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找茬
“阮臨倚!”身後一聲中氣十足的喊聲,讓臨倚只能停下了腳步。
這一聲“阮臨倚”也叫得麗姝頭皮發麻,恨不得拔腿就跑。可是她還是得轉身,規矩地行禮:“奴婢拜見臨月公主!”
臨月公主根本不理會麗姝,只是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圍着臨倚轉了一圈:“七公主,怎麼每次都像縮頭烏龜一樣,我看你一眼,你就落荒而逃啊?竟敢在皇後娘娘的壽誕上不稟報就溜了,膽子不小啊,我看你根本就是沒有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裏。”
臨倚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本該是一個天真善良的好女孩,可怎麼就成了現在這樣心懷不軌的人呢。她不慌不忙道:“姐姐你忘記了,四年前的元宵宴會上,娘娘說過,以後我要走就走,不用向她稟報的。”
經臨倚一說,臨月才想起來,四年前的元宵燈會上,臨倚當著所有人的面向皇後娘娘稟報說她要中途離開。當時皇後娘娘一雙凌厲的鳳目看了她半晌,只說:“你要走便走,以後也一樣,不用向我稟報。這樣的宴會,不想來參加就不用來了,這偌大的皇宮並不少你一個人。”
想到這裏,臨月輕蔑地笑:“阮臨倚啊,你還真是不知羞恥。資質魯鈍到這樣的程度,你真是不用活在這個世上了。我要是你啊,被皇後娘娘這樣說,早就一根白綾,上弔死了。不像你,現在居然還有臉提起。反正你爹不疼娘不愛,死了也沒人心疼。”
臨倚任由她挖苦,閉上嘴巴不說話。
麗姝擔心地看着臨倚蒼白的臉色,此忍不住為臨倚辯駁:“臨月公主,請您別這麼說,我們公主和您是同父的姐妹,血脈相連呢。”
臨月公主轉身一口就啐到麗姝臉上:“呸!你個賤婢,這裏有你說話的分嗎。沒教養,和你主子一樣。別說我和她是姐妹。我可沒有這麼下賤卑微的妹妹。”
說完臨月的視線又回到臨倚身上,抱着雙手上下打量她,眼裏幾乎噴出火:“你也配穿白衣?浣紗衣!你哪來的浣紗布?”轉念一想,她又笑了:“哦,我明白了,你又在太子哥哥面前裝可憐博取同情了?”
臨倚心中有些氣悶,可還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姐姐誤會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太子了,這衣服……是以前留下的。”衣服確實是太子阮既言給的,可是她很久沒見過阮既言也是事實。
“哼!”臨月一哼:“以前留下的。以前留下的還不都是太子哥哥送給你的。真不要臉,小小年紀,就知道要用美色去迷惑男人。也是啊,像你這樣的,除了用這樣的方法去迷惑別人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呢。在這個宮廷里,你啊,是像雜草一樣的人,除了這樣的手段,你還能怎麼辦呢。連自己哥哥也要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和你母親一樣,賤貨!”
聽到最後一句,臨倚彷彿被人打了一拳,臉色瞬間慘白,身子搖搖欲墜:“姐姐,逝者已矣!還請你口下留情。”她只能艱難地說出這一句。臨月說自己,就算再難聽,臨倚也可以聽而不聞,可是,她說自己死去十幾年的母親,這是臨倚的硬傷。
從前,臨月每一次逮住機會羞辱她,都不曾用她的母親來說過事,畢竟還是不大的孩子。那一次一次的羞辱也並沒有真正傷害到臨倚。可是這一次,臨月公主似乎抓住了臨倚的弱點,掌握了對臨倚最致命的打擊方法。
她冷笑:“留情!你母親就是用美色迷惑了父皇,才有了你這賤種。可惜啊,以色事人,能有幾時好。最終還是觸怒了父皇,被殺了。是啊,這人哪,就是要有自知之明,要不然,你母親就是下場。”
臨倚渾身發抖,她緊緊握緊拳頭,咬牙站在臨月公主面前。從前的羞辱臨倚每一次都默默忍受。可是這一次,臨月公主的話彷彿將她的心都要剖開。高傲的看着臨倚蒼白的臉色和抖得如秋風落葉一般的身體,臨月公主得意地笑了。
“臨月,注意你公主的身份。一個女孩子,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臨月還想繼續痛打落水狗,不料身後殺出了程咬金。
被教訓了的臨月公主,氣的柳眉倒豎,在這個皇宮裏,除了父皇,她還沒有怕過誰。只有那個溫和的太子哥哥,不知怎的,她卻有一絲怵他。她回過頭,剛要出口的惡語在看到身後的人後,硬是收了回來:“是你!”
阮既言負手步下台階:“臨月,回去吧。裏面在表演歌舞呢,很好看。你出來久了,母后要找你的!”阮既言知道要怎樣應付臨月公主那刁蠻的脾氣。
臨月公主不再理會臨倚,愉快地應了一聲轉身回到鳳藻宮裏。
臨倚彷彿不知道眼前出了什麼事,她站在那裏沉浸在臨月公主給的傷害中不能自拔,心中刀割一樣的難受,紅紅的眼中有淚光,喃喃地說:“為什麼?為什麼?她都死了,我都沒有見過她。為什麼還要在我面前侮辱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阮既言負手站在臨倚面前,那樣安靜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滿了哀傷的憐惜,看得麗姝也掉下淚來。
他走上前一步,拉過臨倚握緊的拳頭,慢慢地一根一根掰開她緊握的手指。她的掌心有因為太用力而出現的月牙痕迹。阮既言輕輕地撫過那些痕迹。他的手指乾燥而溫暖。
他問:“疼嗎?”
她找回眼睛的焦距,看着他:“疼!很疼很疼!”如一個脆弱的孩子一樣抽泣。
他的眼中俱是疼痛,他輕輕抱住臨倚:“好了,臨倚,乖!都過去了。臨月說的不是真的,相信我,她說的不是真的。”他的聲音夢囈一般,臨倚眼中的淚終於落下。
她埋首在他的胸前,如小獸一般嗚咽。他撫着她如墨般的發,無聲地安慰。
不知過了多久,臨倚抬起頭,蒼白的唇,紅紅的眼睛。她勉強地對他笑:“謝謝你!是我失禮了。現在沒事了,你進去吧,我也要回去了。”聲音中是客氣的疏離。
阮既言知道她不想與自己又太多牽扯,臨月公主,皇后,乃至太後會不喜歡她,會刁難她,與自己脫不了干係。他沉默地看着她,然後嘆了口氣:“臨倚啊,要我怎麼放心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