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我高興。”

藏着冰珠的地方原來是從十八層地獄複製上來的苦情地獄,偷盜它的人都是魔族的人,冰珠的主人認為魔道的人沒有情,苦情地獄對他們沒有用,於是用湖水做掩蓋,還去借了捆魔鞭放在此處。神仙過不了情,妖魔逃不出鞭,這冰珠只屬有緣人。

一晝夜之後,池魚拿着冰珠完好無損的回來了。

“主人!你有沒有受傷。”

池魚搖搖頭,目光全在顧淵身上。

顧淵覺得有點難為情,二話不說拿着冰珠就走了。

“這冰珠這麼這麼凍人?那人怎麼能若無其事的拿着?”顧淵將冰珠用火絨棉包裹了起來。

一尊兩米多高四米多寬的爐鼎懸浮在空中,下面是一個陣法。一個頭上長了兩隻兔耳朵的男子蹲在旁邊啃胡蘿蔔。

“回來啦。”

“你一天要吃多少胡蘿蔔。快去把這顆珠子讓她服下。”

“你為什麼自己不給她喂?”

“給你一個接近女色的機會。”

“我不要。那顆珠子太冷了,我受不了。”

顧淵翻了一個白眼,還是親自上手,然後將人丟進了爐鼎。

“快點啟動法陣。”

“哦。神為之長,心為之舍,五龍起!”

法陣湧出藍色的火焰,金木水火土五行龍盤踞在爐鼎上端。

爐鼎里,一聲痛苦的慘叫震顫雲霄。

白草折,積雪浮雲端。有一人,倚於木門邊。有美人兮,初見不喜,今不見兮,思之若狂。北風捲起,大雪紛飛。人不敢走,期盼風雪夜歸人。

“呼呼——”

狐裘不暖,那人的嘴唇發紫,睫毛已經斑白。

約莫半個時辰,風雪中塑造出一個人形來。這人先是一喜,接着又暗淡下去,可那眼神里還帶着些不明所以的光來。

“主人,沒有查到四小姐蹤跡。”甲子心裏萬般肯定,四小姐已經死了。如果是個活人,不可能這麼短時間消失不見。都兩年入,活人也是死人。

“活要見人。”陳月不忍心說出後面半句。

“主人,數屬下恕難從命了!”甲子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悲腔道:“這兩年您茶不思飯不想,都瘦脫形了。一個月前染上了風寒現在還沒好。四小姐已經不在了,您別執拗下去了!”主人已經兩年沒有回去了,一直待在橫山這間小院子裏。

“我不信。她一定是被什麼人救走了。她家丫鬟看到了。你不用查了,我自己去。”

陳月一臉平靜。

這兩年來,他整日整夜的睡不着,一閉眼,全是那人的樣子。那人不着調的笑,說些無賴流氓的話,還有做些旁人看不懂的事。不知道為什麼,那人這麼愛笑,一笑起來就停不下來,帶着旁邊的人也無緣無故嬉鬧起來……

從前他不信鬼神的。現在每天把希冀寄托在這份上。那丫鬟都說小姐是憑空消失。怎麼會有人憑空消失呢。縱使是甲子這樣輕功登峰造極的人,也不可能站在原地突然不見。他相信,是有神仙不忍心這麼愛笑的姑娘消失,出手救下來了。

會不會,那神仙看上了她,不將她還回來?

這麼一想,陳月心裏不是滋味。突然轉念一想,自己這是走火入魔了啊。

兩年了,秦影,你到底去了哪裏……

寒燈思舊事,斷雁警愁眠。

白汽尾巴還沒從唇齒間出來,身首已經和這冬日的寒氣同歸於盡了。

紅紅耷拉着兩隻兔耳朵在外面堆雪人,看見穿着極其單薄的顧淵從屋子裏出來。

“你這穿的是怎麼東西,布料這麼少。還有……”顧淵竟然穿這麼粉的裙子。

“你懂什麼。”顧淵一個白眼。這件裙子穿着睡覺真的太舒服了。

“你不冷嗎?”

“我有真氣護體。”

“這也不好,寒氣終歸是寒氣,無孔不入。你每天這樣,會得病的。”

“嘴怎麼這麼碎。你幾時看見我白天穿了。我只是穿着睡覺。”

“哦。”

顧淵手一劃,換了一身衣服。外面披着火紅色的斗篷。

“你這堆的是誰?”

只見面前是一個男子,輪廓堅毅,五官深邃,雖然是雪做的,但還是有模有樣。顧淵誇獎道:“你小子不錯,手藝這麼好!”

“你不認識這個人嗎?”紅紅盯着顧淵看,臉上透着點緊張,卻又不是。

顧淵完全沒有注意紅紅的眼神,只顧看着雪雕。“我怎麼認識?咋啦,是你心上人?”

“我才看不上這個醜八怪!”說完,一腳踢飛了雪人的頭,氣鼓鼓的走了。

顧淵覺得莫名其妙,當下也沒有多想,徑直去了對面的屋子。

“還不起來!”她自己明明也才起床。

“讓我躺會。”

床上的人矇著被子,說話的尾音拖得很長,很懶散。

“快起來,跟我一塊下山。”

“我疼死了,走不動。”

顧淵一手將被子掀開,床上的人猛的坐起要搶被子。

看見了這人的全身,顧淵心裏有點得意。就像一個木雕師傅看着自己親手打造的雕像,半分得意半分欣喜。

“你都在床上躺了兩年多了,該出去歷練了。”

想當初按照這個人靈魂的樣子將她的肉身刻畫出來,費了她多少心血。第一年這人便跟活死屍一樣,整日躺在床上,靠她去山間吸收靈氣給她灌養,才長出五臟六腑全身脈絡的。等這個人能睜開眼說話,還要給她築基。一個宿命里註定是凡人的人沒有任何修仙化魔的資質,況且這人還是重塑筋骨,身體裏赤條條什麼氣也沒有。雖然如此,她顧淵也只是出了力,而那個人卻要承受千錘百鍊的痛苦。第二年裏,這人就要承受如同被人拆散的痛,然後又承受着像被融化的鐵一樣一邊接受着烈火的烤,一邊被堅硬府鎚子塑造的疼。

這是錐心的疼,不知道這人怎麼忍受一年的。

“能不能等到夏天啊,我最怕冷了。”

“不行。楊凈,你今天不起也得起。”

這名叫楊凈的女子,是在凡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秦四小姐秦影。可對於她自己來說,是做回了真正的自己。

她極大不情願的起來,走到鏡子前梳洗。現在還不能像顧淵一樣手一劃就熨帖了,她只是個有底子的人,還沒有任何實力。說白了,就是個長了嘴巴可以吃飯的人,但沒有飯吃。

媽的,疼死了。雖然這疼與日俱減,但還是疼啊。她最怕疼了。

顧淵造的鏡子,能將人的面貌清晰展現出來。

柳葉眉,瑞鳳眼,稍挺的鼻樑,略微豐滿的嘴唇,雪白的肌膚,一張鵝蛋臉。這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啦!雖然秦四小姐更漂亮一些。秦四小姐的眼睛要比自己大一點,臉比自己小一些。

不管怎樣,老娘天下第一美!

準備完畢,楊凈才問本該早就問的疑惑。“顧淵,為什麼我們要去凡間啊?”

“凡間是最適合築基和鍛煉的。”

“哦。”

“你難道一點也不想你的丫鬟和那個男人嗎?”

楊凈眼裏沒有一絲情感,“有什麼好懷念的,都是命運使然。從今往後,我和他們又不是一路人。你不是說了,我們不能去破壞凡人的宿命。”

“夠冷血,我喜歡。”顧淵滿意的笑道。

其實顧淵此次去凡間,要找一樣東西。現在妖魔仙三界都在尋找,一個可以改變三界的寶物。

這寶物奇怪得很,不是特定的物品。它在特定的時候出現,也不知道什麼模樣,只知道那東西生於凡間。

既然這樣神秘,怎麼知道它何時出現。她不曉,也不在意,她只是替別人辦事而已。

山路間,有三個人行於之間。一個是個紫衣姑娘,長得一副天仙外皮,氣質打扮卻邪魅得很。另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手上拿着一盒梅子,核不是吐在那紫衣姑娘身上就是吐在旁邊的十七八歲的少年身上。那少年只能的臉上頂着一雙紅紅的眼眶,跟大哭了一場似的。

“他媽的,楊凈,信不信我把你舌頭拔下來!”

楊凈跟沒有聽到這句話似的,說起了別話。“我們是魔,為什麼不用魔法移動,為什麼要走?”

“這就是歷練,笨。”紅紅嫌棄道。

“那要是有人真要傷我們呢?”

“隨便殺。”顧淵道。

“嗯?”

紅紅:“我們是妖魔,又不是神仙。”

“哦。”

趕了十幾日的山路,三人終於進了城。

“蓉城。”楊凈讀出城牆上的牌匾,心道蓉城不是成都的古名嘛。

進了客棧,顧淵紅紅二人就去了街上,一點車途勞頓的感覺都沒有。她幾乎氣若遊絲了,碰到床就躺在上面,睡死。

等睡醒后,外面一片殘黃。

出去走走吧。

夕陽下,所有鋪子跟鍍了一層金似的,有一種時光停滯的錯覺。傍晚的風輕輕扶起髮絲,輕鬆歡愉后,孤獨上心頭。

這不是想要熱鬧的孤獨,也不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這是空的孤獨。

她走着走着,慢慢抬起眼,想看一眼夕陽。

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那人背對着夕陽,整個人如畫一般,濃墨重彩也掩蓋不了的悲傷。

陳月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走,卻碰到了她。

“秦……”眼睛腫脹,鼻腔酸澀,那人的名字還未喚出來,又憋了回去。

這人很像秦影,但不是。那人直接從自己身旁走過,一點停頓都沒有,足足可以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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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道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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