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下之大，總有人長相極為相似，就算是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他是見過的。
抬腳，一步一步走着，腦子想着什麼，覺得那個和秦影極像的女子他也好像是見過的。
在哪裏……
在哪裏……
快想起來啊！冥冥之中，覺得這個特別重要。
在哪裏。
不知哪個方向，一位婦人喚自己的孩子回來吃飯。
聽到“回來”二字，陳月腦海里一炸，恍惚間又聽到了那句：
“我回來啦。”
那個白光里的女子，那個從秦影身體裏抽離的女子……
！
轉身，陳月飛快的跑着，追了一段，沒有看到剛才的人。
心跳如鼓，第一次這麼急火如焚。
顧淵讓楊凈練習將自己的氣化形，楊凈屢試無果。紅紅在一邊插嘴道：“缺少刺激。想當年我還未化人形的時候，我哥他將好吃的掛在樹上，獸形的我根本夠不着，是人的話就夠得着。我太饞了，跳了兩下突然化為人形。”說著，他笑了，好像沉浸在當年。
“我哥我哥我哥，你都在我耳邊念了一百年的我哥了，頭髮絲都沒有瞧見。你哥是不是死了嗎。”
楊凈覺得顧淵這張嘴非常欠揍。
“你才死了！”紅紅氣鼓鼓一句。
紅紅的法子也值得一試，三人換了一身便衣出去。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三人出門沒走一段路，就遇到一群人圍在一個寬闊的擂台前。
楊凈拉着旁邊一個大爺問：“大爺，這是比武呢還是招親呢還是比武招親呢？”
“你才大爺，老子才不惑之年！”
“……”是你瞎還是我瞎啊！臉上這麼多皺紋，大爺你不照鏡子嗎？“小的有眼無珠。叔叔，這裏是在幹嘛呀？”
“不知道吧？這可有意思了，比、武、招、親。”
“這有什麼意思？比武招親很正常啊。”楊凈望了一眼台上的一男一女。
“這是男的在比武招親！這溫將軍家的小少爺，不喜歡嬌滴滴的娘子，喜歡強悍的會拳腳的女子，由於會功夫的女子太少，她這才開了個比武招親吸引各路巾幗。這小娃娃也是一條勇敢的漢子。”
楊凈點了點頭，往裏面擠了擠，湊到顧淵身邊。
“你上去。”
“嗯？”
“你上去。”
台上英姿颯爽的溫小少爺在台上等待着下一位上場，爽朗道：
“哪位巾幗若是贏了我，嫁給我之後，家產全部歸她管！”
“啊！”顧淵施了小小法術，將楊進送上了台。
楊凈走了，紅紅繼承她不懂就問的衣缽，“你這是在幹嘛？”
“讓她活絡活絡筋骨，反正不會死。”
楊凈轉頭看了一眼人群，不曾注意有一個人看到她后目光就不曾移走。
那目光里是驚奇、思念、怨恨糅莒在一起。
楊凈道：“我是被人推上來的，我不會武功啊。”
“會不會試一試便知。”
溫小少爺二話不說上前，一拳上去，楊凈根本來不及躲，只是一晃身，肩膀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
“啊！好疼！有病啊！都說了我不會，你完蛋了！”楊凈從小就怕疼，特別是那種突如其來的疼痛，往往激發起她的脾氣，心裏火冒三丈。
聽到這一句咒罵，那個目光里滿是驚喜。這世間也只有一個人會有這種‘理不直氣還壯’的語氣了。
楊凈一氣，周身的氣不知不覺彙集在手中。她完全沒有招式可言，溫小少爺被那霸道的氣迷惑，心道看不出這女子招數，卻能使出如此強勁的力氣，一定是個高手。
台下不知所以的觀眾也這樣以為，逐漸熱鬧起來。可是，台上開始不堪入目起來。
只見楊凈一下都沒有碰着溫小少爺，她便開始扯小少爺的頭髮，抱着他咬。溫小少爺也上了脾氣，一個過肩摔把楊凈狠狠摔在地上，再要給兩拳時，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登腳而上，護在了楊凈面前。
只聽見他悶哼了一聲。
“陳月！”楊凈這人還有一個毛病，見不着人什麼時什麼樣的情都能忘卻也不在乎，見着人了就心軟。看見陳月眉頭皺了兩下，她就心疼的喚了出來。
陳月：“我就知道是你。”
台下：“這是唱得哪一出啊！”
楊凈拍拍屁股站起來，眼神裏帶着殺氣，“你完蛋了。”
不知全身哪來的力量，她覺得自己能撼動一棟樓。
下一秒，楊凈覺得自己身輕如燕，跳起來毫不費力氣，眼睛也利索了，能迅速躲開問小少爺的拳腳。她凌空一個轉身，一腳飛在了問小少爺的臉上。
溫小少爺吼叫一聲，也紅了眼，招招下來如暴雨般急切。楊凈招架不住，一時急了，腦子裏突然想到了奧特曼打怪獸，曲臂在胸前，劃開的一瞬間，人突然暈倒了。
人群里一個少年又問：“你這又是幹嘛？”
顧淵深吸一口氣，白了一眼紅紅：“她要使出來不就暴露自己不是凡人了？你怎麼一點妖怪的警惕性都沒有？”
陳月以為楊凈被打暈過去了，心疼得要死，抱起她，給了溫小少爺一個冷酷的側臉。
“來日找你算賬。”
說著跳下觀眾台，直奔醫館。
紅紅又問：“要不要追。”
“不用。”
因為在人群中，顧淵看到了有趣的人。
把脈的大夫道：“這女娃子身體好得很。我行醫幾十年，都沒見過哪個男子的身體這般健壯。”
“那她為何會暈倒？”
“以我多年的經驗，她是睡著了。”
“……”陳月輕輕的捏了捏楊凈的臉蛋，兩年多來，終於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把她帶到了自己住的客棧。
剛剛滿腦子都是別的事，現在靜下來，細心如陳月開始思考楊凈的變化。
完全確定這就是自己認識的秦影，可一個人的樣子怎麼好好的改變呢？聽說江湖上有易容整骨術，那她為什麼偏偏只變化了那麼一點。剛剛在擂台上，一個明明不會武功的人怎麼有這麼霸道的氣。況且，那氣息，他從來沒有遇見過。
楊凈醒來，對上了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
真是明眸善睞啊！讓人看得心甘情願溺死在裏面。
“我——”
“你這些年去哪了？”
楊凈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也不做解釋。“你就當從前的秦影死了，現在的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你也不回去看看我們嗎？”
“都說了不是一路人。”
“你不想我，難道也不想鳴兒嗎？你的丫鬟每天都要去一趟寺廟，風雨無阻。寺廟在山頂，好幾次她都差點摔下山崖。要不是我派人暗中保護她……”
這人怎麼好像知道自己耳根子軟一樣，說這些！楊凈最聽不得見不得這些了，她一向心軟，看《喜羊羊與灰太狼》都會哭……
“好吧好吧。不過我現在不能回去，還有事。”
“什麼事？”
“關你什麼事？”
“那好，我與你一起。”
“不行。”
當初楊凈帶着小孩，小孩如果作出很委屈的表情，楊凈就會心軟。
陳月也學着，下嘴唇微微含住上嘴唇，他第一次做這樣的動作，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幅度不大，那晶瑩透亮的下嘴唇嘟起來，雙目下垂，一臉委屈。
楊凈心道：我的天，陳月是吃錯藥了嗎？這反差萌，鼻血都要噴出來了。
不出所料，這招特別有用。
“好吧好吧，你跟我一起。但是，什麼都不要問，我不允許的事你絕對不許做。”
“好！”陳月喜出望外。
他心裏也特別得意，好像掌握了制服楊凈的套路。
白紗婆娑，走過之處，惹得旁人的目光一時收不回。
真是天上的仙女啊！眾人心道。
身後的人一直跟着，池魚會心一笑，支走了鬼鬼。
“你去找一個客棧，今晚在這歇息。”
“主人，你不是不在這停留嗎？”
“嗯？”池魚雙眼睥睨，一個眼神，鬼鬼連忙道：“知道了，這就去。”
感知身後的人一時不會離開，池魚拐進一個巷子，出了巷子，手一揮，是一片竹林。
林中突兀出兩顆銀杏樹，葉子不合時宜的金黃，樹之間吊著一架鞦韆。
池魚走過去，坐在了鞦韆上，輕輕地盪了起來。
見那邊的人遲遲不說話，池魚先開口道：“這麼看着我，莫不是心動了？”
顧淵走出來，輕蔑的笑了一下，“你是把我認成了哪個如意郎君啊。真想不到，看上去不食人間煙火的池魚姑娘，說話這麼輕佻。”
池魚站起來，走近顧淵，微笑着看着她。
被一個人莫名其妙的盯着看，顧淵不由得臉紅起來，說話也有點結巴。
“你看、看這我幹嘛！”
“那你為何跟我？”
“我只是覺得奇怪，你來人間有什麼目的？為什麼你老是出現在我在的地方？”
“我是為了一個人，”池魚看着顧淵道，“后一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可能這就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對了，你……上次為什麼要救我？”顧淵想了想，她跟池魚非親非故，而且她們之間還有仇，這個池魚救她，肯定另有目的。
“我為什麼不能救你？”
“我們……少說廢話了，我屢屢搶你男人，壞你好事，你怎麼會好心救我。哼，我又不傻。”
“對呀，你是小聰明。我救你，是因為……因為欣賞你。你敢愛敢恨，我很喜歡。”
顧淵眉頭一皺，正想說什麼，就聽到身後有人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