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漫畫投稿審核

厚厚的積雲堆壘在千代田區神田神保町的集才社大樓後方，像是童話中等待勇士進攻的城堡。

出租車司機反覆詢問三遍，才確認這對‘情侶’是由女方支付車費。這位歐巴桑最後看向新谷謙介的眼神，絕對是鄙視渣男的眼神

9.8公里，約30分鐘車程，出租車費3800円，折算人民幣220元。

無視司機眼神的新谷謙介，站在出租車外，仰頭望向樓頂“集才社”的LOGO，不由感嘆一聲，“東京，真貴啊！”

修長的雙腿邁出汽車，須藤綾音用假裝不認識的眼神瞥了一眼新谷謙介，走向大樓的銀色玻璃門。

“漫畫帶了嗎？”

“嗯。”

難怪須藤綾音的書包鼓鼓囊囊的，一般漫畫的首話投稿需要40到50頁的數量，不過這點重量對她應該也算不上什麼。

到了樓內大廳，須藤綾音向前台說明后，對方打一通電話，彬彬有禮地請客人稍作等待。

旁觀遊客心態的新谷謙介好奇地欣賞大廳正中央，用動漫角色立牌搭起的場景——大群黑白漫畫中走出來的妖魔鬼怪和高中生在街頭亂戰的場景。

等待中的須藤綾音走到他身邊，“新谷同學，看少年漫畫嗎？”

“現在不看了。”

新谷謙介瞧了眼身邊亭亭玉立的少女，想起來這傢伙不正是妖怪么。

“你們，”新谷謙介指着場中一個巨大的狸貓妖怪，好奇地暗示道，“打起來是什麼樣子的？也是這樣用拳頭，一拳打爆汽車？”

須藤綾音輕蔑地哼了一聲，對此不加評價。

“請問是須藤小姐嗎？”一名戴着眼鏡，頭髮盤成小圓球的女子走過來詢問，脖子上掛着工牌——責任編輯小谷有紗。

“是的，”須藤綾音轉身行禮，瞄見她的工牌，又補充道，“你好，小谷桑。”

寒暄幾句，須藤綾音又引薦了作為同學陪同的新谷謙介，兩人在小谷編輯的帶領下，去往四樓編輯部。

洽談室是很小的一間房間，玻璃外牆，中間貼上彩色貼紙保護私隱兼提醒，室內僅有一張長方桌和兩張摘沙發座。

小谷編輯給兩人各一瓶礦泉水后，拿着須藤綾音的原稿仔細查看。

新谷謙介發現原稿的進度相比他昨天看到的大幅前進，接近了完成品，輕聲問道：“昨天晚上通宵做的？”

“嗯。”坐在他身邊的須藤綾音應了聲，端坐在沙發上，認真觀察責編的表情。

小谷有紗的神情帶着淡淡微笑的，似乎有些驚喜於高中生的畫技，“風格很像新條老師的筆觸，線條明快，構圖也很清爽，色彩掌控不錯哦。”

“謝謝，”須藤綾音輕聲道謝，“我很喜歡新條老師的《戀愛繪卷》。”

如果是上午和寺井老師談話之前，新谷謙介可能也會相信這番話。不過現在，他開始懷疑須藤綾音只是在模仿那位熱門漫畫家的作畫手法而已。

畢竟作畫風格可談不上什麼抄襲。

“如果不是主編三原桑讓我來接待你之前，告訴我你還是一位沒有出道的漫畫家。只看作畫，我恐怕不會相信呢，”小谷有紗笑着誇獎一句。

“謝謝。”

的確，作畫是須藤綾音的強項。

繼續向後翻頁，小谷有紗的表情恢復平靜，圓框鏡下的眼睛不時眨動，眉心漸漸皺起出淺淺的褶子。

“須藤老師。”

小谷有紗習慣性地換成了和漫畫作者溝通的正式稱呼。

“嗨，”須藤綾音俯身看向對方手指的位置。

“這些，還有這裏，”小谷有紗抽出幾張稿紙，“這些都是配角出場時候的小故事和場景，能否把這些都刪掉？剛剛開始的時候，讀者沒有興趣去了解配角的經歷，尤其是主角不在的情況下。”

“只需要把鏡頭放在主角身上就可以，比如這位男配角出場的時候，只需要這樣給他建立一個人設，”小谷有紗做出一副‘花痴路人’的樣子，“啊，津田君好酷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鼻尖，“就是這樣一個比方，局限在兩三個分格內，側面烘托說明就可以了。如果漫畫受歡迎，有人氣的角色，你才可以給他單獨講述小故事，用來拖篇幅之類的。”

“是，”須藤綾音俯身靠過去，點了點頭，“我考慮修改一下。”

見到這位新人漫畫家態度良好，小谷有紗又將漫畫拉到最前面，“看到現在，我發現女主角身高矮的特點沒有成為漫畫的核心點，能不能將女主角……”

她抬起頭，望向須藤綾音稍稍失神，似乎因為近距離目睹對方的美貌而驚訝，“換成像您這樣的美人嗎？”

在旁邊差點笑出聲的新谷謙介憋住笑意，“在少女漫畫中，美女漫畫家也是極好的銷售亮點嗎？”

銷售亮點，簡稱噱頭。

“噗，”小谷有紗反而嗤嗤笑起來，“當然，現在的讀者調研，取向到底哪個更佔優，還說不定呢。如果須藤老師出道的話，還請兩位先隱瞞一下戀愛關係。”

“我們沒有關係，”須藤綾音眉頭緊鎖，“請問為什麼要換主角形象？”

“代入感，”小谷有紗的小拳頭錘着桌面，“現在的漫畫讀者，普遍陷入容貌焦慮之中。而主角就是讀者在漫畫世界中的化身，所以她們非常自然地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出色的美人。”

“這樣么。”須藤綾音咬着下嘴唇，光澤水潤，軟軟的看上去很好吃。

“須藤老師，”小谷有紗稍稍猶豫，還是直言道，“主編那邊考量一下，加上您的畫技，劇情再改進一些，我覺得在靠後一些的位置，作為新人出道作還是挺不錯的，這樣您也可以更好地了解讀者的反饋，創作出更好的作品。不過，您最好開始準備構思新的故事，我也可以提供一些幫助。”

這番話在新谷謙介聽來就是：你的作品本來是不夠格的，但是有關係，有潛力，雜誌社願意給你機會，簽你這個人。這部載不長，妥妥腰斬。快點想想下部作品，我這邊給你全程參詳。

“謝謝，”須藤綾音接過漫畫原稿，“我不想換女主角，麻煩您了。”

向小谷有紗告辭后，須藤綾音沉默着離開集才社大樓，東京街頭擁擠的人潮不自覺地為她讓開道路，如同被破開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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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便利商店的門外，須藤綾音雙手抓起漫畫原稿，直接將43頁厚的稿紙撕成兩半，扔進“資源性垃圾”的垃圾桶中。

氣喘吁吁的新谷謙介嚇了一跳，‘……常威，你還說你不會武功。’

“新谷同學，”須藤綾音轉身對他微微鞠躬，“可以幫助香苗嗎？我用月光吟作為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