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3o平米左右的綜合部辦公室,靠窗的位置擺着一溜文件櫃,東面的牆邊是人造革的沙,西牆相對擺着兩張辦公桌,加上幾把木質的靠背椅,整個房間顯得滿滿當當的。.enxuemi.netbsp;辦公桌前坐着兩個身穿紅色坎肩的女孩,年齡不好準確的判斷,看起來應該都不會過25歲。靠窗的那個小鼻子,小眼睛,尖俏的下巴,**的額頭,怎麼也說不上漂亮,但是薄薄的上唇上,靠近唇角的位置半個米粒大小的黑痣在白膩的整張臉上分外的醒目,就是這顆黑痣,畫龍點睛的在這張小里小氣的面容上勾畫出一種讓男人遐想的風情。
另一個在方圓看來就是個普通人,簡單化了妝的年輕臉孔上看不到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方圓一腳邁進了這間辦公室就說明了來意,換來的是四道帶着些新奇重頭到腳打量了他一遍的目光和不冷不熱的一句,“經理沒來呢,你等會吧”
說這話的是那個面容普通的女孩,方圓點點頭,扭臉走向靠牆的沙時,不由自主的掃了一眼那唇角有黑痣的女孩胸前掛着的胸牌。
身子陷進沙里,方圓將兩條腿端端正正的並在身前,雙手十指交叉擱在小腹的位置,微低着頭,臉上的肌肉自然鬆弛着,一幅巋然不動的神態。
“吱呀”
木門出一聲緊皺的輕響。
方圓抬起頭看到面容普通的女孩隨手扒拉了一下木門后又坐回到靠背椅上,在她的身後,這間滿噹噹的辦公室延伸出去的空間快的消逝着,片刻之後只留下了一指寬的小縫。
屋裏敞亮的光線暗了暗,方圓稍稍的感覺到有些不自在,彷彿屋子裏的空氣一下子稀薄了很多。
收回視線從新回復端正的坐姿,壓着胸脯的起伏,儘力綿長的吸了口屋裏帶着些涼意的空氣,方圓將視線投向腳的前方,忽視了剛剛那點不自在,在安靜下來的房間裏沉下心思等着“正主”的到來。
“小敏,看我昨天買的戒指怎麼樣”
帶着毫不掩飾的炫耀,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聲音經過舌頭稍稍捲曲的震顫后在空氣中漾出糜軟的尖細聲調,這讓男人聽了骨子都會麻的聲音突兀的在一瞬間刺破了屋子裏的安靜。
耳朵扇呼着輕輕的**了兩下,方圓驚愕的抬起頭,沒注意那個叫張艷麗的女孩伸向對桌的左手無名指上套着的白金戒指,有點獃滯的視線定格在她那薄薄的嘴唇和唇角那粒同漏在空氣中的白牙交相輝映的黑痣上。
“真好看,這得多少錢啊!”
摻雜着羨慕的聲調雖然沒有讓人頭皮麻的糜軟,也在急促的從嗓子裏噴涌而出時抑揚出高亢。
接下來,兩道尖細的嗓子開始出飽含着驚喜,感嘆,無奈的鼓噪,兩個女孩在一枚戒指引出了話題后打開了話匣子,閑聊的內容是跳躍的,主題卻緊緊鎖定在衣服,鞋子,飾和化妝品上。
沒人注意到方圓曾經獃滯的注視,沒人注意到方圓鬆散的塌了下身架后又回復到端端正正的坐姿,更沒人從方圓的眼神中讀出那些走又走不得,留下又有些尷尬的鬱悶和無奈。
牆上的石英鐘靜默的懸在方圓的頭頂上方,秒針不為人知的順暢的泯滅着一秒又一秒的時間。隨着時間的流逝,方圓就像一尊慢慢冷凝下來的蠟像,只有眼皮還保持着點溫度能夠不時的撩起來看一眼兩個女孩旁若無人的在自己的小小領地里恣意伸展的隨興。
保持着姿勢在沙上坐了2o多分鐘后,方圓收回盯着腳前不遠處瓷磚上一條淡藍色花紋的視線,瞳孔有些渙散的雙眼看了看自己象是僵在一起的雙手后,耷拉下眼皮長出了一口氣。
奔着4張去的年齡已經磨圓了年輕的燥烈稜角,將近半小時的等待不會在心裏堆積起不能剋制的焦躁,只是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裏,在喧騰的聲浪中,自己像是被遺忘的空氣,無所適從的陌生和孤零零的感覺讓方圓覺得自己在這間屋子裏就象個完全多餘的存在。
這樣的心思冒了頭,端正的身姿就開始了不由自主的扭動,收緊后腰的肌肉挺了挺後背,十指交叉的雙手撐了下后合在一起,掌端厚實的肌肉用力的互相碾軋,揉搓着升起輕微的潮熱。
在繼續激蕩着耳膜的鼓噪聲中,方圓清清楚楚的聽到扭動的身體和皮革出的摩擦,聽到手掌皮肉摩擦時“查拉“查拉”的聲響。
這些輕微的聲響彷彿擦熱了吸進肺里的空氣,稍稍暖了暖方圓心裏泛起的那股子找不到歸屬感的冷落。
有了個開頭,心裏長了草的方圓就全沒了之前端端正正的坐姿,如芒在背的怎麼也覺不出來沙靠背還有之前的柔軟,身子前傾着,胳膊平攤開支在已經開合出一個角度的雙腿上,右手攥着左手的四根指頭一下一下的捏弄着,雖然還是低着頭,但是克制出來的泰然自若的面容也已經像是一面遭了傾盆大雨蹂躪過的土牆。
已經等了這麼長時間,下一秒鐘就有可能等到“正主”的到來,是繼續隱忍着坐在這?還是站在颼颼的涼風中點上支香煙熏熏然的麻醉下自己?
患得患失之間,方圓正在左右取捨,頭頂上石英鐘的時針跳動了一下后正正的指在了9的位置。
“叮鈴鈴——叮鈴鈴——”
單調的鈴聲突兀的響起,起初的兩聲只是怯怯的彙集到尖細的聲浪中,隨即提高了兩個聲階后,清脆的重複着單調卻陡然遏止了屋子裏的其它聲響。
驚覺的方圓抬起頭尋找鈴聲的來源,掃了眼兩張辦公桌上並沒有電話的影子,有些茫然時,停了一秒后從新響起的鈴聲在安安靜靜的房間裏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歡快的嘶鳴着。
o1年上市的諾基亞831o,在o4年的時候已經和古董差不多了,15o塊錢從以前單位同事手裏接手了這個2手手機后,連黑色外殼上一張指甲蓋大小花里胡哨的殘破貼畫方圓都沒有清理掉,手機就在床頭櫃裏躺了一年的時間。之所以這麼不招方圓待見,不是因為物輕價賤,是因為以前離家近,家裏又有座機,最重要的是方圓的交友面奇窄,這手機全就是為了出個遠門做的預備。
就是這麼個連鈴聲方圓都忘了是什麼動靜的手機,早上出門前才重獲使用,中途也就只充當了一下手錶的用途,現在卻適時,適地的揮了重要的作用。
鈴聲是什麼動靜能不記得,可是響一會就沒動靜方圓可知道。
刺啦一下將夾克的拉鎖拉了個底掉,掏出手機摁了接聽鍵時,方圓的**已經離開了在他眼裏不在舒適柔軟的沙。
“喂”
一個字就算拐着彎的念也脫不開小學課本里的“四聲”,方圓卻在心裏聽到了脫口而出的這個字在胸腔里變幻出了抑揚頓挫的回聲。
沒和屋裏兩個還閉着嘴巴的妹妹打聲招呼,連個頭都沒點,方圓急急火火的拉開木門就出了屋。
推開兩扇鋁合金門,站在鋪着花磚地面的後院,方圓深深的吸了口外面涼颼颼的空氣,左手掏出兜里的香煙后,才開始回應手機里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