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冬天來了
冬天來了，上海開始冷起來了。
上海的冷永遠是那種濕潤的冷，偶爾透過呼吸可以感受到雨的芬香。
一大早，舒佳就坐在湖心公寓的花園裏。
上海的冬天開始飄起了雨，雖然揚揚洒洒，但雨水不大，如霧狀一般，不會一下子浸濕人們的衣服，但觸及至皮膚卻能感受到一種沁骨的冰冷。
從醫院出來，舒佳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去電台了，幸好梅香瑩了解她，周一一早就提前給倪世強打了個電話替她告了幾天假，這兩天的節目只好由向北一人頂着。
舒佳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一大早跑到湖心公寓來。她並不想遇見Safe，只是想就這麼坐着，哪怕是淋着雨，也要這麼坐着，靜靜地。
十幾天的時間，很短暫！該怎麼守護這段時間？很複雜地問題，舒佳沒有想過，只是想靜靜地坐着，呼吸着這片夾帶Safe氣息的空氣，或者將自己的氣息散播在這裏，希望這些氣息可以包裹住Safe，讓他溫暖，讓他快樂！
連續兩天，除了那天在外婆的懷抱里，舒佳沒有再流淚，她突然感覺自己像是沒有了眼淚，任憑悲傷的侵蝕，再也哭不出來。
坐在那裏，她開始回憶那些短暫的快樂時光，一幕幕，一段段，驟起，落下，交織在一起。她不斷哼唱着Safe唱過的所有歌曲，只要是她學會了的，一曲也沒落下。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很愛他。可她卻找不出愛他的理由，或許是因為得不到才越想愛吧！她幾乎傻到這樣安慰自己。
雨開始變大了，由霧狀變成了線狀。舒佳突然感覺到自己的眼眶又開始濕潤了，是雨？還是淚？她分不清，也不想去分清，也許，所有悲傷的聚集又促使眼淚重返了吧。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舒佳一直感覺自己的思緒是飄着的，似乎永遠着不了地，直到她突然感覺身邊多了一種熟悉的氣息，那是Safe身上所獨有的。這個時候，她才感覺自己落地了，又重新做回了舒佳。這讓她想到，如果Safe的將來如同現在的自己這般，那該是多麼完美的一件事情呀！
“你還好吧！”那聲音很熟悉，舒佳終於可以肯定了，身邊的就是Safe，那個她毫無理由深愛着的Safe。
“我很好！你呢？”
“好奇姐姐，你這是怎麼啦？”
“好奇姐姐？呵呵……好久沒聽你這麼叫我了，突然感覺好遙遠！”
“遙遠么？”
“嗯！”
“那麼……有多遠呢？”
“很遠……很遠……”看着Safe那熟悉的笑容，舒佳很難過。
“很遠……很遠……那麼，你會想我嗎？”
“會！我會天天坐在這裏想你！“
“不要！我不要你坐在這裏。這裏有雨、有風、還會有雪，你會生病的。”
“那不是很好嗎？這樣不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嗎？”
“和我在一起？”
“是呀！可以一起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不要！那裏不適合你，會很冷，很孤獨的。”
“有我在，你就不會覺得冷，不會覺得孤獨了。”
“不！你要好好的，像以前一樣，做個快樂的好奇姐姐。”
“呵呵，好好的？可以嗎？”
“可以，一定可以的！”
“Safe，知道我有多麼愛你嗎？”
“知道！”
“那你愛我嗎？”
“不愛！”
“為什麼？“
“佛說‘千年的修行才能得到今生的回眸’，也許，我們的修行還不夠，所以，今生我們不能相戀，這是上天的安排。”
“今生不能相戀？……那麼來世呢？來世我們應該可以相戀了吧！”
“也許吧！”
“Safe……”
“嗯……”
“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如果真有來世，如果在來世我們還能相見，你能愛我嗎？”
“不知道！來世的事情我們誰也無法預料。”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還能相見，你能愛我嗎？”
“也許吧！”
“你還是不會愛我，對嗎？”
“何必為一件無法預料的事情這麼執着呢？”
“執着不好嗎？”
“好！可是會傷害到自己。”
“如果你愛上一個人，如果你用全身心地去愛他，你就不會害怕傷害到自己。”
“那要看你愛的是什麼人？”
“如果是一個值得去愛的人呢？”
“……我說不好！沒有經驗。”
“我知道你有答案的，只是你不想告訴我，你不想我再去愛你，對嗎？”
“也許吧！”
這樣的對話結果是舒佳一早所能預料到的，只是在面對這樣的結果時，她很奇怪自己居然沒有一點兒忌恨或是埋怨。
Safe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邊和舒佳聊天，邊梳理着自己的情感。說實話，他從來沒有正視過舒佳對自己的情感，從來沒想過舒佳會如此深愛着自己，舒佳那種直接表白的方式讓自己突然產生了一絲愧疚。
“舒佳，我答應你，來世如果我們還能相遇，我一定會好好愛你，給你幸福，給你快樂，絕不讓你為愛痛苦！”
“真的？”
“真的！”
“不反悔？”
“絕不！”
“拉勾？”
看着舒佳開心地表情，Safe伸手勾過舒佳的小手指，共同完成了兒時過家家的約定儀式，那一刻，他彷彿看到了來世，與舒佳是極其幸福的一對，也許，這就是愛情，再不圓滿的結局都會有一個完美的續篇。
“謝謝你！Safe。”
“為什麼要謝謝！”
“謝謝你曾經走進我的生命里！”
“metoo！”
……
“我們出去玩吧！叫上向北、紫妍。”
“好呀！”
“你說去哪裏呢？”
“要首發了，遠的地兒去不了，挑一近地兒吧。”
“崇明吧，去東灘看看。冬季應該很美吧。”
“好呀！”
……
“Safe，你還欠我一個擁抱……”
面對舒佳話鋒的突轉，Safe有些不知所措，但最終還是擁抱了舒佳，或許真如舒佳所說，這一抱是他所欠下的。其實，所欠的又何止一個擁抱呢？
舒佳沒有想到Safe會擁抱自己，在他的懷抱里，她突然產生了一種難捨的依戀之情，這個懷抱雖然沒有十分強大，卻讓她感覺到溫暖、踏實！
離開湖心公寓后，舒佳決定去找向北。
這段時間《Sha
ghai向北》的收聽率一直不高，這讓向北顯得很焦慮。雖然他一直在努力嘗試着改進，但是因為自己總覺得還欠方紫妍一個交待而無法定心。對於方紫妍，他無法逃避，只有面對，即便是房間裏沉默到可以聽見空氣的呼吸聲，也只能去面對，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方紫妍一直顯得很平靜，她每天耐心地守候在房間裏，等着向北歸來，與其說是等向北的身體歸來，不如說是在等向北曾經對自己承諾過的那個交待。可是每次，向北歸來時帶給她的無一例外，都是失望，這種失望從月初一直延續到即將到來的月末。
舒佳到的時候，向北和方紫妍正在客廳坐着，每人手裏拿着一本書，房間裏很靜，沒有音樂，沒有戶外的喧囂，真的只能聽到空氣的呼吸，這讓舒佳感受到一種從未在向北家出現過的壓抑。
“向北，明天一道兒出去玩吧！”
舒佳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讓向北和方紫妍都愣住了。“出去玩？去哪兒？”向北的話里滿是疑問。
“去崇明東灘吧，這個季節那裏應該是最美的。”
“哦……都有誰去呢？”
向北問的很小心，不過舒佳能聽出來。“我們。你，我，Safe，紫妍姐姐。”
“我就不去了吧！”方紫妍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去拒絕，也許她還是不太能適應舒佳的高冷和攻擊性吧。
“不行！必須去！”對於方紫妍的拒絕舒佳很理解也很傷心，她強忍住自己的淚水果斷地回絕了方紫妍，這種回絕的方式讓方紫妍多少顯得有點兒尷尬甚至有些委屈。
跟舒佳合作這麼久，向北多少有些了解眼前的這個女孩兒，他相信此時的舒佳並非在無理取鬧，之所以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一定有她的原因。“舒佳，這是怎麼啦？是不是最近因為節目的事情……”
“向北，不要問，也不要去想，你只需要答應我就行了，成嗎？長這麼大，我沒求過人，就這一次，答應我吧！”
“如果你想玩，我們可以去其他地方呀，這個季節的東灘應該沒什麼好玩的，滿目蘆葦，一片凄涼……”
“我就是想去東灘，沒有理由，可以嗎？”
“好吧！”
“那好，明天五點，我來叫你們。”
“嗯！”
向北找不到理由去拒絕，只能答應下來。舒佳得到答案后就轉身離開了，沒有一聲招呼，這讓方紫妍感覺到更加委屈。她突然有了一種被人輕視、被人忽略的感覺，她想哭，於是就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后，眼淚像決堤的洪水，嘩嘩地淌了下來——方紫妍在哭泣，不過是一種無聲的哭泣，只有眼淚的不自覺。
面對兩個女孩兒的各自反應，向北覺得有些無辜。他很清楚方紫妍為什麼回到房間，很清楚方紫妍在房間裏為什麼會發出抽泣聲，一切都在於自己，在於一個他自己也沒有解開的疑惑。他很想跟方紫妍解釋，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很多事情他還沒有完全弄明白，在這之前，他不想使事情變得理糟。
“紫妍，可以把門打開一下嗎？”他不得不去敲方紫妍的房門，此刻，他意識到方紫妍最需要的是自己。
不過，房間裏傳來的依舊是一陣陣的抽泣聲。
“對不起！紫妍，請不要生舒佳的氣……她只是一個孩子，如果剛才她有什麼地方傷害到你，還希望你能原諒……”房間裏依舊只是抽泣聲。“……有些事我沒有同你講，最近，我們的節目出現了一些狀況，收聽率不斷下降，台里一直讓我們拿出整改方案，我們都想盡了所有的辦法，但最終都……最終都顯得無能為力。紫妍，不要生她的氣，好嗎？這段時間，我們都不快樂，都很累！”
房間裏的抽泣聲變得越來越小，直到快要終止的時候，房門打開了，向北看到的已經是一個臉上滿是淚水的方紫妍，這讓他感覺到內心一陣抽搐。
“我也很累！真的，很累！”
“紫妍，我……”
“現在，我終於知道等一個人的解釋是多麼累的一件事情了。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很傻，為什麼要對一件事情這麼執着，等到那個解釋又能怎麼樣？知道嗎？我沒有生舒佳的氣，我是生你的氣……”
“我……”
“你不用解釋。我知道，有些話你如果想講自然就會講出來，我不會逼你，既然都等這麼些天了，我不會在乎再多等幾天，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只要你記住一件事情——你欠我一個解釋，這樣就行了。”
“……”
“我想安靜地呆會兒，你請自便吧！”沒等向北反應，方紫妍就再度將房門關上了。關門的那一剎那，她所見到的向北是自己從未想像過的情景——猶豫、徘徊、糾結不定，她突然感覺有些失望，這不是自己想要的景象，她希望向北是一個果斷、有擔當的男人。
這是相處近一個月以來的首次爭論，向北感覺有些無所適從，他從未預見過會有這樣的一幕。在他的預見中，和方紫妍只會是幸福的相守，只會是和睦共處，不會有任何的爭吵，也不會讓方紫妍受到半點兒委屈。但是此時……向北再次陷入到一種混沌的狀態中，現在，所有的事情絞在一起，使他無法保持一個清醒地頭腦，無法對所有的事情做出一個正確的判斷與裁決，他有些痛恨此時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