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傍晚。
萬圭等人守護在靜室外。七人相距大約三尺,很有默契地垂頭盯着這位從未謀面的三師叔。
戚長發背着手,並未有過多動作。
潛伏鄉下多年,雖醉心於連城劍譜,但武學並未拉下,又不似萬震山得分心五雲會事務,故而一年前便已晉陞一流。
若真有什麼想法,萬圭七人是攔不住的。
事實上,他確有闖進去質問清楚的心思,但連城寶藏事關重大,若真被外人盯上,他們師兄弟還是得聯手抗衡,便耐着性子多等一會。
“三師弟,進來吧。”
房內,傳出萬震山嘶啞聲音。
“師父!”萬震山眾弟子有些心急叫喚。
“你們在外守着。”
萬震山的吩咐,眾弟子不敢不從。
戚長發也不耽擱,大踏步進入房內。
萬震山盤膝坐在蒲團上,傷口已用真氣穩固住,但臉色偏白,顯然是元氣大傷。
“到底怎麼回事,別再給老子賣關子!”戚長發開門見山。
“三師弟,別那麼大火氣。”
萬震山擺擺手,壓低聲音:“這東方易的劍法你可曾看出點明堂?”
“戚某自認擅守,但對這劍法卻也不得不贊一句,當真防得是真滴水不漏,但具體……”
戚長發皺起眉頭:“論武功,老二才是最用心的。若是他在,應該能看出來。”
鐵骨墨萼梅念笙當年收了三位弟子,大弟子五雲手萬震山,二弟子陸地神龍言達平,三徒弟鐵索橫江戚長發。
萬震山是帶藝拜師,雜;他是心思多,亂;唯獨言達平此人,雖然也貪,但對武學一道最為著迷。
當年就能和年長十餘歲的萬震山打個不分高下。
“三師弟這些年在鄉下看來是真忙啊。”
萬震山不陰不陽的刺了句,見戚長發要翻臉,這才接道:“儘管東方易后二十招才開始進攻,並用拳法遮掩。但他第六十三招明顯有仙都派飛燕三訣的影子,第六十七招用的是渤海派真浪劍法,第七十三招用的是千柳庄清風劍、第七十七招用的太白派……”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戚長發不耐打斷。
仙都派、渤海派等在南方沿海地有些名頭,但說實話,也就是個普通門派,掌門未至一流,上不得檯面。
萬震山淡淡道:“那如果我告訴你,這些門派現在都已經人去樓空了呢?”
“什麼?!”
戚長發真被這句話驚到了。
人去樓空?
門派重地輕易不動,即便要挪,也是會提前和江湖朋友宣告。人去樓空只有一個可能——被滅門!
並且連個活口都沒逃出去!
“不止這些,還有飛虎寨,青竹幫,八卦門,韋陀門,楓葉庄。”
“韋陀門老祖可是少林俗家弟子!這他們也敢動?!”戚長發愈發震驚。
少林可是武林魁首。
俗家弟子不知幾凡,早已聯成一片,牽一髮而動全身!
不說無人敢惹吧!
至少沒人敢不和他們講規矩!
哪怕那些個一流黑道巨擘想要動手,也會提前放出風聲,給條活路。
“韋陀門老祖實力不過二流巔峰,靠着少林寺的威名才獨佔江州。江州乃三河匯聚之地,過往船隻每年上繳的孝敬都超過十萬兩。韋陀門這些年可算是富得流油,少說也有七八十萬兩銀子。
再加上飛虎寨、青竹幫、太白派……這些雖也都只是二流門派,但經營多年,每個門派十幾萬兩銀子還是有的。零零散散加起來來,至少弄了得這個數。”萬震山揚了揚手掌。
咕嚕。
戚長發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滴水劍等人只對二流門派下手,實力必定有限。現如今盯上我五雲會,但他們萬萬沒想到,我早已調查清楚,暗中設局,就等他們過來……當然,若是計劃失敗,也絕不會讓師弟白跑一趟。”萬震山豎起兩根指頭。
戚長發眸光微微閃爍。
事情必然不會如萬震山說的這般簡單,但銀兩晃眼。他人過中年,又已晉級一流。自忖即便有什麼危險,獨自逃脫還是沒問題的。
思慮良久,他伸出袖子握住萬震山右手:“我要這個數!”
“沒問題!”
萬震山很是爽快,轉而低語:“不過……”
戚長發沉吟一番選擇應下,又道:“對了,老二呢?這事最好把他也叫上。”
這麼些年過去,言達平肯定也已晉級一流,甚至在一流中也非弱者。
一流武者亦分層次:普通一流,突破功法極限,所掌控的武技會隨之圓滿,威能大增。
頂尖一流則不同,壓箱底武技威能巨大,足以媲美絕學。又或者內力得奇遇,精純遠超普通一流。
普通一流間,實力基本相仿,想分勝負得有個八九十招,甚至上百招。
但頂尖一流就不一樣了,用出絕招,便能壓着普通一流打。
再之上,就是一流巔峰,真正的江湖傳奇。
比如劍聖風清揚,掌握完整絕學獨孤九劍,距離絕頂也只差半步。
“老二比你還滑溜!不過也無所謂,我另外安排,此番必能一舉建功。”
一番商議后。
戚長發離去,七位弟子走入房內。
萬震山簡單的交代幾句。
七位弟子也就安心的按吩咐辦事去了。
房內一片安靜,只剩燭影在搖曳擺動。
“想好了?”
陰冷譏誚聲音忽得響起,屏風後走出位高瘦青衣蒙面人。他的眼睛很奇特,竟是呈三角形,面色扁平,蒼白,毫無血色。
萬震山面色一陣變幻。
青衣人是在東方易下戰書之後找上門的。
如果有的選,他是不想參合這攤渾水的。
二流勢力,雖不如一流門派那般顯眼,但在當地也算小有名氣。一兩個失蹤,沒鬧出風波也就算了,這麼多二流勢力接二連三消失,江湖還沒半點動靜傳出……當真想想就讓人發涼。
東方易背後勢力來勢洶洶,青衣人背後勢力顯然也不懷好意!
五雲會只是二者博弈的棋子罷了。
輸了,家破人亡;贏了,也後患無窮;可惜……他多番努力,試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打消東方易的覬覦,但最終還是失敗了。
“還請貴使出手相助。”
……
“你們放我下來啊!”
“我真是冤枉的,冤枉的!”
狄雲被困在柴房內的房柱上。
他大聲喊着,試圖讓人來救,但沒用,喊了半天,嗓子都啞了,還是沒人理會。
一直到夕陽西落,他已然面色發白,饑渴難耐。
“你這後生真沒用!年紀輕輕,還是練家子,結果連幾個下人都打不過!也不知你是咋學的?”
“誰?!”
狄雲尋聲扭頭,卻見白日的老乞丐正抓着燒雞笑盈盈的看着他。
他雖鄉下人,木訥了些,但腦子還是有的。
“前輩,我那是劍沒出鞘,怕傷着他們,到時萬師伯面上需不好看。不然他們早躺下了,豈能是我對手?”狄雲強辯。
“呵!唐詩劍法中的孤鴻海上來,池潢不敢顧。乃唐朝宰相張九齡所做,自比清高,不喜爭權奪利。化成劍法,顧盼間需有飄逸自豪之氣。這等瀟洒劍招,竟是被你使得畏首畏尾,跟偷了東西的賊一樣……”老乞丐哂笑。
“什麼唐詩劍法,明明是躺屍劍法。我師父說了,這劍法威力甚大,刺個幾招,人就得躺下變成屍體。還有那什麼穀穀也不對……是哥翁喊上來,是橫不敢過,我師妹也是這麼使的!難不成我師父還能故意騙我師妹?!那可是他親女兒!”狄雲反駁着。
“戚長發啊戚長發,你這一番狠勁當真了得!”
老乞丐搖晃腦袋,失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