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本地山神實在太不經嚇
黑色霧氣片刻消散，槐樹中，赫然浮現出一個佝僂的身影。
這黑影看起來也就和一個普通十來歲孩子差不多身高，長着一張猴臉，所謂尖嘴猴腮便是如此，皮膚是黑鐵之色，臉頰和手背上都長有濃密的鬃毛，身形似人也似猴。
若不是身穿一身官服，常平就要認為，他便是剛才被弒殺的那隻鬼物本體！
“你……”
常平很不願將這其貌不揚的類人生物當成本地山神，實在是……前世影視劇里杵着拐杖的可愛白鬍子土地太深入人心……
“老生多謝這位小先生出手相救，實不相瞞，老生便是此地山神。
猴臉山神朝着常平深深鞠了一躬。
常平審視着眼前這位山神……
“剛才那邪物是什麼？”
他冷聲質問。
現在簡單的一個推理就是，眼前這位山神道行不行，遭到了鬼物脅迫，如果不是他這個書生出手，那這個魏家坡的山神就得更新了。
猴臉山神搖頭嘆氣，臉上寫着一言難盡，苦澀道：“實不相瞞小先生，老生是被一頭刀勞鬼壓迫，百年道行險些毀於一旦。”
“刀勞鬼？”
常平假意驚愕。
猴臉山神解釋：“刀勞鬼多為山中死去妖物魂魄所化。還未請教小先生尊姓大名？”
常平點頭：“你可以叫我常平，我是十里地外知墨觀的學生。”
猴臉山神再次深深鞠躬：“哦，原來是余老先生高徒，老生何其有幸。那老生就尊稱您一聲小常先生吧。”
常平道：“怎麼稱呼無所謂，作為本地山神？你怎可讓這種惡鬼冒頭？”
猴臉山神無奈道：“真是一言難盡啊，老生道行有缺，這惡鬼見到老生好欺負，才想取而代之，佔山為神。”
常平點點頭，笑了笑：“山神大人沒有騙小生？”
猴臉山神一臉嚴肅道：“老生所言句句屬實。”
“那你可知坡下張家（青牛村）村張氏孩子小明中邪一事，可是與這刀勞鬼有關？”
常平目光突然變為犀利，盯着猴臉山神。
猴臉山神眉眼一跳，道：“坡下張氏家孩子應是誤食了毒果所致，這種毒果專生於陰氣濕重之所，吸日月精華有成精之氣，若是恰好被人誤食，人則中邪……”
說著，不經意朝坡上的魏家老宅方向瞥了眼，暗示之意明顯。
常平對猴臉山神的這一小動作故意視而不見，他明白這山神的用意，想要禍水東引，把自己撇乾淨，便是不露聲色道：“那麼，還有一個問題。“
“小常先生請說。”
猴臉山神誠懇十足。
常平道：“按你說法，那頭惡鬼欲取而代之，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吃了你，這平添的百年道行，放着眼前的道果，沒理由不要啊？”
猴臉山神亦是搖頭，眼中露出迷惑：“老生猜測或許其別有意圖……”
“那山神大人覺得那刀勞鬼所圖為何？”
常平目光冷峻盯着猴臉山神。
猴臉山神誠惶誠恐，忙躬身道：“小常先生折煞老生也，實在不敢當大人兩個字，老生只是一介小小山神，猜不透啊，畢竟這世界大能無數，外面世界路過的某些大能或者大勢力有心借地佈置，老生也無力應付……”
常平冷笑：“好啊，外面的大能你無力面對，那麼，你覺得本地的先生更好說話是吧？”
猴臉山神更為誠惶誠恐，佝僂着身體，臉上露出一絲懼意道：“小常先生言重了，沒有的事，絕對沒有，老生所言絕無摻假，請小常先生相信老生。”
常平厲聲道：“假話雖不見得有幾分，但你敢保證沒有什麼隱瞞？你大概以為自己的話很是滴水不漏是吧？你不死便已是最大的破綻！這事我既然管了，就過不去的，你最好不要存有僥倖心理，認為可以矇混過關。作為山神，不為本地鄉民謀福祉，卻幫助妖祟作惡鄉里，實乃為虎作倀，當知在籍山神若與妖邪同流合污，狼狽為奸，可知下場如何？”
猴臉山神臉色驚恐，當即告饒：“小常先生息怒，老生並沒為虎作倀，還請明察……”
常平繼續怒叱：“作為山神，官職再小，也是一方父母官，應時刻以本地鄉民安危為先，當知不作為也是一種罪責，若是引來大惡，為禍一方，你這已經不是為虎作倀，而是助紂為虐，殺你不足以泄憤，最解氣的懲罰是削你官籍，毀你道行，打回原形，永世不得翻身……”
“撲通！”
猴臉山神被常平這一席話嚇得是雙腿一軟，當即跪拜，磕頭求饒：“小常先生息怒，老生的確有過，的確有過，還請小常先生開恩……”
哎，山神難做，沒道行沒背景的小山神更難做……對外是死，對內也得死，他才不敢和常平硬剛，兩劍就能結果了一頭兇惡的刀勞鬼，這哪是什麼書生？
分明一凶神！
印象中知墨觀的余錢是有個傻徒弟？
這伶牙俐齒的哪傻？
說話拿捏人心一套一套，哎，本神太難了……
“好，我可以給你一個立功表現的機會，成了事，也算你的功德一件，你先把你知道的一切老實交代，你應該明白，張氏孩子中邪，我可不認為只是一起偶然事件！”
見自己的恐嚇起了效果，常平語氣柔和了些，但話語中的威脅之意依舊甚濃。
猴臉山神道行也不是白練的，察言觀色基本功紮實，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立馬討好巴結道：“是，小常先生，老生一定配合！”
畢竟，成事的話，也算懲惡揚善，功德一件，夾縫中求生存，見風使舵是個好習慣……
於是，接下來，猴臉山神交代了小明中邪事件的原委。
原來這刀勞惡鬼是外來凶物，不過並非過路鬼，而是來自某外界大勢力人物的一個小佈局，所以這頭刀勞鬼可並非野生，而極有可能是被某勢力豢養。
猴臉山神忌憚於對方威懾，只能不作為，且還成了幫凶，比如，道出坡下村子，經常有小孩會來半坡玩耍，見到供奉山神的貢品從來不客氣，小明中招也不奇怪。
至於養小鬼，養妖寵，養邪蠱……這個世界術士的能耐，可是遠超常平想像。
“所以他們做這樣一個局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呢？”
常平覺得奇怪。
“稟小常先生，老生其實也不知道對方目的，畢竟，老生也是身不由己，被脅迫而已……”
猴臉山神小心翼翼道。
常平來回踱步，細細琢磨，也將昨夜去張家村驅邪的一幕幕過了一遍，確定中間過程並沒任何毛病，那麼小明中邪不過就是個餌料……最後他看向猴臉山神，露出笑意。
這一笑，卻是讓猴臉山神沒來由打了個激靈，這書生的笑，怎麼都透着幾分讓人顫抖的恐懼……
常平道：“小生也知道山神大人乃被迫營業，不過既然對方只是控制於你而非下殺手，則代表對方還是想低調，忌憚於我朝廷的威嚴，為了弄清對方目的，保一方安寧，我看，還要再委屈山神大人一陣，繼續營業，我突然想到一個計策，你最好能把對方引來……”
“這……”
“嗯？”
“好的，老生一定配合，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