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儘早為你說一門親事
趙鈺出宮后,惠帝就讓人去永昌候府送了許多賞賜,名義上是送給福佳郡主的,然其中許多珍貴藥材都是給重病之人用的。
趙青檀出面接了賞賜,看着拿了賞銀笑的諂媚的內侍官走後,才折身回了內院。
壽春長公主煮好的茶正好放涼了,她端過來飲,兩人方才說了好久的話,趙青檀把自己遭遇的事情全都跟壽春長公主說了。
那些不便與趙鈺細說的事情,都沒有隱瞞的告訴了壽春長公主,她還把趙青檀抱在懷裏好一陣安撫,母女倆有時候真的像沒有年齡差距的姐妹。
而同母親傾吐一番后,趙青檀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母親,你不會還在為我說的事情擔心吧?”趙青檀擱下杯子,伸手去握了握她的手,“我人都回來了,那些事情都過去了。”
無論是落入叛軍手裏還是被人追殺,她只當那些經歷如同是做了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壽春長公主在她接完賞賜回來就有些神思不定,幾回想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她搖了搖頭,“沒有,我在想旁的事情。”
“什麼事情啊?”
壽春長公主看她一眼,還是選擇了如實說,“再過兩月,你就年滿十八了,如今這滿京城裏到你這個年紀沒有嫁人的,那都是些寒門女,或是賤籍,又或是有缺陷……”
“今年春初那兵部尚書家的二公子相看的好好的,哪知道他背地裏有些見不得人的喜好,這事沒成也就罷了,他還到處壞你的名聲。”
“我原想着你去襄陽走一趟也好,當散散心,等風聲過去了,再為你去相看……”
哪知道這一去險些人就回不來了。
消息傳回來的那幾日,她是終日以淚洗面,大抵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病的昏沉的永昌候竟然醒過來一次,只強撐着伸手替她抹了抹眼淚,又昏過去了。
可也是這樣一份牽挂讓壽春長公主熬過來了,她日日盼着女兒的消息,好在上天待她不薄,終歸叫她盼到了。
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壽春長公主着急着嫁女兒的心思本是歇了歇的,可惠帝又是為趙青檀辦接風宴,又是送這麼多賞賜的舉動,讓她有些不安。
“母親,你到底想說什麼?”趙青檀見她眉間憂色重重,也跟着掛心起來。
壽春長公主思慮再三,心裏終歸是放不下,“我想儘早為你說一門親事。”
趙青檀沉默了,年初的時候她任由壽春長公主為她安排相看,不僅是扛不住對方的眼淚攻勢,也是因為聽到些旁門左道的消息,永昌候久病不起,御醫都無能為力,或許可以沖喜試試……
這事她沒告訴任何人,若不是那兵部尚書家的二公子做的事情實在讓她鄙夷唾棄,這樁親事大抵真的會成。
“阿檀,你不願意嗎?”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壽春長公主瞞着沒有告訴趙青檀和趙鈺,自一個月前永昌候醒過一次,御醫就說他熬不過這個年底了,若是……趙鈺身為男兒守孝三年沒什麼,他本就年紀輕晚點成家立業,還能心智成熟些,可趙青檀不一樣,三年過後,女子最好的年華都要被耽誤了。
並不曉得母親已經在這三年裏心境大變,從純善天真變得會隱忍會籌謀,趙青檀搖了搖頭,“我並沒有不願意,只是擔心母親操勞,你還要照顧父親日常飲食起居……”
“我不累,只要你願意相看,我明日就讓人放出消息去,”壽春長公主一掃剛才的愁雲密佈,露出笑來,曾經名動天下的淑女便是笑,也是不露齒的矜持含蓄,可眼裏有光,分外動人,“阿檀是不知道自己長得多美,誰能娶到你,那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趙青檀也笑了,只是內心在嘆息,但願不會再次讓母親空歡喜一場。
自永昌候府出,一路乘車到京城最熱鬧的南市巷,大垣早年就開放了宵禁,雖然大江南北多處動蕩,可絲毫不影響這皇城裏的喧囂,多得是徹夜擺攤的,而白日的人潮擁擠自是不必提。
說到這南市巷,那是賣什麼的都有,胭脂水粉,書畫古董,金銀銅器件兒……連草編的螞蚱都有賣的。
“瓜子嘞,剛出鍋的香瓜子——”
“糖葫蘆,賣冰糖葫蘆。不甜不要錢……”
“算卦,五十文一卦,算不了吃虧,算不了上當,算到就賺到……”
入耳的叫賣聲五花八門,接連不絕,周公子一路走過來感覺耳朵都要起火了,他從剛開始的眼睛都看不過來,到後面的麻木,漸漸收起了那鄉下人進城看啥都稀奇的土裏土氣。
正待要穿過一處賣書的長攤子,那彎腰找書的書生驟然起身,還後退了兩步,眼看要撞上,周公子已經閃避的很快了,卻不防退到路邊的另一攤子前,碰掉了那賣瓷器的小攤上的一尊長頸花瓶。
“哎哎,我的花瓶!”攤販的老闆脾氣不太好,當即就抓住了周公子的胳膊,不讓人走,“你砸了我的花瓶,快賠錢。”
周公子掙了掙手,“沒說不賠,你老先把手放開行不行?”
“放開你就跑了,我這上了年紀的怎麼追的上你個小夥子,總之你先賠錢。”
“嘿,你這老闆說話還挺有道理,那你說這花瓶多少錢?”
攤販老闆當即伸出了另一隻手,比了個五,“五兩,一分不許少。”
“豁,五兩?你怎麼不去搶!”周公子說著,側頭看向先前書攤前找書那書生,此刻正立在對面看熱鬧,對上他的目光,立馬又低下頭在書攤上翻找。
他翹起嘴角笑了,有點意思,訛錢訛到祖師爺頭上了,當年他劫富濟貧,給人下套的花活兒可多了去了,這麼低級的手段都不屑用。
京城也不咋地嘛。
“我說這位爺,你到底賠不賠錢,不賠我可報官了。”攤販老闆作勢要拉着他去報官,那架勢也就唬唬膽小的。
“倒也不用報官。”
攤販老闆立馬停下來,以為是拿捏住了人,竭力壓下去面上的得意。
周公子等的就是這一瞬,手腕一翻,主次顛倒,擒拿住對方的胳膊用力一擰,隨即眉梢眼尾都透出狠勁兒:“睜大你狗眼瞧瞧清楚,知道爺是誰嗎?”
“我是永昌侯府的採辦,訛錢訛到我頭上?”
一聽永昌候府那攤販老闆腿軟了大半,再一瞧周公子那模樣,瞬間就開始哭爹喊娘的告饒:“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給爺賠罪,您看磕頭行嗎——”
說著就往地上跪下要磕頭,卻被周公子拉住推搡到攤子前,他抬腳抵住對方的胸膛,“行了,一把年紀了給我磕頭,你不嫌丟臉,我卻怕折壽。”
他拍了拍手,往書攤走來,嚇得那面容清癯的書生倒退着要跑,卻被另一人擋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