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各懷心事
擁景山莊的倒塌開始在網絡上發酵,許多受害者的家人開始在網上發聲,同時也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本來已經快要壓下去的事,一時間又令賀家站到了風口浪尖。
賀氏地產發展部的一個經理投案自首,指出賀氏在建造時出現偷工減料的原因,是上頭下的吩咐,而供應材料的那家M國公司,就是賀日自己的公司。
經過警方的層層追查,發現M國公司的控股人是一家日本公司,而日本公司的背後,又是一家台灣公司,而台灣公司的所有權人,正是賀日。
警方立刻發出逮捕令,賀日被抓進了警局。
誰都看得出,賀日這次很難逃得掉法律制裁。
賀氏這次的醜聞鬧大了,警方開始嚴查賀氏,資金被凍結,再加上之前的困境還沒有完全度過,賀氏可以說是回天乏術。
賀永年得知消息之後,氣得病發了,躺在病床上,眼看着快不行了。
但這時,只有賀辰在他的跟前。
“想不到我聰明一世,到頭來卻輸給了一個小子。”賀永年兩鬢斑白,彷彿一下子老了幾十歲,親眼看着自己一手創下的王國毀滅,自己的兒子入獄,沒有比這更殘忍的打擊了。
“爸,你會沒事的…”賀辰抓着他的手,哭着道。
“是我錯了么?”賀永年喃喃着,似乎在問別人,但又像是在問自己。
賀日的性子是有些貪心冒進,他也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闖出這麼大的禍,又有幾分是他的縱容。
還有賀月,不惜和夏宇在一起也要毀掉賀氏,她心裏有多少的怨恨。
賀永年一生從沒有覺得自己錯過,在這時,他才開始悔悟。
但已經太遲了。
“爸…爸!!!”
賀永年死了。
人一生下來,雙手緊握,試圖抓住世上一切的權利和財富,但到死的一刻,只能無力的攤開,其實什麼都抓不住。
樹倒猢猻散,賀家敗落的比想像中還要快。
賀日被判入獄,賀家的財產全部凍結,賀氏宣告破產,賀家大宅和別墅也被法院收沒。
賀月回家收拾行李,遇上了賀辰。
賀辰死死盯着她,就像盯着一個仇人。
“你高興了?賀家被你害成這個樣子,爸死了,哥去坐牢了。”賀辰冷冷道,目光滿是失望,“賀月,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賀辰沒有稱呼她為姐姐,賀月也不覺得生氣。
鬧到這個地步,她和賀家已經是毫無關係了。
“我從沒有變過,是你們從來沒有了解過我。”賀月的神色平淡,“到了今天這種地步,是大家都不想的事。”
“哼。”賀辰冷笑一聲,“不想?你別假惺惺了,分明就是你貪圖權利,和夏宇聯手一起搞垮賀家,我真不明白,權利在你眼中就那麼重要嗎?害死自己的親人,你心裏難道沒有一絲的愧疚不安?”
賀月的目光平緩,“對於爸的死我很遺憾,但你不應該怪在我的身上,他自己說過在商場上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我只是聽他的話去做罷了。”
“你別找借口了!”賀辰揪着她的脖子,“是你!是你和外人一起害死爸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爸和哥到底哪裏對不起你!”
賀月注視着他那雙充滿憤怒和仇恨的眼睛,臉上毫無波動,甚至還想笑,“你覺得他們沒有對不起我?這麼多年,我為賀氏付出了多少時間和心血,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麼?需要我的時候就把我調回來,不需要我的時候就一腳踢開。論能力論才華,我哪裏比不上賀日?可他只把我當成賀日的替補,一個用來幫賀氏賺錢的工具,他根本從來沒想過將賀氏交給我打理!”
“可是——”賀辰想反駁,但又找不到話來反駁,在他們看來,子承父業是天經地義的,況且賀日是長子,又是他們的大哥,由賀日繼承已經成了大家早已經在心中默認的事實,誰也沒考慮過賀月的感受,“即使是這樣,你也不應該對爸和哥這麼狠心,他們是你的親人啊!”
“親人?他們何曾有一刻當我是親人?”賀月冷笑,“當初讓我和杜明遠訂婚是為了商業利益,後來和杜家翻臉之後就拆散了我們,有誰理會過我的感受?我已經忍了太多年,現在不想再忍下去了。”
“你——”賀辰氣得臉色鐵青,正想罵她時,賀月的電話響了。
賀月接通了電話,“喂…你在外面…我收拾好了…嗯…一會兒見…”
說完,她掛斷了電話,看向賀辰,平靜道:“該說的都說完了,我要走了。”
眼見賀月提着行李箱就要走,賀辰衝上前一步拉住了她,“你要去哪兒?去見夏宇?”
賀月冷冷地看向他,“這和你沒關係。”
“你瘋了!”賀辰氣道:“夏宇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當年就是他綁架三哥,害得他變成白痴,你居然還和他在一起!”
賀月蹙眉,“賀辰,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是他親口向大哥承認的!”
提到賀日,立刻引起了賀月的反感和厭惡,“事情過了十多年,先不說他有沒有做過,就算他做過,那又怎樣,我只要知道,比起賀家,他能給我更多。”
“啪!”的一聲,賀辰氣得掌摑了她一巴掌,“你滾!我沒有你這樣姐姐!”
賀月擦了擦被打過的臉頰,看向賀辰,“我欠賀家的,賀家欠我的,從今天起已經全都還清了,以後我和賀家再無任何關係。”
說完,賀月提着行李箱離開,賀辰氣得臉色鐵青,一拳打在牆上。
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
“都處理好了?”夏宇笑着問。
賀月點了點頭,侍應把行李提了進去。
“沒出什麼問題吧?”夏宇見她的臉色不太好,關心道。
賀月的腦海中想起賀辰的話,“當年就是他綁架三哥,害得他變成白痴!”心中微動,只答道:“沒有。”
她隱瞞了和賀辰起衝突的事。
夏宇倒也沒有深究,拉着她的手,伸手攬住了她,撥弄着她額前的頭髮,柔聲道:“那就好,有什麼事一定要對我說,我不會讓我的女人受別人欺負的。”
賀月對上夏宇這種深情的目光,不知怎的只想迴避,她推開了夏宇,“我今天累了。”
她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整個城市的景色,神色看不清喜怒。
夏宇並沒有因為她的拒絕而生氣,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兩杯紅酒,朝着賀月走過去,“我以為你會很高興,還打算和你慶祝。”
賀月接過他遞來的紅酒,沒有拂他的好意,“謝謝。”
夏宇搖晃着手裏的酒杯,輕啜一口,“你後悔了嗎?”
賀月的臉色微變,接着輕嘲一聲:“怎麼可能。”
夏宇瞧着她,也不說話,帶着幾分玩味,眼神好似能看透人心。
賀月的確恨賀家,但在報復之後,看着賀家倒台,她又不知為何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而這些心思,全都被夏宇看得明明白白。
賀月放下紅酒杯,又一次避開了夏宇的眼神。
夏宇輕輕一笑,喝完杯中紅酒,將酒杯放到一旁,然後,他上前一步,突然伸手從后攔腰抱住了賀月。
賀月的身子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如常。
“為什麼不搬去我家住?”夏宇低下頭,靠在她的肩頸處蹭着,親昵地在她耳畔低語,不再提賀家的事了。
賀月感受到耳邊微醺的熱氣,帶着淡淡的紅酒味,聽着夏宇像是撒嬌般的情人抱怨,臉頰也有些微熱,“我們還沒結婚。”
夏宇發出低低的笑聲,“想不到姐姐這麼保守。”
賀月不想搬進夏家,和夏宇住在一起,其實是因為她心中還有些猶疑,她不知道是否應該和夏宇結婚。
“夏宇,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啊?”
“你老實告訴我,當年是不是你主使人綁架賀星的?”
夏宇聽了這話,本來親昵地蹭着她脖頸的動作一頓,狀似不經意道:“怎麼這麼問?你從哪兒聽來這麼荒謬的消息?”
“夏宇,別管我是從哪兒聽來的,我們快結婚了,我覺得夫妻間不該有秘密。”賀月道:“就算你坦白說是你做的,我也不會怪你,你知道,我和賀家的人一向沒有感情,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夏宇的神色悠然輕鬆,手指撥弄她的發梢,好整以暇,“真相就是我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當年我根本不認識他,和他無怨無仇,為什麼要綁架他。”
“真的?”
“你不信的話我可以發誓。”說發誓夏宇就真的舉起手指來,“如果我說的有半句假話,就讓我不得好死,死無全屍。”
賀月聽到他發這麼狠毒的誓言,心裏的懷疑減去了些,“好了,我沒有不相信你。”
夏宇摟着她,埋首在她頸間,看似沉醉在溫柔鄉中,眼神卻是一片清明。
賀月的眸光閃爍,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