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我當時就不想死了
容恰站在那裏,任由江姜把他所有掩蓋起來的痕迹都一點一點的翻出來。
然後站在自己面前,這麼直白的質問自己的來歷。
「先生,你倒是是誰?」
容恰沒有說話,他第一個反應是去看大熊,大熊也是土匪出身,並不是什麼真的老實人,聽到這裏他突然就反應過來,容恰在騙他。
這個信任交給他手裏的賬本,容恰做了手腳。
但是不同於那些動手腳從公賬上拿錢的人,容恰竟然一直都在默默無聞的自掏腰包拿錢補貼他們。
這是為什麼?
大熊現在都是震驚的,他走過去一把搭住容恰的肩膀,「先生,你有什麼顧慮都可以跟我們說的,小姐深明大義,對人很好,我聽了半天明白過來你並沒有害我們,甚至還在幫助我們,但是為什麼要用撒謊的方式?」
「小姐不喜歡有人騙她的。」
容恰閉了閉眼睛,「小姐你說得對,倒是沒有遇到過我這樣的騙子。」
江姜沒有說話,她察覺到容恰的情緒。
「我只是感念大熊和這個地方給我的幫助,除此之外,再無他求,小姐不必擔心。」ъt.
江姜站起來,「我既然都查到這裏,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我查到你是誰?」
容恰沒有說話。
江姜笑了一聲,聲音裏面的壓迫感被刻意的壓下來,「你當然不擔心,因為你篤定我們查不到你是誰,對吧。」
大熊一臉茫然,「小姐,先生是山下莊子的教書先生,去年落榜來我們這裏就是為了混口飯吃的。」
「你相信嗎?」江姜問。
大熊一句話都回答不上來。
如果按照江姜剛剛的算法,背地裏容恰根本就不知道補貼他們多少,他這麼有錢,怎麼會為了混口飯吃來一個土匪窩。
「有錢有才的公子哥,一點都怕土匪,身份神秘。」江姜圍繞着容恰轉了一圈,突然就笑起來說,「你贏了,我確實沒有查到你的身份。」
「你並沒有害人之心,我們也不會恩將仇報。」江姜重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面,餘光分了一點給容恰,「但是先生,我們這個地方,你也知道,就是一個土匪窩,不歡迎身份不明的人。」
容恰沉默一瞬間,「小姐這是在趕我走嗎?」
大熊眼神裏面是明顯的遲疑。
容恰在這個地方的人緣很好,江姜看的出來,很多人都非常喜歡他,大熊也是。
能夠幫着賺錢,人也長得好,性格好,能夠教孩子,能夠管賬本,還能夠幫着在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出主意,江姜知道,這個地方需要一個這樣的軍事。
可是來路不明。
歐陽離畢竟是皇子,她畢竟是將軍府小姐,他們在這裏現在是避開人的,畢竟這裏是一個土匪窩,江姜不敢賭。
萬一容恰是一個什麼陣營的人呢?
容恰從江姜的沉默中讀懂一切,他不想讓大熊為難。
「我明白了。」容恰第一次給大熊好好地行了禮,感謝這個人給他所有的溫暖。
大熊的眼眶都濕潤。
他當然想要留下容恰,可是小姐公子們的身份特殊,他當然應該更加顧慮他們。
左右為難。
容恰起身給江姜行了個禮,這個小姑娘,他一直都在聽大熊他們說如何如何厲害,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領教她的能力。
容恰轉身就走。
「先生。」江姜突然開口喊住他,「這麼著急做什麼?」
容恰一轉身看到江姜的笑容,明媚狡黠。
剛剛所有的沉默都是試探。
歐陽離把江姜的小把戲都看在眼裏,心裏忍不住笑,看到容恰這麼直勾勾的盯着江姜看又覺得心裏十分不爽。
「看來先生是十分不願意談論出處,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只能夠為先生重新想一個新的身份了。」
容恰的研究都亮起來。
只有一瞬間,江姜看的十分分明。
這樣的變故是歐陽離都沒有想到的,他們之前說起來容恰這個人,明明說的是先讓他走,然後再趁機查清楚他的來歷。
畢竟容恰在這裏這麼久,他們終究是不放心的。
「謝謝小姐。」容恰有很多話要說,但是此情此景,他也只是真的跪下來,給江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
只是真的主子。
容恰現在對她是十分的佩服。
這個事情說開,氣氛一下子就融洽起來,大熊這短短几分鐘,真的是心驚膽戰。
以為容恰是壞人,知道容恰是好人,但是容恰馬上要離開,小姐答應讓容恰留下來。
這一套下來,大熊的冷汗都冒出來。
大熊現在終於輕鬆下來,眼眶的眼神都沒有憋回去,就十分迫不及待的問拉住容恰,「先生,你到底補貼我們多少錢?我們可不能夠白要你的錢。」
容恰看了一眼江姜,突然察覺有更加沉默的目光,他順着目光看到江姜身後的歐陽離,眼神已經是不悅,不要覬覦我的人,容恰從中接收到這樣的信號。
他心領神會,把目光從江姜身上移開,嗓音依舊是淡淡的,「並沒有多少,我手裏的一塊玉佩,本來也不喜歡,奈何是一直佩戴的,現在有機會終於當了,用他賺的錢我也不喜歡,我知道直接給你你肯定不會要的,我就做賬充公了。」
大熊大大咧咧的一笑,「先生那你可就錯看我們了,我們之前日日夜夜發愁的就是如何賺錢,起碼能夠別讓小姐再大把大把給我們送銀子,要不是小姐不讓我們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我都恨不得被這傢伙下山打家劫舍了。」
「哈哈哈哈....」
旁邊的氣氛組十分給力的笑,氣氛組—二熊笑聲十分具有感染力,帶動很多人都笑起來。
大熊隨手抹了一把臉,開了旁邊的酒,「所有說別說你給我的錢了,天上掉餡餅我都敢去接。」
容恰的情緒明顯好很多,他笑起來,臉色依舊疲憊的樣子,這一次他沒有拒絕大熊遞過來的酒,一口悶,「是我失誤了,應該直接給你的,不然也不會被懷疑吧。」容恰開玩笑都是疲憊的。
歐陽離還在思考着江姜為什麼突然變卦,像一個局外人一樣觀察容恰的表現。
「我突然十分好奇....」江姜開口,「不是大熊選擇了你吧。」
江姜的話讓大熊愣住,「小姐,這個還真的是我找上的先生,當然我們去招人還不少人來呢?然後...」
容恰沒有想到江姜竟然想到這一點,他承認的十分坦誠,「是的。」
大熊完全愣住。
容恰一點愧疚都沒有,甚至有一點懷念,「我當時一個人來到這個地方,實在是無路可去,不滿小姐說,我當時沒有想都自己能夠活下來...」
這話非常嚴重,江姜心裏一愣,心想自己剛剛的感覺完全是對的。
要是自己真的讓容恰離開,自己跟歐陽離不會順着容恰的行蹤知道他的來歷,而是會找到他的屍體。
他一開始就沒有求活的心態,或許是熊虎窩這個地方實在是一個世外桃源,他才選擇在這裏生活下來,甚至不惜賣掉自己的玉佩....
玉佩!江姜一愣,突然有一點反應過來,她猛然看向容恰,他其實已經在給關於自己的來歷的線索。
或許是他的身份實在是讓容恰不願意開口,或許是因為身份敏感,他沒有直接說,但是為了感激這樣江姜依舊沒有趕他離開,所以他拋出了玉佩這個線索。
是啊,賣掉一個玉佩能夠賺到這麼多錢,這肯定是一塊絕佳的玉佩。
往往這種玉佩,肯定能夠暗示他的身份。
歐陽離似乎也想到了,他永遠跟江姜心意相通,他悄然的走出去,讓凌晨去查玉佩的下落。
他們當然可以留下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但是歐陽離要絕對保證他們所有人的安全。
一點隱患都不可以有。
容恰看到歐陽離出去很快又回來,心知肚明他是去做什麼事情,容恰假裝沒有看到繼續說,「我當時心情非常不好,路上的遇到大熊,他當時是在路邊賣花,說時候大熊賣花,我現在想起來還是讓人十分驚訝的,那個場景....」
大老粗賣花的場景實在是讓人覺得突兀,江姜只是想一想都覺得特別好笑,跟何況是容恰,他當時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我當時沒有笑,只是覺得很感動。」容恰說著看了一眼旁邊笑得臉都通紅的大熊,他當時也是沒有辦法,花的保質期本來就不長,除了給江姜送過去的,其他的爛在花田裏面實在是可惜。
他們很多人都去賣花,但是大老爺們賣花他們都不樂意,大熊身為老大,第一個豁出臉皮去做這種事情。
當然是沒有一個很好的效果,不過竟然吸引到一個這麼厲害的教書先生。
要是讓大熊去衡量,他也覺得自己一點都不虧。
「我想,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生活努力,有女人耕種田土,有男人出來賣花,我當時買了一束花,大熊可能不記得了,只不過我沒有照顧,一晚上花就死了,我想生命實在是短暫,但是也正正是因為他的短暫,我才倍覺生命的難能可貴。」
「我當時就不想死了。」
「但是我也沒有一個去處。」容恰的嗓音讓人十分難過,「我就在這個莊子下面轉悠,心想要是在遇到大熊就跟着他去做事,結果很巧,那個地方還有不少人認識他,打聽才知道原來賣花的大熊是山上的土匪,我當時嚇一跳,覺得為了生活大家真的很努力。」
「大熊的生活態度改變了你。」江姜明白過來。
「是的。」
「你是怎麼讓大熊招攬你的?」
容恰抬起眼,眼前的小姑娘真的是聰慧,竟然連這都可以猜到。
當事人大熊都表示十分茫然,什麼叫叫做是先生讓自己招攬他的?明明就是他主動招攬的先生啊?
「人們總是會被環境影響。」容恰說,「既然土匪不當土匪了,我雖然不知道其中緣故,但是也知道這其中一定是有從善的決定的,希望在小孩子,大熊要是經常見到山下讀書的小孩子,自然會想到要請先生。」
是一個簡單心理教導。
大熊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只要讓大熊動了這個心思,後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先生你身姿卓越才學斐然,要是想要上任是肯定是事實。」江姜給他補上後面的話。
容恰點頭,後來到了山上我才知道,這個地方這麼困難,這裏連自己養活自己都做不到,大熊這種情況下還想着給小孩子請先生,實在是...
大熊十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就是希望他們能夠成為像小姐這裏厲害的人。」
「這麼說,押送貨物也是你的主意?」江姜想到這個賺錢的法子,要是大熊,他估計想不出來。
「這個還真的是大熊的主意。」容恰說。
江姜看向大熊,大熊不好意思的撓頭,「我一次下山遇到一個認識的人,但是在一個山頭當土匪的,後來走散,他們現在也沒有當土匪,改成正兒八經的鏢局,專門給人押送貨物的,累是累了點,但都是整的踏實錢。心裏安。」
江姜十分讚許的點了點頭,「很不錯。」
被小姐誇獎這個念頭在大熊的腦海中炸開,他暈乎乎的,開心的不行。
關於容恰的疑問算是告一段落,氣氛融洽起來,大熊他們都喝多了,只有容恰一個人坐在那裏,孤獨的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
江姜看着十分難過。
凌晨接到任務就離開莊子,這是江姜第一次想要探究一個秘密。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獃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着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麼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雲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麼,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着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誌性建築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後,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屬於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拚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後拿着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藉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傢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着從糧食袋裏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裏,而後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着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着絡腮鬍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屍體。
此刻他的眼神裏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