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毛骨悚然的愛情
青裙少女看似嬌柔,說出的話可冷冽得很,傲氣凌人。
彷彿蘇家大小姐與凌家嫡傳子弟在人家眼裏不過是路邊的螻蟻。
抬腳,就能輕易踩死。
青裙少女邁進了屋子。
“雲缺,我要生了。”
哐當一聲,屋門關死。
屋外眾人,無不目瞪口呆。
那句我要生了,如同晴天霹靂,將蘇紅月與凌妙清兩人驚醒。
她們還在這裏爭風吃醋,原來,人家雲缺早有良配。
看那青裙少女比公主都要高貴,身世想必絕對不凡,加上人家能一腳踢飛富辰那種築基高手的能耐,在場的無論男女,沒人比得上。
無論模樣、氣質、能力、身材,院子裏的蘇紅月與凌妙清都遠遠不及。
大唐十美,在人家面前黯然失色,如拱月之星,雖然耀眼,卻在皓月之下變得暗淡無光。
最要命的是,人家已經有了身孕。
門外的眾人很識趣的紛紛退走,凌妙清並不甘心,但她知道今天是沒戲了,蘇紅月則懷着複雜的心情深深看了眼院門。
隨着人們離開,院落變得安靜下來。
沒人知道的是,那高貴如公主的青裙少女,其實只是一村的村花而已。
“青棗?你怎麼來了。”
雲缺意外的看着對面的少女,對方正是大窯村的村花,青棗。
“我不來的話,還不知道你在外面這麼招女人喜歡。”
青棗面若冷霜,咬牙道:“我青棗的男人,誰敢搶,我就殺了誰。”
雲缺無奈的搖了搖頭。
“青棗,我們又沒成親。”
“成親與否有什麼關係,難道你忘了小時候是誰陪你玩過家家了么,你當阿爹,我當阿娘,記得那時候你說了什麼嗎,你說長大就會娶我,和我生一堆孩子,讓我做孩子的阿娘。”
“童言無忌嘛,你不能這麼不講理呀。”
“我不管什麼道理,我只知道你是我的!誰也別想把你搶走!”
屋子裏颳起一陣青色的旋風,青棗撲向雲缺。
這時一道流光閃過,屋子裏出現了面無表情的白甲少女。
擋在青棗面前。
“琉璃……你給我滾開!”
青棗臉色驟冷,緩緩抬起雙臂,手腕處竟泛起如刀的寒芒。
白甲少女一動不動,固執的擋在雲缺與青棗之間。
青棗慍怒之下以手刀斬去,琉璃用蛛絲匯聚成一面小盾抵擋。
瞬間的交鋒,二人旗鼓相當。
“臭蟲子!你找死!”
青棗臉色更冷,抬起雙臂,肩頭上隱約浮現出兩隻巨型的螳螂臂刀,其上遍佈着繁複的魔紋。
琉璃依舊不發一言,身側的八條長辮子瞬間盤繞在雙臂,十指頂端匯聚出蛛絲。
“夠了。”
一觸即發的惡鬥,在一聲喝斥下停止。
雲缺揉了揉發疼的額頭,道:“今天才搬來這裏,弄塌了晚上睡哪兒,你們倆別爭了。”
隨着雲缺一抬手,少女琉璃幻化成小巧的白玉琉璃蛛,快速沿着手臂攀爬至眼眶,又重新變成眼罩。
青棗看得妒心大起,冷哼道:“成天纏着我的男人,早晚踩死你個臭蟲子。”
原本已經變化為眼罩狀態的琉璃忽然將八爪縮了縮,彷彿在示威一樣,更緊的抓住雲缺的眼眶。
青棗自然看得出琉璃無聲的挑釁,氣得狠狠跺腳,罵道:
“我才是雲缺的青梅竹馬!琉璃你個蟲子算什麼,充其量是只伴生獸,還要受人控制,雲缺你把琉璃放出來,我弄死她!你阿娘怪罪的話我擔著!整天留個姦細在身上,我都替你難受。”
青棗不再理睬琉璃,眼瞳中泛起異彩。
“我快生了,雲缺,我忍不住了!”
青棗再次撲向雲缺。
投懷送抱般的姿態,如一場溫柔。
除了嘴角不由自主留下的口水,看起來有些古怪。
久別相逢,本該溫柔相聚,可是屋子裏的動靜,並不那麼柔和。
乒乓聲不斷,低吼聲連連。
不似團聚,反而好像在搏鬥。
折騰了好一陣子,屋子裏才安靜下來。
青棗悶悶不樂的坐在桌旁,捂着眼睛,透過蔥白的手指能看到烏黑的眼眶。
她嘟着小嘴兒,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又打我。”
“打你是我不對,但是青棗,你不能總想着吃掉我,只要你不咬人,咱們還是青梅竹馬。”
雲缺無奈的甩了甩右手,手臂上是深深的牙印。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才要吃掉你!”
青棗憤憤不平的站起來。
烏青的眼眶令她絕美的容貌變得古怪起來,俏皮的虎牙上染着一縷猩紅。
她小心翼翼的舔舐掉銀牙上的血跡,渾身開始猶如戰慄般顫抖起來。
那是雲缺的血。
全村的人,只有她青棗一個人嘗過。
“冷靜,青棗,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過家家的遊戲,不作數的。”
嘎巴嘎巴。
雲缺一邊耐心的勸說著,一邊將拳頭捏動出脆響。
“你應該知道我的心,將最愛的人吃進肚子裏,是我的傳承。”
青棗果然冷靜了下來,重新坐回椅子上,一臉幽怨。
“但那不是我的傳承啊,青棗,你不覺得我們不一樣嗎,想想你阿娘,吃掉你阿爹之後,她幸福么。”
“至少吃的時候,她是幸福的。”
青棗脈脈含情的咽了下口水,輕柔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面對如此毛骨悚然的愛情,雲缺只能勉強扯動嘴角,發出麻木的呵呵二字。
“等我咽氣的時候,這一身骨肉就歸你了,到時候隨便吃。”雲缺認真又鄭重的說道:“但是在我活着的時候,想吃我的人,都會死的,我懂你,你也應該懂我。”
“我當然懂你!沒有人比我更懂你。”青棗努力的控制着不讓口水再次流出來,道:“村子裏的人都想為了更高的境界而吃掉你,只有我是因為愛你才想吃掉你!”
青棗彷彿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想要再度撲過去。
直至雲缺抬手撓了撓眼罩后,青棗這才冷靜下來。
看了眼青棗微微隆起的小腹。
“準備在什麼地方生。”
“自然要回老家了,我與阿娘剛離開村子,半路我借口找些好吃的帶回白骨山,這才趕來天祈城見你,我不能耽擱多久的,阿娘懷疑就麻煩了。”
“村裡人,沒打算跟你回家么,你肚子裏的東西他們應該很感興趣才對。”
“哼,他們倒是想,我阿娘才不會讓他們如意。”
“也是,你阿娘那麼凶,誰敢跟去。”雲缺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你在這等會兒,我給你找點好吃的帶回去。”
雲缺起身離開,留下莫名其妙的青棗。
盞茶的時間過後,雲缺帶回了五枚鴨蛋,蛋殼上流轉着奇異的火焰紋路,又將巽羽之卵拿出了兩枚。
“銀火鴨的蛋?北荒好像沒有這東西。”
“學宮裏放養的,帶回去,腌着吃,流油的可香了。”
青棗悶悶不樂的收下鴨蛋,哀怨的看了雲缺一眼,道:“我得走了,臨走之前,讓我再咬一口吧。”
屋子裏又一陣撲騰,乒乓聲不斷。
眼眶烏青的青棗戀戀不捨的推門離開,嘴巴被蛛絲封着,模樣古怪。
院子外,正巧來見幫主的吳壽與青棗走了個對面。
望着少女匆匆而去的身影,吳壽直接愣住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兒來。
他暗暗羨慕,心說幫主不虧是幫主啊,玩得果然別緻。
收拾心緒,吳壽推門而入。
“幫主,我……”
一進屋,吳壽又愣住了。
屋子裏,雲缺的衣袍被撕咬得破破爛爛,一身牙印,連褲子都沒幾塊好地方了。
吳壽艱難的咽了下口水,道:“幫主,我是不是來得不巧啊。”
“什麼巧不巧的,坐吧。”
雲缺也不在乎,自顧自的換了身衣服。
揉了揉手背。
手臂上的牙印最深,尤其兩顆小虎牙,直接透過了血肉。
這一口如果不加以阻止,足以將整條手臂咬斷。
青棗以前不是這樣的呀,怎麼變得如此瘋狂……
雲缺在心裏暗暗嘀咕。
果然肚子大的女人,脾氣越來越差。
對於青棗,雲缺有一種複雜的感情。
的確是青梅竹馬。
也正如青棗所說,小時候,只有青棗肯和雲缺玩耍。
即便長大了,青棗也將雲缺視為自己的男人,一心一意,從未更改。
但這份純真的感情,雲缺實在消受不起。
除了青梅竹馬兒時的玩伴之外,雲缺對青棗還有一份愧疚。
青棗的肚子。
是雲缺的一次試驗。
他嘗試能否將左眼中的力量逼出來,轉嫁到別處。
其實當初雲缺沒有惡意。
既然大窯村裏的所有人都在覬覦他左眼裏的東西,如果真能轉嫁出去,寧願將這份力量送給自己兒時的玩伴青棗。
不料一次全力動用左眼之後,那份被逼出的力量,竟寄宿在青棗的肚子裏,形成類似嬰兒的狀態。
至於最後生出來的究竟是什麼,沒人知道。
但能肯定的是,絕對不會是雲缺和青棗的孩子。
以雲缺猜測。
青棗肚子裏的東西,不是生命,而是與他左眼裏的東西同源的一種力量。
是妖族覬覦的好東西。
所以青棗的娘才會將她帶回八山之一的白骨山,打定主意獨佔這股力量。
雲缺沉吟許久,這才想起吳壽正坐立不安的等在一旁。
“二當家,什麼事。”
“沒什麼大事,就是來稟告幫主一聲,大唐地界的鏡月門餘孽基本被清理乾淨。”
雲缺閉關的一月時間,吳壽可沒閑着,一直率領地煞幫追殺鏡月門餘孽。
他這位原本鏡月門的堂主,殺起自己曾經的同伴來出力最大,下手最很。
吳壽來不是邀功的,而是繼續表忠心。
至於雲缺成功進階金丹這一點,吳壽毫不吃驚。
別說一月入金丹,就算明年幫主元嬰大成,他都不會有任何驚訝。
得知鏡月門差不多徹底覆滅,雲缺點點頭。
“二當家可知鏡月門的由來,門主蓮華的出身,可有消息。”
“鏡月門崛起於二十年前,據我所知,最初的鏡月門就是一處江湖門派,後來逐漸出現了修行者,才開始壯大,門主蓮華太過神秘,這次我追殺鏡月餘孽的同時也在打探消息,有了一點眉目。”
吳壽沉吟了一下,道:“有一條線索,指向熔城,有可能那蓮華與熔城有些關聯。”
聽到這個消息雲缺眼前一亮。
“什麼線索?”
“鏡月門門下的一處堂口,名為走馬堂,專門控制大唐各地的水陸碼頭,運送貨物,我親自剿滅走馬堂的時候,從這堂口沒來得及處理掉的一本賬本上,看到了有關天策司與熔城之間的貨物往來,幫主請看。”
說著吳壽從懷裏取出一卷染血的賬本,可見他奪來賬本的時候,沒少殺人。
雲缺接過來仔細翻看。
果然,在賬本上看到了天策司運往熔城的貨物,上面寫着活畜二字。
“什麼地方可疑。”
雲缺皺了皺眉,如果單憑着一次運貨記載,實在看不出天策司與熔城的關聯之處。
“可疑的,是這活畜二字。”
吳壽指了指賬本上的兩個字,道:“但凡走貨的商隊,記錄生意的時候或用牲畜,或用活禽,極少有用活畜這兩個字的,幫主可能不知,在黑道上,活畜二字所暗指的,是人。”
以賬本所記載,天策司在往熔城運送活人。
“與蓮華有所關聯的人,是丹王?”
“很有可能,當初丹王隱晦的散出收取徒弟的消息,每個孩子開出一百靈石的高價,我還以為是一份天上掉餡餅的好買賣,沒想到連天策司都在往熔城運送活人,所以我猜測丹王肯定與蓮華有着非同尋常的關聯。”
雲缺緩緩點頭。
吳壽當初的確要往熔城運送孩童,蘇家的孩子就在其中,只是後來其他孩子都被血影所殺。
天策司是蓮華的嫡系手下,這份賬本所記載的消息,將鏡月門與熔城串聯了起來。
國師蓮華,很有可能出身熔城,或者與熔城有着特別的關係。
“熔城,丹王……”
雲缺嘀咕着兩個名字,眼底掠過一絲寒意。
大唐地界的鏡月門被剷除,可是誰知道雲州之上還有沒有其他的鏡月門存在?
蓮華敢圖謀大唐,那熔城的三絕會不會圖謀更多的地方。
鏡月門的真相又是什麼?
蓮華的背後,還有沒有更可怕的存在?
雖然大唐的危機已經過去,但云缺似乎能預感到,天下,依舊籠罩在更深的迷霧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