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別人家的孩子
金曜日最後一節數學課的下課鈴響起時，壓抑一周的教室便像是沸騰的煮鍋般熱鬧起來。
熱衷社團活動的學生早早準備完了書包，如同離弦之箭般搶出門去；倒霉的值日生則垂頭喪氣地去教室後面收拾打掃工具。
“綾音醬，一起去插花部參觀嗎？”
班級里原本最為矚目的小團體，以淺井薫為首的三個女生向須藤綾音招徠，似乎是想將她吸納入自己的團體，保持團體的地位。
“不用了，謝謝，”須藤綾音婉言拒絕，拎着包等在新谷謙介身邊，“我和新谷同學一起回去。”
淺井薫不可置信地看看清麗明媚的須藤綾音，又看看一臉無辜的新谷謙介。
‘好般配啊，但是……’，淺井薫用手擋住新谷的方向，靠近些低聲說道，“新谷同學在剛剛上學是這樣說的……”
對女生間的八卦感到無語。
距離太近，新谷謙介還是能夠隱約聽到淺井薫的話語。一定程度上，他之前就對現狀早已有所預料。
【須藤綾音好感度+100】
“很有趣，”須藤綾音輕輕頷首，玩味的眼神瞟向新谷謙介，“沒關係，我對他沒有那種想法，只是恰好有事情要麻煩他。”
無法改變須藤綾音的計劃，淺井薫等人只能揮手告別。
“下周見，綾音醬，一定要來插花部參觀呀。”“再見啦。”“綾音醬，拜拜。”
在各種各樣的視線中，新谷謙介和須藤綾音一起離開教室，穿過吵鬧的走廊，在玄關更換鞋子，走出京丘高的教學樓。
“不怕影響你的風評嗎？”
新谷謙介雙手將書包拎在身後，抬頭看天空的鳥兒飛過。
“我對男生沒有興趣。”
意料之中。
“我對女生沒有興趣。”
“複述可就沒有意思了，”新谷謙介低頭看像是情侶般走在身邊的須藤綾音，不滿地提出抗議。
“不是複述，是陳述，”須藤綾音抬起頭，近在咫尺的精緻容顏美得令人屏息，“準確說，我比你更進一步，對人類沒有興趣。”
“勉強算你沒有抄襲吧。”
穀雨之後的東京，傍晚來的很慢，天空仍然是好看的蔚藍色，讓人產生飛進去游泳的衝動。
“新谷同學，你的氣味和昨天不一樣了，”須藤綾音靠近一些，對新谷謙介皺了皺小巧的鼻子，像是對男朋友撒嬌的少女。
“什麼氣味？”
寺井老師這麼說，須藤綾音也這麼說，難道在妖怪的嗅覺里，真的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靠近校門，是通向京丘高室外運動場的台階，12階向下的寬平台階還可以被用做觀看比賽的看台。
相連的足球場和棒球場中間用鐵絲網間隔，因為高度不足，經常會有球飛過鐵絲網的情況，導致足球部與棒球部之間關係很差，發生口角是常事。
任何一個京丘高的男生在選擇熱愛棒球，或是熱愛足球之間，只能二者選其一。博愛者只會同時受到雙方共同的唾棄。
在台階中間的路燈上，似乎有什麼小動物坐在上方的頂蓋上，新谷謙介用手掌搭起涼棚，眯着眼望過去。
須藤綾音斟酌着說道：“很好聞的墨香味。”
是書齋主！新谷謙介緊張起來，立刻意識到妖怪們所說氣味變化的原因。
撒個謊瞞過去？
現在自然可以瞞過去，但是自己將來肯定會用到各種各樣的能力，暴露在所難免。
既然無法透露系統的存在，不如說實話，說部分的實話。
“昨天晚上覺醒了超能力。”
“恭喜。”
“……”
這麼隨意就過去了嗎？
新谷謙介不可思議地盯着須藤綾音，“你不好奇我的超能力嗎？”
須藤綾音也發現了那隻蹲着的小動物，停下腳步，眯着眼看過去，“確實有一些，但是新谷同學，隨意打聽其他人的能力，可是極大的忌諱，因此結仇也是常有的事情。我暫時沒有與你為敵的打算。”
新谷謙介放鬆下來，點點頭，“唔，謝謝。”
“真的很好聞，我喜歡這種氣味，”須藤綾音又強調了一遍。
“小心因此愛上我。”
“不會，”須藤綾音笑着擺擺手，“最多殺了你，試試看能不能做成隨身攜帶的香囊啦。”
“……”，新谷謙介大幅向左跨出幾步，遠離須藤綾音。
“真是開不起玩笑的男人，”須藤綾音忽然向路燈上的小動物招招手，“理醬。”
稱呼喚起新谷謙介的記憶，那如同漆黑夜空般的皮毛，還有小巧的身體，不就是寺井平八老師的女兒——黑貓寺井裕理嗎？
妖怪有妖怪的朋友，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黑貓在這裏，是在等寺井老師下班嗎？
趴在路燈頂上的黑貓轉過身，望向須藤綾音的眸子中閃耀着莫名的光彩。
“理醬，一起去玩嗎？”
從路人的視角看去，這只是漂亮女高中愛心迸發，在揮手招呼路邊的小動物而已。
但是在對須藤綾音逐漸熟悉一些的新谷謙介的眼中，須藤綾音的表情，似乎是在調戲寺井裕理？
沉默的黑貓從高高的路燈上躍下，如同流水滲入土壤般，融入灌木叢中消失不見。從頭到尾只是看了須藤綾音一眼，壓根沒有搭理。
“走吧，”須藤綾音的臉上沒有任何失落感，重新和新谷謙介走在一起，徑直前往校門。
“你們，”新谷謙介疑惑地問道，“不是朋友嗎？”
“不是，”須藤綾音輕笑着哼了一聲，“她很討厭我。”
“有什麼原因嗎？”
在心裏，新谷謙介已經為寺井裕理找好了許多理由：愛捉弄人、自戀、傲慢、目空一起的臭狐狸。
須藤綾音笑着說：“如果有一個人，每次有大型活動的時候，你都能見到他。經常有人會拿你和他做對比，你認識的長輩都誇獎他，希望你以他做榜樣，讓你向他多學習，還希望你和他做朋友。那你會怎麼樣？”
這……不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嗎？
已經領悟到的新谷謙介咬牙切齒地說：“我恨不得揍他一頓。”
“寺井裕理也是這麼想的，但她打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