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嶄新世界 第二章 劫道
楚都城前的官道,有五丈之寬,由碎石鋪就。蜿蜒曲折,據說經過秦國后,還直通靈山腳下。
“叮鈴”,隨着鈴鐺聲響,黃馬載着一位藍衣青年,出現在官道之上。鞍上懸挂一個大包裹,孤身一人緩緩向南而行。
躲在道旁的陳新,終於發現了目標,有些興奮地搓着手。
官道上行人不多,而且大多數成群結隊,或者架着馬車,都無法下手。
等了這麼久,終於有了單身的旅客。
不錯,陳新是要打劫!
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或者在新世界,他變得為所欲為?
其實都不是。
他是出於無奈。剛走下密林叢生的山包,走上官道,就有行經的商旅,一邊高呼“流民滾開!”一邊揮舞馬鞭驅趕。
穿着牛仔體恤這樣詭異的服裝,又沒有任何通碟證件,不被當成流民才怪。而流民為這個崇尚安居樂業,抱土守鄉的封建社會所不容。
貿然進城多半會被官兵抓進大牢。就算走在路上,也不安全。
他不想謀財害命。目的很簡單,就是搶一身衣服,不再惹人耳目。如果順便再弄到一個身份,那就更完美了。
剛要衝出樹林,遠處又有一群挑着瓜果蔬菜進城販賣的農夫,大聲談笑着向這邊走來。
陳新只好退了回去,在樹叢中撥枝繞藤,隱匿而行,跟蹤自己的獵物。
不知是陳新點背,還是馬上的青年命硬。農夫們走過,陳新要出手時,又有商旅車隊經過。
跟蹤了十多里遠,路旁現出一片碧悠悠的湖泊。這時官道上除了那個青年,終於空空蕩蕩。
陳新毫不猶豫地跳了出來。
“小哥留步!”
青年在馬上詫異地轉頭,看到一個頭髮短短,衣着怪異的大個子衝出樹叢,立刻警惕地從腰間拔出短刀。
“何事攔我?”
陳新笑容可掬,“我看你面目清奇,頓生結交知心。小哥可否下馬一敘?”
這個青年圓圓的臉蛋,加上眉清目秀,很像一個可愛的瓷娃娃。
如果不是跨坐馬上,就算他有短刀,陳新也有信心將他治服。
“看你舉止癲狂,衣着怪異,定是流民了!莫非你要打劫?跟你說啊,我是斗廉門生,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你最好收了歹心。”
斗廉是何許人,很有名嗎?武功如果真的出神入化,他早就下馬收拾自己了,這明顯是虛張聲勢。
可是他騎在馬上,陳新這時也拿他毫無辦法。
“小哥誤會了,我着急出門,忘了更衣,只是跟你打個商量,能否借身衣服。”邊說邊向他靠近。不知為什麼這個世界之人,都對流民深惡痛絕,借是借不來的,只有動手去搶。
青年掃了一眼,心中煩躁異常。下個月就是自己的婚期,跟那個刻薄的女孩過日子,簡直是噩夢啊!
今天趁家人不備,收拾行李逃了出來。這裏是官道,在這跟人糾纏,萬一被追上,就前功盡棄了。
“此事休提。是要混入城中,做傷天害理之事吧。我豈能為你提供方便。別擋着我的路!”
陳新已經到了可以發起攻擊的位置,只要躍身而起,就可以將他撲下馬來。只是他手中彎刀擋在身前,又高度戒備,一時不好下手。
“小哥,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還沒等陳新咬文嚼字,拿捏着古人的腔調,將青年忽悠得放鬆警惕。湖裏忽然傳來“撲通通”打水之聲。
轉頭看去,一條奇形怪狀的大魚,嘴裏含着絲線在水中跳躍。順着絲線向岸邊望去,湖邊大石上端坐着一位戴着斗笠的老者。
他是早就在此嗎,那麼顯眼的位置,剛才自己竟然視而不見。
好在他萬事都不關己的樣子,只是嘆息一聲,微一抖手,絲線上的魚鉤就從大魚口中滑出。
大魚立刻潛水而逃,老者巋然不動,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繼續專註垂釣。
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台的樣子真像姜太公啊,年齡更像,都是鬚髮盡白。只是人家子牙都不用魚鉤的。
他也是在這等聖主眷顧嗎?
陳新轉頭這一會功夫,青年一夾馬肚,已經竄出去十多米遠。
“小哥!”明知再難追上,陳新還是跟着跑了出去。
官道在前面曲折向西,追到路口,遙看一人一馬已在百米之外。而更遠處,有五六輛黑色馬車逶迤而來。
這幾輛馬車氣派非凡,車廂遠比商旅的高大寬闊,拉車的高頭大馬,更是神駿異常。
裏面一定坐着大人物。
“唉!”陳新嘆了一聲,難得遇到落單之人,還是讓他跑了。
經過那道傳送門之後,自己好像年少了十歲,肌肉遠沒有之前發達。而且,被紫帝奪舍后,身心的連通似乎有些掉線,感覺自己身體,不再靈活矯健。
多簡單一件事,竟然沒有辦成。
雖然不甘心,陳新也只好停了下來。再等下一個目標好了。
石上垂釣的老人,倒是也孤身一人。但欺負老人的事,他真心做不出來。
而且,他有種感覺,這個老者不簡單。自己絕對招惹不起。
過了一陣,陳新目力所及,令人震驚的一幕上演了。
遠處黑色馬車中,忽然飛出一個黑色人影,在空中盤旋一圈,然後將馬上青年凌空抓起。隨後,老鷹銜兔一般,掠着他飛入車廂。
“真正的劫匪!”陳新睜大了眼睛。自己不過是搶一身衣服,而他們是強搶民男。馬上的青年白面大眼,頗為秀氣可愛。難道車廂里是采陽補陰的邪魔外道?
太囂張了!
劫匪竟然能凌空盤旋,自己絕不是對手。雖然他握緊了拳頭,但心中卻知自己沒能力救援。
忙躲進樹林。
沒了主人的大馬,托着青年的行李,正站在路邊發獃。
穿着他的衣服,頂着他的身份進城,報官或者通知家人,或許能救他一命。
毫不猶豫地在樹林中向那邊潛行。
與車隊即將擦肩之時,陳新躲在了大樹後面,將身子藏好。
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誰知中間那輛馬車的車門又開,一個滿臉褶子,就像一團揉了又揉的手紙的老女人,如禿鷲一般騰空而起。
她在數十丈的高空中盤旋。只過了一陣,就發現了樹叢中的陳新。
勢如老鷹撲兔,她俯衝而下。輕盈地繞過樹枝藤條,惡狠狠地將陳新拎起,又騰身飛向車廂。
“不要!”陳新驚恐地喊道。
他感覺脖子被粗糙如鋼刷的手掌掐着,全身使不出一絲力氣。只看到車隊黑色大旗上寫着大大的“秦”字,隨後眼前一黑,已別人狠狠丟在車廂地板上。
好在上面鋪着厚厚的地毯,沒有讓他前些時候降落在山頭上摔傷的屁股,再次受到摧殘。
這個巫婆一樣的老女人是搞哪樣,逢人就搶,莫非真是採花大盜?
想到這,再看看比木乃伊還丑的老女人,他胃裏翻江倒海,只是一天都沒進食,沒有東西可以吐出來。
老女人拉上了車門。聲音桀桀,如地獄鬼聲。“小姐,你的直覺果然了得,確實有人藏在附近!”
“詢問他的來歷!”黃鸝一般的聲音傳來,就像美妙的提琴聲將打牆的電鑽聲壓住,讓人舒暢無比。
好聽歸好聽,只是語氣十分冷冽,沒有一點溫度。可惜了這麼好的聲線。
“小子,你是那裏人氏?”老女人又開口了。
陳新漸漸適應了車廂中的黑暗。只見剛才那個青年匍匐在身邊的地毯上,沒有一絲動靜。
車廂前面橫板上大刺刺坐着醜陋異常的女人,她眼中有鬼火一樣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正等自己開口回答。
車廂深處更加昏暗,隱隱有一個曼妙的身影邪坐在塌上。面目全然看不清楚。
“啞巴了!再不說話,立刻掐死你!”老女人巴山猿泣一般凄厲凶煞。
“你們這是非法拘禁!”陳新抗聲開口。“你們車上明明插着秦國大旗,怎麼做出強搶民男的勾當!掐死我,這裏就沒有王法嗎!”
俏麗身影淡淡開口,不容置疑道,“再不回話,那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