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離別

第六十四章 離別

等張節歸來的日子,從梁笑那兒得知,李捕頭去了應彰做都頭,雖是一字之差,卻着實是晉陞。

“就這,李捕頭還不想去呢。”梁笑一邊剝着粒鹽水花生扔進嘴裏,一邊跟秀晴、香芽閑聊。

升遷的機會落到頭上怎麼還不想去呢?秀晴問道,“可這是件好事啊?”

“可不是嘛!”梁笑一扔手裏空殼,“誰知道他抽什麼風。”

“不過胳膊拗不過大腿,據說是應彰那邊要閻知縣薦的人。”

說著,梁笑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道。

“平時閻知縣對下頭的人都松得很,這次不知道為什麼堅持要李捕頭去上任。”

說罷,又嘆了口氣繼續剝起花生米來。

“這要是駁了差事,就是把上頭給得罪死了。你們沒看到,李捕頭應下差事的時候臉色跟吃了蒼蠅似的。”

香芽坐在旁邊聽了半天,還是沒明白,“可李捕頭到底為什麼不想去應彰做都頭呢?”

“這我真不知道!”梁笑皺起眉頭,也是一臉不解的模樣,“我與他喝酒的時候也問過他,可他不說光喝悶酒,我還能撬開他的嘴不成。”

梁笑想起之前倆人喝酒的情形,轉而道,“不過吧,喝到後來,他似乎也想通了。”

“怎麼呢?”李鎮說到底也是麵館的熟客,而且做捕頭這麼多年,清榆縣一直都很太平。秀晴哪怕不接受他的情誼,也希望他能有個好歸宿的。

梁笑眯起本就小的眼睛想了想,“爺們嘛,不管他心裏有個什麼念想,差事上若是能更進一步,管他什麼想頭不都更容易實現些?”

就這也是自己勸了大半天酒才給說通的。

雖然隱約也能猜到些李鎮的心思,不過在梁笑看來,這八字沒有一撇的事哪有實實在在的都頭職位來得好?

“可惜不能當面與他踐行。”秀晴暗嘆,相識多年能祝福他一聲也好。

“應彰那邊催他上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李鎮昨日就走了,梁笑他們一班人一直送到了城外。

“希望他到了應彰那邊一切都能順利。”雖然有些遺憾,不過路都是要靠自己走的,旁人祝福與否倒不是頂要緊的事。

香芽在一邊也點點頭,心中很感激他對梁笑的照顧提攜,淳樸的希望李鎮在那邊也能得到善待。

舊人走了,新人又來。麵館還是照舊每日開關張。

這天秀晴幾個正在吃晚飯,張節回來了。

與縣試后的自持克制不同,張節如今渾身都是自信的神采。

“有出息了...”秀晴本想忍住摸一摸院案首腦袋的衝動,結果終是撫過了張節的耳側拇指輕輕摩挲襆頭下梳得緊密的鬢角。

“母親...”張節在袁甫的教導下從未忘記過母親在自己背後的操勞和付出,如今雖然年紀還小,但他已有了信心。將來定可以回報自己的母親。

“我如今有了功名,娘可以不用那麼辛苦了。”

“哎喲!”張大娘一拍手掌,笑得眼珠都看不見了,“快快,讓我瞅瞅咱們家的秀才哥!”

說著幾步走到張節跟前兩手握住他的肩膀細細打量,看着看着兩隻佈滿了皺紋的眼角竟滲出淚來。

張大娘一把將張節緊緊摟在懷裏,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不枉秀晴日日守在這面館裏,終是供你讀成了...”

一番話倒讓大家都有些傷感起來。

秀晴咽下喉嚨的酸澀之意,展顏道,“可惜今兒回來得晚了,不然該好好吃上一頓才是。”

張大娘悄悄抹了抹眼角,也打起精神來,“可不是,明兒咱們再好好置辦,叫上樑笑王虎,還有牛嬸子,只管熱鬧個夠。”

幾個小的見着張節回來了本就高興,只不過看大人們似乎有些傷感便不敢出聲,聽秀晴和張大娘的意思是要好生吃上一頓熱鬧熱鬧,頓時一個個都活蹦亂跳起來。

吃過飯送走張大娘幾個,秀晴母子二人坐在一處說話。

張節從包袱里抽出一張寫有‘袁’字的帖子遞給秀晴。

“這是什麼?”秀晴接了過來,問道。

“先生要我給你的拜帖。”張節笑盈盈的說道。

秀晴如今也算得上是袁府的常客了,可是從來也沒拿過袁府的帖子,面露疑惑地望向張節。

“娘還記得我之前跟您說過的,先生要收我作義子一事嗎?如今院試已過,先生便要將這事定下來。”

饒是已經聽張節提起過,但這麼鄭重其事的遞帖子邀請她上門,秀晴還是覺得有幾分意外。

第二天,牛嬸子一大早就得了消息到面館裏來幫忙。

王虎來送完貨,也順便給後院裏打打下手。等到太陽下山,梁笑一交差便也趕了過來。

牛嬸子把前頭鋪子裏的四張桌子併到一起,碗筷杯盞鋪陳開來,倒有幾分遇喜事時吃席的模樣。

梁笑雖然也來過後院,可從沒見過麵館的女眷們聚齊了如此熱鬧的模樣。他本就是個活潑性子,東瞧一眼西插一手,竟一點都不見外。

王虎還是個愣頭青,只顧老老實實做事,偏又勤快,手裏眼裏都是活。張大娘一開始見他幹活還十分欣慰,後來竟慢慢也覺得心疼了。

待秀晴和張娘子從廚房裏陸陸續續端出菜來,幾人這才正襟坐好,先是把張節一通好誇,直誇得他臉色通紅起來,又開始打趣。

“沒準兒以後也是個知縣老爺呢!”梁笑這會也跟着大伙兒一塊開起玩笑來。

“做什麼知縣老爺!”張大娘表示不贊同,“要做肯定是做朝廷的大官。”

“知縣不就是很大的官了嗎?”大妞在邊上問道。

“哈哈哈...”眾人都笑了起來。

梁笑說道,“我們這是小地方,要到了京里才叫大官呢。”

“唔...”大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也不知道聽沒聽懂。

“要我說,還是看張節自己怎麼想。”牛嬸子插個空說道。

這麼一問,幾人便都看向了張節,似是等着他表態。

張節望着這麼些大人都看着自己,也不怎麼緊張,想了想道,“若是有可能,我想去刑部看看。”

“刑部?”梁笑聞言有些怔愣,那可不是什麼活計輕鬆的地方。

見大妞、香芽還有牛進一臉不明所以地望着自己,張節繼續道。

“先生原來便是刑部侍郎出身。”說著臉上又有幾分憧憬的神情,“我還記得小時候母親給我說過一個叫‘宋提刑’的提刑官的故事,我常常都會想起些片段來。大概打小我就喜歡這些吧。”

幾個大的便都討論起‘刑部’的優劣來,小的們紛紛纏着張節非要他說些‘宋提刑’的故事來聽。

一頓飯直吃得月上中天才散夥。

隔天,秀晴和張節起了個大早,穿戴收拾整齊后拿着帖子去了袁府。

袁甫秀晴不知道,但今兒袁老丈穿得也格外貴重。

兩廂在正屋裏分主客依次落座,秀晴不知裏頭規矩便不似往日那般隨意,袁老丈則還是一如往常見了秀晴便十分和煦的模樣。

“雖則是袁甫的主意,但老夫也覺得阿節頗有可塑之才。”袁廂禮說著看了眼坐在秀晴一邊的張節,神情柔和,“何況...袁甫今年也三十歲了。好賴以後也算是有個指望...”

既成了一家人,袁廂禮也就不在秀晴跟前說兩家話。當然,其中有沒有話外之意就看個人領悟了。

秀晴看了眼袁甫,如今袁甫蓄起了鬍鬚,看起來的確比以前穩重不少,只看人的時候一雙眸子還是那般亮。

袁甫一副什麼也沒聽出來的模樣,臉上表情一絲變化也無,只領着張節拜過祖父,說起日後的安排來。

“我的意思,張節今年考到這裏就可以了。”袁甫望着秀晴的臉,“愈往後考,愈需要的是學子的閱歷見地。張節如今也才十歲,真叫他考中了,朝廷還能給他個官做不成。”

“這三年我便帶他到處走走看看,等下一場再考。您覺得如何?”這話是問的袁廂禮,袁廂禮從前在禮部,比他更懂這科考取人裏頭的彎彎繞。

袁廂禮一扶鬍子,“趁着這年紀,就該多見見外頭的世面。等見識的東西多了,不比那些臭儒酸們強?”說著朝張節眨了眨眼。

若說張節在袁甫面前還有幾分孩子氣,在袁廂禮面前就只剩下沉穩了。袁家幾代當官哪個不比他懂得多,既是為自己打算,聽着就是,這也是來之前袁甫就提點過的。

認張節作義子一事是早早就通過氣的,今天不過過個明路。秀晴看着他們幾個男人家說話,心裏頗感安慰。以後阿節若是再遇上難處,除了自己,也能多個人依靠了。

中午,秀晴和張節留下來用了飯。按袁甫的意思,這幾天尋個吉日邀請些相熟的人家上門擺個宴,好叫別人知道今年的院案首被袁家認作了義子。

這事秀晴不方便出面,只由袁甫和老丈做主,張節自個兒來就成了。

說定之後,秀晴便帶着張節回了麵館。

到了袁府宴請那日,張節里裡外外打扮穿得簇新。秀晴理了理他的碎發,將他送出了門。曹林早已在門外等候多時,見了秀晴拱手行了一禮,便隨着張節一塊去了。

這一整日秀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怎麼了?一臉不高興?”張大娘湊到秀晴身邊,“怕兒子被人搶跑了?”見秀晴臉色不好,張大娘打趣道。

秀晴搖搖頭,“自從張節去書院讀書,我就沒怎麼陪他。一想到這次遊學他一去就是三年,有些不好受罷了。”

難得見秀晴意志消沉一回,張大娘安慰道,“你要儘是陪在阿節身邊,他也讀不成書,去不了書院。”

張大娘說著嘆了口氣,“過日子呢就是這個樣子,不是這頭難,就是那頭難。”

“想開些吧,好歹張節是個讀書的苗子,在書院這些年沒有白費。”

話雖這麼說,秀晴始終還是打不起精神來。

面對即將離別的親人,哪個心裏不惆悵呢。

等過完中秋,袁甫就要帶着張節上路了。

一大早,袁甫照舊趕着他那輛驢車到了前門街,停在了葫蘆巷巷口。

秀晴將給張節準備的十幾口大包袱通通堆到車篷子裏,本來只打算到這裏的,但眼看着張節跳上車轅,秀晴心中一緊。

腳下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秀晴咬牙壓住喉頭竄上來的熱流,一時說不出話來。

“上來吧。”袁甫伸出手,“再送一程。”

秀晴聞言迫不及待搭着袁甫的手掌上了車。

“娘,您別難過。”張節正是憧憬外頭花花世界的時候,並沒有秀晴這般傷感,“我會經常給您寫信的。”

秀晴咽下哽住自己不能出聲的那口氣,“娘在家裏替你守着,你就去替娘看看外頭的世界。外頭的山,外頭的水,用你的眼睛看,然後寫信告訴娘那都是些什麼樣子。”

張節點點頭,伸出手摸了摸母親的臉龐,“娘,這些年辛苦你了...”

秀晴聞言只能控制住自己不出聲,眼淚卻再忍不住不停地掉下來滴在二人的手背上。

袁甫在前面默默無言地趕着車。

到了城門外,秀晴下了車。這不送還好,越送竟越不捨得分開,秀晴一隻手又將衣袖攢得死緊。

袁甫索性跳下車轅,將秀晴拉到一邊。

秀晴不等袁甫開口,抓過袁甫的衣袖啞着嗓子先出了聲,“拜託先生了!”

袁甫看了眼秀晴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本想將她托起的意動歇了下來,由着她滿含祈望地看着自己。

“叫我袁甫就好。”

袁甫垂首斂眉,看着秀晴輕聲說道。

“......”

秀晴一時有些怔愣,想說什麼卻被‘袁甫’兩個字堵得出不了聲。

袁甫見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原本有些成熟的臉龐頓時顯得柔和起來。

“你不用擔心,路上我會照顧好他的。”

“你們行在路上,吃的一定要仔細些,有個頭疼腦熱的路上可不好看大夫...墊的蓋的也要厚實些,馬上就冬天了一日比一日冷...”

秀晴絮絮叨叨,哪怕路上已經反覆說過,還是忍不住又來回說了一遍。

袁甫多少年沒聽人這麼嘮叨自己了,秀晴說著話讓他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情。

日頭不早了,說了這麼半天話,秀晴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抬手輕輕擦了擦臉,秀晴便準備回去了。

秀晴剛一轉身準備最後跟張節告個別,袁甫卻以為她要走,也不知從何而起的衝動,袁甫便一把抓住了秀晴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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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小寡婦:開店帶娃靠美食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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