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測靈贈葯

出了紅樹林，兄妹二人一路翻山越嶺，徒步至下午，來到齊家族地——小春城。

說是春城，不過是這裏氣候較大荒別處更宜人，海拔也比周圍高些。除了東邊正常進出族中的牛頭坳山路，西面有一刀削斧劈般的峭壁，形成一道和蒼幽嶺隔斷的天然屏障，北面和南面邊上都是懸崖，深不見底。

整個小春城地勢較為平坦，多奇珍異草，自動驅避了毒物瘴氣，也不見凶禽猛獸，是整個大荒最適宜居住、修習的地方。西南齊家可說是佔盡了大荒的地利。

進族中不久，一個引路阿伯來傳話：“族長請青衣輩齊致寧、林千晴隨我去修室。”

途中七拐八繞，一路穿藤繞樹，步入一松柏遮擋的古舊院落，這是長老們密會的地方——修室。長老們居住在修室附近。

修室在小春城北面，名為室，幾進幾齣，用千年古樹雕樑畫棟而成，正門過廳的幾十扇窗門別具特色，每扇均精工雕刻了一隻火鳥。這些火鳥形態各異，栩栩如生，四周配以飛彩流雲。

千晴和致寧被領進堂屋，族長和長老們披着長至腳踝的黑袍，黑袍寬大的帽子和豎起的領口遮住了大半張臉。

致寧二人上前以族禮叩首行禮，垂首靜默以待。千晴抬眼一瞧，修室正上方是西南齊家祖先齊江及其他先祖的牌位。

族中包括祭司、族長在內，有十位黑袍長老，除數百年前在蒼幽嶺尋葯失蹤的息桐長老，和前些時日沒了的齊段長老，還有致寧的師傅與梵長老閉關未出，剩下七位從左到右分坐兩邊古藤椅上。

長老後面，族中灰衣、藍衣長輩靜立，青衫一輩唯致寧兄妹二人。

族長手握着一個墨玉杯子，慢慢喝着茶。他抬頭看向二人：“千晴，此次回山，恐怕要多呆些時日。祭祀結束后，各族各人自願報名進蒼幽嶺尋葯，得與不得關係不大，權當歷練。你隨我到內室來。”

千晴跟在族長身後，進了幾道門，來到一處石屋。光線從天窗照不進屋裏，似被什麼吸收了，只漏下點點光斑。環視周圍，牆面有許多方形凹槽，放有散發著檀木香味的木盒。木盒裏面，是族中不外傳的寶物靈藥。

近處看，族長的臉少了平時的威嚴，有些妖異。他臉色灰青，樣貌如扭曲的石雕，看不分明五官。千晴有些瘮得慌，身上有點冷，眼前閃過紅樹林看到的怪人。千晴連忙回過神來，被自己這想法嚇了一跳。

族長問：“千晴，你現在靈力恢復到幾成？”千晴回道：“不足之前一半。”族長責備：“聽聞你這些年過得很是忙碌，知你疏於修行。你應當知道，身為齊家靈女一天，就肩負着尋葯使命。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千晴低頭：“諾。”

族長右手一揚，牆上一盒子“啪嗒”打開。族長手中出現一透明晶石——探靈石。

千晴心中有些緊張，閉上了眼睛。族長將晶石懸置於千晴頭頂，口中喃喃念咒。千晴神識被撕扯一般，異常難受，咬牙忍住。

只見那晶石慢慢出現淡淡的顏色。那顏色一點點加深，是一抹溫柔的清淺的紫色，似水墨畫漸漸暈染。紫色逐漸加深，變得半透明，又慢慢沉澱了一些紫色，終是不能再進一步。

族長手一揮，手中一空，盒子又“啪嗒”合上。

望着面色痛苦眼淚直流的千晴，族長道：“靈氣純正，沒有被俗世浸染，修為並未退步。只是要尋葯的話，靈力還不夠。”族長遞給千晴一顆深紫色的藥丸：“你服下通竅丸，在進山之前，每天到仙泉泡半個時辰，加緊修習。”

千晴咬牙服下，這葯有一股春草的味道。千晴心中暗想這族中製藥的功夫倒是精進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青竹姐制的。不像以前的通竅丸，吃下去后五臟六腑像被烈火炙烤一般。

不多時，千晴神清氣爽，耳聰目明，渾身上下筋骨脈絡被打通一般，說不出的舒暢。果然是好葯！

千晴對族長講了紅樹林中遇到梁家怪人及蔡福山之事。族長沉思片刻：“這是梁家的事，只要沒有鬧出事來，我們不用去管。”

千晴還想問族人失蹤之事。族長揮揮手，聲音很是疲倦：“齊家眼下最緊要的就是祭祀大典和尋葯，有什麼事，等尋到葯之後再說。蔡家的事沒有依據，你和致寧不得外傳。”千晴很是失望，只得答應。

二人跟着引路阿伯返回，走的不是先前那條路，外面天已黑盡。千晴問阿伯：“阿伯，你可知道族長歲數？”

阿伯回道：“我祖上不知道多少輩時，便在給這任族長當傳話人，我像你們這般大時開始引路。我現在是三百歲？記不清了。”千晴暗暗咋舌，只知道本族人長壽，沒想到長壽近妖。隨便一個不起眼的引路人，壽命都是尋常人的三四倍。

修室內，四方點上了松油燈。族長道了千晴測靈之事：“我族自上代靈女，便已沒有尋到過葯。若千晴不堪此任，只怕……”

執法長老齊方說話聲如洪鐘，連帶着一大把齊胸白須也跟着晃動：“是時候傳喚靈女歸族了！”

族中日常教習長老、千晴師傅舒念斜靠椅上，右手拿個酒葫蘆，灌了一口：“只是不知較之千晴，她靈力如何？”

棲梧長老面容儒雅。他是息桐長老兄長，千晴的祖父，主持族內人事、物資等分配：“真兒純度不及，感應力更強，已有五分息桐的功力了。”

齊方長老道：“既然這樣，不管千晴此次尋得與否，都喚她回來吧。我們時間已經不多，她流落在外多年，也該回歸了。”

舒念長老面色不好：“千晴如何安置？”齊方長老道：“如果千晴此次尋到葯，給我族立下大功，自然不會虧待她。如果沒有成事，她的靈力應當轉給靈女，以保靈女那邊萬無一失。”

砰的一聲，舒念長老將酒葫蘆重重磕到桌上，怒道：“幫助靈女提升靈力便是了，何必如此！”

齊方長老道：“現在大家是什麼情況，你難道不知道？你我自身難保，你願意化掉數百年靈力助其提升？當下時間緊迫，務必要萬無一失。至於千晴，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族中現在唯一的女長老慈音，負責小春城的醫廬和食廬，協助祭司長老管理葯廬：“近年族中藥材稀缺，丹藥的效力大不如前。生老病死已是常見，形勢確實嚴峻。”

慕義長老附和：“慈音所言非虛。”慕義長老天生一張彌勒笑臉，是族中採集玉石和藥材一支的長輩，也負責對外經商及族中物資採買，穿着長老袍，也難掩他長期經營買賣的商賈之氣。慕義長老嘆了口氣：“族中進項也是出多於進，所幸玉山還有玉可采。近兩年，玉石的數量也大不如前，不知能維持到幾時。”

舒念長老看向一直未出聲的祭司長老，等着他開口。祭司聲音喑啞，雌雄莫辯：“無更好的法子，就這樣吧。舒念，你放心，族中不會虧待千晴。”就此定下。

族長放下茶杯，看向棲梧長老：“棲梧，祭祀過後，由你去接回靈女吧。”“諾。”

長老們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