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雨夜
在中午休息完后,李明哲開了輛低調的現代suv,驅車來到明洞,看着在工作日仍舊人流熙攘的鬧市區,他像是個脫離紅塵的觀測者,一路溜達到東大街已經到了夜燈初上的時候。
相比於面向國外遊客和高端消費者的明洞,這裏的市井氣更重一些。在這裏可以看到穿着光鮮的男人,與攤販大媽討價還價,也看到了尖酸刻薄的婦女尖峰相對,塵槍舌戰。
平時最講大義氣節的南韓人,在涉及自己利益的細枝末節也會斤斤計較。而平時彬彬有禮的公司後輩在燒酒攤也是肆意放肆,大放厥詞。
李明哲認為南韓的社會是有一些病態的,深受封建禮教的影響,一些連儒家禮教發源地都放棄的不合理的規矩,如苛刻的前後輩制度等卻在這個封閉的半島一端紮根發芽。
一個以“小中華”為榮的國家,卻對真正的中華正統報以歧視和敵意。
一個自詡有幾千年悠久歷史的民族,卻對外來的歐美文化奉為圭臬。這是整體的社會風向,是集體濃縮的時代背影,但絕對不是南韓人,尤其是年輕人的真實寫照。
人生百態,紅塵皆苦。李明哲感覺到真實的南韓與自己資料中冷冰冰的沒有溫度的文字影像資料相比,其實還是大多數普通人居多,所謂的國民性過於以偏概全,組成社會的永遠是個體,而個體的個性和通性是不受意識形態限制的。
簡單說,大多數人都是在現代社會裏掙扎求生的普通人,有自己的行事準則,趨利避害人之本性,高尚和卑劣都在一念之間。不要以個別人的言行,固化一個群體的印象。
所以,有時候會想,人類進步的最大阻礙就是傲慢與偏見,尤其是對於有成見的敵人。永遠不要輕視敵人,他在心裏告誡自己。
文青病發作的李明哲感慨良久,雖然以看客心態,遊歷了首爾街頭,但還是沒有忘記出來的目的,大包小包把suv的後車廂塞滿,收穫滿滿地開車回家。
回到家,把買回來的東西,分類整理好,看着先前空蕩蕩的衣帽間充盈起來,滿足地點了點頭。
吃完帶回來的炒年糕,在書房的李明哲在聊天軟件上應付着兩個難纏的女人,一個小女人李知恩,通告閑余時,總會時不時來撩撥他,只是剛剛成年的少女,火候還差了點。
只是在他回國見面之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更近了些,畢竟對於一個咬牙堅持走向自己的可愛女孩,他很難不報之以善意的回應。
而另一個完全是一個難纏的妖精,真正讓他頭疼,又是個巨大的麻煩,真正要命的那種,在聽說他回家后,就開始對他進行信息轟炸,他只能慶幸這位女士還好有事沒在首爾。
要不估計已經殺到他家了。對於這位姑奶奶,他真的很想敬而遠之,但是卻已經交涉過深,難以割捨了。
勉強對付完這個道行比知恩高得多的“壞女人”,李明哲靜下心來專心讀書,不時還勾勾畫畫,做一做註釋。
兩個多小時后,李明哲有些疲倦的他合上這本《南韓四財閥合傳》,到二樓的卧室小憩一會兒,不出意外的話,晚上還要出去見一個人。
與十年前的天氣預報相比,現在的預測準確性有了質的提升。當時鐘對準錶盤上的十的時候,外面開始稀稀落落地下起雨來,沒多久就成了傾盆大雨。
專註地聽了會暴雨的轟鳴聲,他是有些享受下雨天的,外界越喧囂,他內心越平靜。
做大事前有靜氣,這是他父親在他剛入行時的一句囑託,他也一直踐行着這句話。
起身來到衣帽間,李明哲開始進行偽裝,多穿了兩件上衣和褲子,讓身材看起來臃腫很多。
挑了雙內增高十公分左右的鞋子,最外面披上了一個覆蓋全身的軍綠色雨衣,扣上帽子,再加上口罩和墨鏡,李明哲步行走出了家。
熟練地避開各個監控探頭,李明哲冒着暴雨走了一個多小時,夜已深再加上暴雨,他一路上沒有碰見別人。
來到瑞草區一個偏僻的衚衕里,看着門口老舊的寫有九號雜貨鋪的木製招牌,李明哲上前按了下門鈴。
暴雨的喧囂聲也許掩蓋了門鈴的聲音,在李明哲連續按了幾分鐘后,隔着掉漆的鐵皮門才有回應。
“阿西吧,什麼人呀,在這個鬼天氣還來。”
人影未至,聲音先到。
“牡丹峰下,無窮花開。”
李明哲的聲音沙啞,甚至連音質音色都與平常不同,聽起來有種滄桑的感覺。聽到李明哲的話,門那頭的人突然沉默。
“紀念碑前,楊柳依依。”
隨着鐵門打開,一個打着傘的中年男子映入李明哲的眼裏。
長相有些兇悍,右半邊臉從眼角到嘴角有一道刀疤,體型中等,掃視了李明哲上下,“走吧,先進去。”
李明哲跟着他進去店鋪內部,只不過李明哲的步伐有些蹣跚,假裝自己有些坡腳,屋內整體佈置雜亂,沒什麼規律,中年男子搬了個椅子放在李明哲面前。
李明哲沒有動身,一言不發地盯着刀疤男。
刀疤男見狀也沒有強求,畢竟作為接頭的人,見識過太多奇怪的人。但是對於這個情報上顯示保密級別比自己高數個等級的人,還是要給予尊重。
“你好,普林斯,我是代號貓頭鷹,專門負責接洽有關你的相關事宜。”
他身體立正,行了個軍禮。
李明哲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我於此潛伏近十年,您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吩咐,我除了執行任務基本不會離開這裏。”
“根據之前上線的傳達,我給您準備了一個信息接收器和防身的武器。”
邊說邊從一個不起眼的牆櫃裏拿出一個牛皮包,雙手恭敬地遞到這個全副武裝,看不出深淺的男人手上。
“信息接收器只能單線接收有關人員特定頻率的信息,因為為了防止定位追蹤,不具備信息輸入輸出的功能,外表和kindle沒什麼區別,只有在兩個音量鍵和電源鍵同時按下三次后,才會進入特殊界面。”
“而武器是從警方退役的武器庫里弄出來的軍警10型轉輪手槍和三十發子彈,都是常見貨,就算被發現,問題也不是很大,這種成色的手槍在市面上不少。”
李明哲對於他的安排比較滿意。用沙啞的聲音說到,“做的不錯,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在這裏碰頭,如果有什麼需要,我會再和你說的。”
刀疤男自然無異議,隨聲附好。
“天不早了,我走了,早些休息。”李明哲看着穿着睡衣的男子,應該是擾人清夢了。說完轉身正要推開鐵門離去。
身後的刀疤男突然發聲,“代我向林參謀長問好。”
李明哲聞言,臉色一變,放下鐵門上的鉤鎖,不動聲色地將手伸到懷裏的牛皮包中。轉過身來,看着這個面無異色的男人,眼神格外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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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黑暗中行走,不見光明,不知出路,不想將來,於刀尖起舞,處懸崖索居——2012年,秋,穿梭在無人的城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