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 來日方長
吩咐完他扣住九木後頸吻上去時,被她用力推了推,“又怎麼?”
“我剛去過焰牢,渾身一股子死灰味兒,仙君聞着不頭疼我頭疼。”
司良有些驚訝,他非但沒聞見九木身上的死灰味兒,竟覺得她身上依舊同看上去那般香甜。
他摟着人化成道光煙,飄到一處溫泉石池旁落下腳。
水面上熱氣騰騰,不一會就熏的人出了汗,身上也潮濕難耐。
“這是哪啊?”
不是天界,更像是凡間。
她看了下周遭蜿蜒長着的黑松,冷不跌的浸在熱水裏讓人皺着眉,皮膚髮緊。待慢吞吞的走在水池裏,靠近不遠處的石岩用手指帶起表面覆著,還未化的雪,放在面前細看。
沒等看清冰晶剔透的模樣,便手尖一陣涼意,化成水滴。
“是真的雪?”
司良由身後靠近她,雙臂撐着池邊墨岩將人固在身前,連轉身的餘地都未留,淡淡哼道:“嗯。”
“你下來幹嘛?!”
“我的太子閣,我的溫泉,我的人,怎麼不能下來?”
太子閣?就是第一次坐壞的那個?!仙觀那兒還有這種地方。
“嘶。”
司良突然湊過來的冷麵讓九木一個激靈,動身時只能靠近他懷裏,反倒讓自己進退兩難。
“還身寒嗎?”他勾起九木耳側黏着的頭髮繞到耳後,溫熱的水滴隨着他的視線落下。
滿目儘是通白髮紅的肌膚。
“不,不寒了。”
“你緊張什麼?”
九木吞下口水,紋絲不動的轉移話題,“仙君不是說要親自施鞭刑,你真的要打我?”
他不帶猶豫,堅定的回道:“沒錯。”
說完,平靜的水面驚起久久未散的漣漪,水浪擊打至岩邊迸裂為碎片。
肆無忌憚,來勢洶湧。
藍衣上映着水波浪紋,聽完長鳴的回復,亦孜鳴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說道:“既然仙君肯接過懲戒人的苦活,本座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本座有句話要告訴他,請你如實轉達。”
長鳴躬身回道:“請殿下道來,小仙定代為傳達。”
亦孜鳴坐在蒲團上,兩手搭在膝頭,淡然道:“別忘了那日我們商議好的事,他這樣做是與之背道而馳,他不遵守本座也同樣可以,僅此一次再無第二次。好了,回去吧。”
“是。”長鳴聽的一知半解,那日仙君與水神洽談事宜身邊人盡數被遣走,他只知道事畢仙君臉色並不怎麼好。
現在看來,臉色差也實屬正常,受制於人,任誰也不舒坦。
長鳴趕回長平殿想要通報此事,敲門許久都未有回應,他抬步要走時屋內突然傳出仙君深沉的聲音:“進來吧。”
還照往常般習慣的開門,深深鞠躬后預備開口傳話,突然床上被子有個什麼東西動了下,就算隔着薄紗也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長鳴此刻才反應過來,忘了雜神還在這!
“呃,水。”他尷尬的低下頭,“水神殿下說。”
司良白衣如雪,烏黑秀髮散落而下,渾身清爽,是新沐浴過的。他見長鳴不說話,偏頭問道:“亦孜鳴說什麼?”
長鳴咽下口水,良久還是說不出話來,突然鞠躬跑了出去,邊跑邊嘀咕着:“仙君好快。。。”
他離開不久就。。。這不是快是什麼?!
“神神叨叨。”司良抬手關好門,倒上水自己先抿上一小口,繼而緩步於床前。
掀開被子時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的女子貌美容顏闖進瑞鳳眸中,多添溺人神韻。
“怎麼,你不怕主神,倒怕起仙官來。”他捋走遮住床上人面目的黑髮,莫名的笑起來。
九木伸出發紅微燙的指尖,也撩着髮絲,不經意間與他的手碰個對頭,立馬收回,不帶好氣的說道:“還不是為了你。”
她伸着手臂向司良的膝上攀去,搶過他手裏的茶盞,咕咚一口咽下后,又把杯子歸於原位想一頭倒在床里。
司良拖着她的後頸沒允她倒去,讓人依舊伏在自己膝上。
“長鳴跟着我百年有餘,是忠心的,他知不知道不打緊。”
九木怎麼聽這句話語氣與適才於凡間太子閣時大為不同,聲音溫潤不說,就連眼神也沒發著狠勁兒了。
她莞爾一笑,嘆口氣道:“狗男人。”
“什麼?”司良抬起女子下巴,低頭看見她目光如一泓清水裏婉游的魚兒般勾人,只得用指腹蹭蹭下巴,低聲嚴肅道:“胡鬧。”
他一時間竟起了將九木關在長平殿的心,就像從前那般。但他知道這是只囚不住的鳳凰,鎖在籠子裏反而適得其反。
今日她敢衝出去打離長恨,明日她就敢拆了長平殿讓他除了藥鋪無處可去。
司良無奈搖搖頭,突然抿嘴笑起來,喃喃道:“真是胡鬧。”
“仙君,你變臉變的越來越快了,在思文殿怎麼凶我的?”
罰!
九木微微一笑,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酸味兒十足。
“假公濟私,我在池子裏罰了你,還怎麼凶?”
“咳咳!”九木乾咳幾聲,這話他怎麼能說的出來?他可是威嚴仙君啊!
她正正身子,漫不經心問道:“司良,你看上我什麼了?”
這只是她心裏存着千百句要問的其中一條罷了,還有很多很多,她想着時間還長,慢慢問來,竟多了許多盼頭。
上面的人影沉默不語,引得等了許久的九木仰起臉去看他,脖頸處彎成月牙。
“你怎麼了。”九木聲音有些低,實在沒辦法忽略司良滿是心事的表情,
“看上你什麼。”司良恢復平靜后變得深沉堅定,垂如薄翼的睫毛髮着抖,“我活了幾千歲,第一次見你這麼好看的丫頭。”
“仙君不是腳不沾塵,立於眾生之上?凡夫俗子才會有的見色起意。”她不假思的問,“你也會有?”
“胡說,什麼見色起意。”司良被問住,後悔先是說她漂亮,緊接着自嘲的說,“你嫌我老,心有疑慮也正常,來日方長,這種事我要慢慢道來。”
九木笑的透不過氣,“司良仙君,許自流一個老頭都是少年樣兒,也沒見着總是自怨自哀,你也不用對神齡太大過於擔憂。真的是見色起意我倒能放下心,畢竟這麼算來你我便是半斤八兩。”
她從前只覺得沒怎麼細看司良樣貌,似乎是看的多了便不再像認識新朋友那般去刻意觀察。
但對徐仁卿來說,她確實注意的比較仔細,以至於過分忽略了司良長得那張嚴肅又含情的臉。
司良眼睛裏閃過一絲光,默默呢喃道:“半斤八兩。”說著又淡然的笑起來,摸下她的頭。
他將人托進懷裏,眼神遊離在她肩頸處的斑斑點點上,“你年輕有活力,我是老身子骨。還不知能不能襯你心意。”
九木憋的臉紅心跳,應對他話頭裏藏着的調戲實在無話可回。聲罵自己快言快語,偶爾能脫口而出挑逗人的功夫時有時無實在可恨。
現下,只得推開人伏回他膝上,合著眼說道:“我不想提這事。”
“我想回絳州。”九木趴着玩他腿上的衣褶,又堅定的重複:“回絳州。”
她覺得呆在天界太壓抑,再說了,窩在長平殿躲着只能給司良找麻煩。
“好。”
“你跟不跟我回去?”她抓住不斷順着自己長發的手,貼到唇前。
“我還有事要辦,你先去,我隨後就到。”
“嗯。”九木急忙穿上衣衫跳床想走,又被司良摟着腰擒回。
“這麼急?”
她拍下男子的肩膀,笑吟吟的說道:“想吃家裏的軟酪。”
司良眼眸緊縮,突然貼近她的鼻尖吻了吻,啞聲說道:“好,等我。”
他突然想到什麼,領着九木的手,“對了,還有個人要你帶回去。”
“誰?”
九木站在凡間破屋子前抱手,“你怎麼把四空扔在這了?”
“九木!你沒事了?!”四空早就察覺到神力,衝到院子時看見九木腿腳利落,明明徐仁卿抱她回來時受那麼重的傷。
“啊,沒事了。走,回家。”九木揉下他的腦袋,埋怨的看着司良,“他還小,怎麼不帶去天界。”
司良只是淡着面目,他之所以派人把四空扔在這無非是因為怕四空護人心切,這事就更不可挽回。
天界又不是什麼好地方,遠沒有這兒清凈,現在看來,實在是明智。
“路上小心。”他抓住九木的手俯身低語到道:“回去等我。”
九木微紅了臉,連忙扯着四空小手支吾,“司良仙君,那我們先走了。”
四空被九木攥着,整條路上都在抬眼看她。“雜神,你真沒事了?”
由這兒往山下看,還能瞧見初見四空時被它踩壞的大片樹林。
“沒事啊。”
“你去做什麼了,竟然有人要殺我?”
四空記起不久前突然來拜訪的陌生人,說是來找他帶去見賀川,他不去,那人就直接顯露刀劍想至他於死地。
九木頓住腳步,合眼緩緩心情問道:“怎麼,那些人被你咬死了?”
噗嘰。
四空踹一腳九木小腿吼道:“他們那麼臭我咬他做甚,是被吾佑縛魂繩拴起來爆揍。扔到郊外的亂崗里去了,不過他們還真是有毅力,問了幾天都沒從嘴裏翹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