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由一日(上)
次日下午,卡塞爾學院,獅心會本部。
獅心會的全體委員出席了這次會議,下屆獅心會主席楚子航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膝蓋上放着那柄黑色的村雨,頭頂上方懸挂着獅心會的黃金獅子勳章。
沉默已經持續了很久,水晶吊燈照亮了每個人慘白的臉。
“所以說,有沒有人能告訴我,獅心會在‘自由一日’所要採取的戰術到底是什麼?”,陳望坐在方桌次席的椅子上,哈切連天地打破了沉默。
他與楚子航昨天夜裏趕了最晚的一架飛機,從日本直飛回了學院的本部,並在下午趕了最早的一趟CC1000次列車,好不容易才趕上了這次簡單的會議。
楚子航的狀態顯然比他好不了多少,為了開會時的嚴肅,他摘下了那副常年攜帶的墨鏡,顯露出來那雙酷烈的黃金瞳……
雖然已經在儘力控制自己不要和陳望一樣哈切連天,但明顯的是,他的上下眼皮已經開始打着架了。
“這個……”
蘭斯洛特面露為難的神色,看了楚子航一眼。
“說吧。”,楚子航輕輕掐了一下放在桌下的大腿:“這裏的都是自己人,不用擔心戰術泄露。”
“好。”
蘭斯洛特點了點頭:“我們初步制定的戰術其實和去年一樣,由陳望當做誘餌,他是會長最得力的助手,我們用他去吸引學生會的注意力,然後趁機抄掉他們的後路,機槍掃射!”
他還非常生動形象地比劃了一個“咔嚓”的動作。
陳望不知道這個法國人那古怪的幽默感是從何而來,但他立刻選擇了舉手:“我反對!”
他站了起來,用兩手撐着桌子,面色沉重地說道:“去年的‘自由一日’也是這個戰術,可在裁判宣佈開始的第一時間,我就被弗里嘉子彈打成了靶子,一直昏迷了三天才醒!”
“這個戰術確實不是很人道。”
楚子航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舍友:“一般來說,我不會容忍獅心會在任何情況下發生拋棄同伴的事情!”
“可是這關係到了諾頓館的使用權。”,一名資深的委員站了起來:“去年學生會已經贏得了一年諾頓館的使用權。”
“獅心會不能連輸兩次。”,另一名委員說。
“學生會的人都知道,陳望是我們獅心會除了會長以外最重要的戰力之一,即使明知道這是一個圈套,他們也必須要分出相當的一部分人來進行圍剿。”
蘭斯洛特面色顯得有些凝重:“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並且在座的各位應該都很清楚,陳望雖然是罕見的‘A’級血統,體能非常優秀,但是他對於槍械的操控能力基本是零,如果圍繞他為核心打造戰術,會讓我們在自由一日中受到很多的限制。”
“可去年也是因為採取這樣的戰術,我們才遭受了慘烈的挫折。”,想到自己那十彈九空的槍法,陳望難得有些無力地坐了下來:“如果可以的話,我需要知道相比於去年,今年的戰術有沒有進步?”
蘭斯洛特再次開口:“我可以保證會有很大的進步,但是這需要你與蘇茜的配合。”
看了一眼坐在桌角的蘇茜,長久的沉默后,陳望嘆了一口悠長的氣,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了那個“好”字。
“那麼我現在就去通知學生會的幹部。”
蘭斯洛特看了眼手腕上的石英錶:“現在是一點四十分,‘自由一日’將在兩點正式開始,請各位做好準備,將耳麥調至獅心會的頻道。”
所有委員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着先前蘭斯洛特與他們佈置過的地方跑去,臉上肅穆的表情就像是將要走上戰場的士兵。
只有陳望一個人翹着腿,默默地坐在椅子上面。
雖然說非常不想承認,但是蘭斯洛特說的對,在“自由一日”這樣的場合里,他完全沒有發揮的空間。
“自由一日”學生們從昂熱手裏爭取來的一天。
在這一天裏,學生可以盡情的玩耍。
但是這個玩耍有一個前提,就是不能造成人員傷亡,所以參加“自由一日”的兩方都會不約而同地使用僅有麻醉效果的弗里嘉子彈。
而陳望所擅長的是力量上的碾壓,在大一一整年的任務執行過程中,只要君焰燃起,一切都會化為灰燼。
顯然,如果在“自由一日”里動用這樣的言靈,那麼他大概只能等着坐牢了。
在牆上時鐘的分針指到了12時,凄厲的防空警報如約響起。
警報聲在校園裏回蕩像是咆哮着狂奔的幽靈,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陳望默默地走出了獅心會的房間,他一眼就看見樓梯上出現了身穿黑色作戰衣,手持M4槍族的人群。
他們顯然也看見了陳望,舉起手中的槍支抬手就射。
如果不是陳望下蹲地及時,剛剛那一瞬間他可能就再度出局了。
“MD,學生會那群傢伙的思路怎麼還和去年一樣地簡單粗暴!”
手中只有蘭斯洛特丟給他的那把袖珍小手槍的陳望下意識地翻滾到隱蔽物的後面,尋找時機準備持槍反擊。
但顯然對方已經做好了完備的準備,用猛烈的彈雨壓得他根本就抬不起頭來。
“該死,早知道應該和蘭斯洛特那傢伙要一支加特林重機槍來才對!那東西不需要瞄準!”,陳望低低地罵了一句,正要想辦法撤退,轉過頭來卻發現在樓梯的轉角處正好有一群維修部的幹部們有說有笑地走了下來。
他這才想了起來樓頂的吊燈壞了。
只是修個吊燈需要十二個猛男一組組隊一起么?
陳望一面吐槽着,一面就往人堆裏面鑽去。
“幹什麼?”,這群擁有特種兵般身軀的男人們顯然不太適應被一個男人衝過來擁抱,下意識地就要將陳望從他們之中抓出來。
但是就在這時,那群手持M4槍族的學生會幹部們沖了過來,對着他們乾淨利落抬槍就射,外圍的幾個人在揮舞手臂的剎那間就倒下了。
“找隱蔽物!找隱蔽物!該死的他們已經開始了!”
其中一個維修部的幹部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突然大聲吼了起來:“躲到樓頂把門關上!我們……”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淹沒在了弗里嘉子彈的海洋中,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在了地上。
陳望以一個戰士的敏捷身手下蹲,他幾乎能聽見子彈的呼嘯聲在面前掠過,他看不清,但他下意識地一個戰術翻滾,朝着頂樓衝去。
“蘇茜,魚兒入網了么?”,陳望一面向上奔逃,一面對着胸口別著的麥克風呼喊。
這是蘭斯洛特在臨走之前特意開設的,屬於他和蘇茜兩個人的專屬頻道。
“還沒有。”,蘇茜從狙擊槍的望遠鏡里看着獅心會本部前晃動着的幾名學生會幹部:“他們好像是準備分兩個批次進入的樣子。”
“我明白了。”,憑藉著強悍的體能,陳望率先跑到了獅心會的頂層,他一個魚躍,竄進了一個沒有上鎖的房間裏。
這裏是獅心會的儲物間,非常大。
裏面裝着的是一些被分門別類的雜物,也是多虧了蘭斯洛特強迫症一般的悉心分類,陳望一眼就看到了他所需要的東西——在“漁具”一類裏面放着的漁網。
將漁網一把扯了過來,輕輕捻了一下,確定了這是非常結實的尼龍網后,陳望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第一批人就交給我處理。”
“好,那我盯緊剩下的人。”,蘇茜的聲音在耳麥裏面響起,她對陳望的決定沒有絲毫的質疑,只是補充了一句:“第一批人現在已經到了三樓的樓梯轉角處,好消息是他們並不知道你到底在哪個房間裏,正在一間一間地搜查。”
獅心會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傢伙到底有多能打,只是平日裏總愛表現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才讓人有一種“這會不會是芬格爾2.0”的錯覺。
陳望點了點頭,旋即立刻將儲藏室的門關起,將漁網打開,鋪在了門后的地面上。
他利用儲藏室牆上的幾顆釘子和魚竿等物品做了一個非常簡易的陷阱。
這個陷阱在狩獵當中的名稱叫做“吊腳套”,顧名思義就是用來吊住獵物腿腳的繩套。
這種吊腳套對付一些地面行走的獵物效果非常好,只要獵物踩中機關,很少有能夠脫逃的機會,因此這種吊腳套陷阱在一些老獵人那裏,是使用得比較多的陷阱之一。
但是陳望做的這個吊腳套相當特殊,一般的吊腳套都是在獵物上當以後,由承重的木棍將獵物一下子吊起來,而陳望所做的這個陷阱,承重的物品是他自己!
並且與打獵所用的吊腳套不同,他並沒有製作那種觸發裝置,而是選擇了手動控制。
他隱藏在了儲藏室的門后,一腳勾住了一根凸起的鋼筋,只要學生會的人在推門進入了尼龍漁網的範圍以後,他就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遠距離射擊從來都不是陳望的強項,但是近距離的掃射他可是行家!
......
五分鐘后,蘇茜的耳麥里傳來了陳望喘着粗氣的聲音:“第一組的人我已經解決掉了,你那裏怎麼樣?”
“第二組的人還在門口守着,暫時沒有想要進入本部的意思。”,蘇茜等得似乎也有些不耐煩了:“他們到底在搞什麼?”
“反正交給你了。”,陳望摘掉了耳麥,鬆了一口長長的氣,這才將那個被他用雙手雙腳鎖住身體,然後狠狠地砸暈在牆上的倒霉蛋鬆了開來。
這是一隻與同伴分開進門的漏網之魚,如果不是聽覺靈敏,陳望差點就被他用弗里嘉子彈一槍干倒了。
“希望校長不會找我談話...”,陳望活動了下肩膀,嘆了口長長的氣。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聽見了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他猛地轉頭看去,卻是一名穿着學生會制服的人。
他們居然直接從三樓的窗戶突破進來了!
陳望立刻一個轉身,滾進了儲物間內部的一個狹小的雜物室里,伸手帶上了門。
但是在瞬間,他就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多麼恐怖的錯誤——在這群暴徒面前,門鎖從來都不是問題。
也就幾十秒的時間,陳望面前的木門便被一腳踹開,他背貼着牆,面無表情地看着從後面再度湧來的這群手持M4的傢伙,高舉雙手:“我投降!”
但顯然這幾個學生會的幹部們並不打算買他的賬,他們抬起手中的槍口,對着被卡在狹小雜物間裏的陳望就是一個掃射。
陳望在陷入昏迷前艱難地抬眸看了一眼,想要記住這幾個學生會的混蛋幹部,只是當他抬頭看見臉上滿是笑意的顧曦的時候,他立刻頭一歪,昏死了過去。
事後根據蘭斯洛特的不完全統計,陳望的身上起碼中了六十顆以上的弗里嘉子彈,如果不是因為他是體質極其強悍的A級混血種,可能根本就醒不過來了。
“獅心會的清理完成!”
領頭的幹部對着對講機說道:“和主席想的一樣,還是只有一個人,確認目標已經喪失戰鬥能力!”
只是他的話剛剛說完,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在空曠的獅心會本部響起,一名學生會的幹部瞬間倒地。
所有人立刻翻身,躲在了隱蔽物的後面。
他們順着槍聲響起的地方看去,那裏是一個渾身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此刻她正蹲伏在對面大樓的頂部,手中握着一桿狙擊槍。
“那是蘇茜,楚子航的女朋友!”,一名幹部驚呼,下一刻,一發子彈及時到來,將他封口。
蘇茜臉上掛着冰冷的笑意,儘管這些人已經躲在了隱蔽物的後面,但是怎麼能逃過對這裏觀察已久的她的眼睛?
這是蘭斯洛特的戰術,將獅心會的本部全權交給兩名“A”級學生防守,以陳望作為誘餌,在這裏殲滅學生會的一部分有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