗎?”舒佳吃不準倪世強想說什麼,憑直覺,她覺得會與向北有關。
“你有沒有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沒想那麼遠。”
“那現在呢?”
“現在?同向哥一起做好《Sha
ghai向北》呀!”
“你不覺得《Sha
ghai向北》現在的收聽率下滑的厲害嗎?”
倪世強的這個問題讓舒佳一時語塞。她很清楚自己這段時間主要心思並沒有放在節目上,所關注的焦點基本上都在Safe身上。
“倪台,真不好意思,這個……我還真沒關注到……”
“呵呵!這個我能理解,最近,你所經歷的事情有些多……你知道的,現在電台之間的競爭很激烈,特別是在上海,如果節目收聽率一直下滑肯定會嚴重影響整個電台的業績的。我是一台之長,是看着這個電台慢慢成長起來的……唉!不容易的!”
“倪台,那您的意思是……要拿掉《Sha
ghai向北》?”舒佳意識到自己擔心的問題終於出現了。
“也不是完全拿掉,只是想將它移出黃金時段。你看吧,向北現在又這樣兒,這個節目自從改版后一直是男女搭檔的,聽眾們已經接受了這種形式,現在一下子變成你一個人主持,我怕……聽眾會越來越少……”
“您在懷疑我的專業程度?”
“不!不!不!恰恰相反,正是通過這幾期的節目,我才更加肯定你的專業程度。這麼說吧,台里準備在黃金時段開闢一檔新的節目,由你來主播,你看怎麼樣?”
倪世強的這一決定對於舒佳來說太突然,在與向北搭檔的這段日子裏,無論節目、團隊還是向北,都已經結下了深厚的感情。她早已將自己視為其中不可分割的一份子,決定與向北搞好這檔節目了,可現在……
“倪台,首先,我要感謝台里對我工作的認可;其次,也要感謝您對我的關照。但是,我還是覺得自己經驗尚淺,還不足以擔當一檔新節目主播一職的重任。不管台里將來如何決定,我還是覺得自己比較適合現在的這檔節目,況且,我還想在向哥身上學到更多的東西呢!”
“傻丫頭,你的心思我明白。情感固然重要,但是,你也應該為自己想想呀,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千萬不要錯過了。”
“謝謝!我……”
“這樣吧!你也別急着回復我,這個想法我跟梅老師也談過,要不,你回去後跟她老人家再商量一下?”倪世強不想舒佳當著自己的面回絕,只好搬出梅香瑩這塊擋箭牌。雖然上午與老師見面的時候,她並沒有回絕自己的想法,但是他相信老師一定會支持自己的,何況這個計劃是有助於舒佳未來發展的。
“那好吧!”舒佳也不想讓倪世強下不了台,更何況這段時間這麼亂,她根本沒辦法去想未來的事,或許,她真該找外婆談談,有關未來的事,還是讓她老人家幫着拿主意可能會好點兒。“倪台,我先走了。”
“你還要去醫院?”
“不了,向哥在醫院守着呢。我想直接回家。”
“嗯!代我問候梅老師。”
“謝謝!”
舒佳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家裏的燈還亮着,梅香瑩正坐在客廳等她,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打過招呼后,舒佳依舊像往常一樣依偎在梅香瑩身邊,只是,今天比任何時候都要顯得安靜。也許,最近的事情太多,太突然,讓她覺得很累,突然想要一種安全感,而外婆的懷抱和媽媽的懷抱一樣,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最安全的。
“累嗎?”梅香瑩將舒佳攬在懷裏,用手憐愛的撫摸着她的頭。她知道這段時間舒佳很辛苦,情感和事業雙重的變故接踵而來,換作誰也無法輕鬆應對。但是,作為外婆,她沒辦法去阻止一些事情的發生,更不能去幫她去應對,因為這些都是一個人所必須經歷的人生歷練,她希望舒佳能因此而獲得成長。
舒佳沒有回答外婆,她很享受地依偎在外婆的懷抱里。外婆說的沒錯,她很累,累到不想說任何的話。一切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最初,她以為只用面對情感問題就可以了,可是,就在剛才倪世強又把她推向了另一個問題之中。說實話,從自己的夢想來說,倪世強的建議的確很好,對自己未來的發展很有利。但是,從內心的情感來說,又覺得不可以接受,畢竟自己的成長是向北推動的,更何況現在向北變成這樣,自己或多或少也是有原因的,此時答應倪世強“單飛”,這對向北將是多大的刺激呀。更何況,Safe的病情還不明朗,萬一他真有什麼不測,自己還能坦然面對向北,繼續留在上海嗎?這一切,都還是未知。
“怎麼啦?”
“外婆,我想媽媽了!”舒佳突然想到了Ma
y,想起了那種久違的母親的氣息。
“喲!這麼大的人,居然還想媽媽,不怕別人笑話你呀!”
“想就是想,我才不怕別人笑話呢。再說,以前媽媽也經常對我說,她想您。”
“是嗎?她真這麼說過?”以前反對女兒的婚姻,梅香瑩以為女兒不會原諒自己,舒佳的話讓她內心升騰起一股強烈的幸福感。
“媽媽說,以前您反對她和爸爸結婚,為此,你們好幾年都沒說話呢,但是,她一直都明白您那是為她好。”
“唉!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正因為這樣,你媽媽才把你交給我,我想呀,她是想將自己那幾年失去的母愛轉交到你的身上。”
“我知道。外婆一直都很疼我。”
“呵呵!可惜呀,外婆不能像你小時候那樣呵護你了。小時候,無論什麼事你都會徵求我的意見並且依照我的建議去做,可是現在,你長大了,再也不是小姑娘了,外婆知道不能像當初干涉你媽媽那樣去干涉你的人生,所以呀,有很多事外婆都由着你自己去做出選擇,但是,外婆也是一直關注着你的,我不想讓你受到半點傷害,你明白嗎?”
“外婆……”舒佳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她知道外婆的此番話言之有物,更想起之前和外婆就Safe和向北的那番討論,那時候,外婆就希望自己能忘了Safe。如果當時聽從外婆的建議,現在的情況也許就不會是這樣了。可是,感情的事誰又能去左右呢?
“佳佳,外婆現在問你,這樣去愛一個人,你認為值嗎?”
“是的!外婆。”
“很好!外婆很高興聽到你這個答案。能確定心中所愛,是很難得的事情。可是,你有沒想過未來?”
“未來……”舒佳又想起了倪世強說的那番話,想起了向北失聲的樣子,想起了Safe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她的腦子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此時,未來對於她來說就是一片茫然。“……我沒有去想過。”
“孩子,這個不能不去想呀。愛情固然重要,可是人生不單單隻有愛情呀。就算是單指愛情,你想過沒有,這樣一場愛情,它對於你的人生將會產生多大的影響?Safe患的是絕症,是不可能有未來的,即便有奇迹出現,他心中也是沒有你的。孩子,你還年輕,還會有精彩的愛情等着你。有時候,放手成全,也是一種對他人愛的方式,明白嗎?”
“外婆,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愛情就是一個玄妙的東西,不去碰觸,永遠會覺得美麗光鮮。一旦碰觸,總會傷痕纍纍。即便這樣,人們還是會沉迷其中,誰也不會去喜歡一個沒有結果的愛情。”
“可是,你現在的這個愛情,結果已經很明顯,這樣的話,你還不能放手嗎?”
“其實……我早已放手了。但是,愛情並非放手那麼簡單。真正愛一個人,是要看着對方幸福地活着。”
“那樣你會痛苦的!”
“我知道。即便這樣,我也不會後悔!”
“傻孩子!”面對如此執着的舒佳,梅香瑩不想再多說什麼,她很清楚舒佳的脾氣,不過,讓她覺得欣慰的是,舒佳在這場愛情中成長了,她已經能清楚地去做出選擇。
“外婆,我想離開上海。”說出這話的時候,舒佳自己也很吃驚。也許,眼前的這些事壓得快讓她喘不過氣了,但想選擇逃避,以使自己變得輕鬆。
“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可能……”舒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外婆,她自己還不清楚產生這種想法的原因,但是她又不能直接告訴外婆自己是想逃避。“……其實,是我想媽媽了。”
“如果只是單純地想媽媽,外婆可以打電話讓他們過來。如果……你是想逃避一些事,外婆就不贊成了。”
被外婆一語點破心機,舒佳感到很難為情。不過,這是她預料之中的結果。“外婆,其實……我是想說……”舒佳很想找些話來掩飾自己,可是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話。
“今天倪世強來找過我。”
“剛才下節目的時候,他已經告訴我了。”
“那你的意思……”
“我想回絕,他沒給我機會。”
“呵呵!他這是給我也是給他自己面子。”
“那怎麼辦?外婆,我該怎麼回他呀。”
“你是怎麼想的?”
“我現在心情很亂,根本就沒有想法。”
“你想回到北京去發展嗎?”
以目前的這種情況來說,外婆的這個提議應該是最佳的方案。但是,眼前的這些事還沒結束,她還不能坦然離去。
“說實話,想!有時候我一直在想,上海是否真的適合我?在北京,我有一大幫同學、兒時的玩伴、爸爸、媽媽,可是在上海,我卻只有您,好不容易結識了一些朋友,卻無端端讓自己變得傷痕纍纍。外婆,在這裏我感覺很累!真的很累!我想媽媽,想回到她的身邊。”
“哦!原來佳佳心裏只想着媽媽,不要我這個外婆嘍!”梅香瑩故意用調侃的語氣說道,惹得舒佳笑了起來。
“外婆,瞧您說的,在我心裏,您排在首要的位置,沒人可以取代你的。”
“呵呵!外婆逗你玩兒哩,小傻瓜。不過,說真的,我還真想讓你回北京去發展。外婆老了,不可能一直陪着你,是時候把你還給你媽媽了。再說,北京是中國的傳媒中心,會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外婆相信以你的實力,一定可以有一個很好的未來。可是,以你目前的現狀……”
“外婆,我明白您的意思,謝謝您為我安排的一切!不過,以目前的現狀我還不能離開。現在我的腦子很亂,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我都還沒理清,回北京的事就先放一放吧,還是等我想清楚一些事情之後再做決定,好嗎?”
舒佳對梅香瑩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和表情都很堅定,這讓梅香瑩感到很欣慰,她明顯感覺到眼前這個被自己寵愛的小女孩兒長大了,未來是她自己的,她也相信舒佳可以很好的選擇自己的未來。梅香瑩不再說什麼,只是緊緊地抱住舒佳的身體,想將自己剩餘的所有能量傳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