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顧衡的家門口，對峙着兩個身影。
顧衡面無表情看着面前的林亦。
林亦攤開空空如也的雙手：“我今天可沒喝酒。”
顧衡：“你來做什麼？”
“關愛兄弟。”林亦作勢要進門。
顧衡將門抵得嚴嚴實實。
林亦推不動，‘嘖’了一聲。
“怎麼還不讓我進門了？”
顧衡：“我今天有工作。”
林亦扯了扯嘴角，心想你哪天沒有工作。
他趁着顧衡鬆了力道，從他臂下像條魚一樣溜進了屋內。
“……”
顧衡關上門，面色不悅。
“你最近很閑？”
林亦沒個正經：“我這不是想你嗎？”
顧衡一聲不吭，轉開了大門的把手。趕人的意圖不言而喻。
“……”林亦嘆了口氣，“得，我實話實話。”
“我失戀了。”
他整個人縮在沙發里，神態有些疲憊。
顧衡一臉不意外，一點安慰的意思也沒有。
林亦氣的跳腳：“這次是真愛！真愛！你懂嗎？”
說完，又覺得自討沒趣：“算了，你不懂。”
顧衡懶得理他。
走到茶几前，收拾剛剛放置在上面的資料文件。
林亦隨意一掃，直起身，從裏面抽出一張。
他拿着手中的紙張，驚奇的問：“你要參加？”
顧衡懶懶的瞄了眼那張紙，點點頭。
“你居然還願意參加？”林亦挑眉。
顧衡：“被逼的。”
林亦摸了摸下巴：“上回你參加好像是在咱們大一的時候。”
顧衡記不太清，沒有吭聲。
“唉，人老了。”林亦自哀自怨起來。
放下手中的紙，改抓顧衡的袖子：“你說，我還有機會遇到真愛嗎？”
顧衡毫不客氣的一把甩開。
“你安安靜靜的在外面獃著。”
說完，就抱着資料走進書房。
林亦也沒攔着，躺在沙發上自己琢磨起剛剛的問題。
他來顧衡家也沒盼着得到解答，他就是習慣了，心情不好的時候有個地方可以呆。
顧衡關門的聲音傳來，林亦撇撇嘴。這人，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無趣。
***
烈日炎炎。夏天的氣氛愈發濃厚。
T大校園的宣傳欄上，貼着一張花花綠綠的宣傳海報。正中央黑體加粗的標題寫着‘夏季運動會’。
也不知道T大這麼一個好學校，為什麼連個審美正常的美工也沒有。江棠嘀咕道。
這次夏季運動會學校頗為重視，會比以往辦得更加盛大。
只是單單的運動會並不能吸引江棠，更別說她是一個完全沒有運動細胞的人。
她現在站在這裏，主要歸功於江薛。他說，顧衡可能會參加。
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她早早的到了學校，等着與江薛他們匯合。
由於操場無法容納所有學生，所以只有參賽者與班級代表能入場。
江棠無法自己進去，只能靠江薛這個參賽者帶着她一起。
為了顯得合群，江棠翻箱倒櫃了一番，找出了一套高中的運動裝。
她紮起馬尾辮，俏生生的站在那裏，除了發色，整個人青春靚麗得就像是一個高中生。
江薛吹了一個口哨。難得的誇了誇她。
“你看起來像一個走了歪路的好學生。”
江棠：“閉嘴吧你。”
跟在江薛身後的許辰樂卻很貼心：“姐姐，你今天很漂亮。”
聽聽，什麼叫人話。
江棠回以一笑。
“你今天也有比賽嗎？”
許辰樂：“對，我有一個短跑。”
說著，止住了腳步。低下頭認真的盯着江棠：“姐姐你會給我加油嗎？”
江棠彎着眼睛：“當然。”
耳邊響起許辰樂輕聲的笑。
他們來的晚，此時場內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三人像個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
江棠實在熱得受不住：“你們自己找組織吧，我去上面坐着。”
於是獨自跑到觀眾區找了個空位坐下。
周圍有志願者在發順序單，江棠領了一份。低頭在單子上找尋了一番，才想起自己並不知道顧衡參加的項目。
她鬱悶起來。
看了眼操場上如螞蟻般的人堆，她覺得找出顧衡的希望渺茫。
她從兜里掏出手機，點開顧衡的聊天框。
遲疑了一會兒，輸入了一句：老師，你今天參加的什麼項目？我來給你加油。
然後點擊發送。
卻遲遲沒收到回復。
底下的人群漸漸散開，一個接一個的器械設備被搬了出來。
就在這時，手機收到一個來電提示。
江棠滿心期待的瞅了瞅。
備註：江薛。
“……”
“幹嘛？”她沒好氣的接起。
江薛：“這麼不耐煩？”
江棠冷哼一聲。
“那算了。”江薛頓了頓，“看來你並不想知道顧衡在哪裏。”
江棠：？！
她說：“江薛。”
“嗯？”
“上次你看中的那雙鞋，我願意出百分之三十。”
江薛嗤笑一聲。
“七十。”
江棠咬咬牙：“你別得寸進尺。”
“五十。”
江棠：“成交。”
江薛心情大好：“你往你右邊看看。”
江棠轉過頭。
“看到那主席台了嗎？對，就在那裏。”
“……”
江棠一頭黑線的看着距離自己二十米的主席台，有些心疼自己花出去的錢。
江棠：“咱們打個商量。”
江薛吐出兩個字：“再見。”
然後，掛斷。
江棠額角直跳。
她深深呼氣，向主席台那邊望過去。
相較於操場，上面的人就少多了。
江棠眯着眼仔細分辨了一下，終於從人堆里找出顧衡的身影。
他今天也穿着一身運動裝，整個人顯得乾淨利落，像個學生。正在與身邊的人交流着什麼，神態嚴謹。
好像有正事要忙啊，江棠低下頭。決定暫時不去打擾他。
過了幾分鐘，江薛他們走了過來。
在太陽底下暴晒了一段時間，他們早已是汗流浹背。
江薛懶懶的坐下：“你怎麼還在這裏？”
江棠無視他的話，給許辰樂遞了一張紙巾。
許辰樂笑着接過，擦了擦臉上的汗。
“……”江薛冷眼看着。
操場上響起了主持人的聲音，字正腔圓的播報每個項目的順序。
江棠豎起耳朵，在聽到‘短跑’兩字的時候看向許辰樂。
許辰樂莞爾：“下去看我比賽嗎？”
江棠‘嗯’了一聲。
此時的跑道已經被全部清空，觀眾被攔在外圍。
江棠來的時候已經是人擠人，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後面。
透過人群的縫隙，她看見了許辰樂正在跑道上做着拉伸運動。
比賽開始前，他朝人群中望了一眼，像在找什麼一樣。
槍聲響起。
運動員們一個個都像離弦的箭，沖了出去。
霎時間江棠耳邊炸起了震耳欲聾的加油聲和吶喊聲。她不適地捂了捂耳朵……
等到再度抬頭的時候，運動員們已然到了終點。
結果她什麼也沒看到。
江棠吐了吐舌頭，覺得還是得去道聲恭喜。
終點距離不遠，裁判拿着表格對照着運動員們登記。
江棠向前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
只見不遠處，許辰樂邊上出現了一個女生，正害羞的將手裏的水遞給他。
女生緋紅的臉頰和飄揚在風中的髮絲，都顯得那麼美好動人。
江棠露出一抹曖昧的微笑，實在不忍心打破這幅畫面。她想了想，還是先回到觀眾席。
“老四呢？”江薛眼睛從手機遊戲上移開。
江棠：“在忙好事。”
江薛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又低頭玩起了遊戲。
江棠轉頭掃了一眼主席台，發現不見了顧衡的身影。
她戳了戳江薛：“你看見顧衡了嗎？”
江薛搖搖頭。
江棠覺得意興闌珊，四處亂看。
俄頃，就在觀眾席底下不遠處，找到了目標。
跑道的邊沿，他雙手插兜，正看着賽場，悠然自若。
忽然，一個頗有姿色的女生闖入江棠的視線。
她小跑着，見那方向，像是衝著顧衡去的。
江棠心裏咯噔了一下。
不出所料，那女生跑着跑着，居然一下跌落在顧衡面前。
我靠，都几几年了，居然還有這麼落俗的套路。
她一把抓住江薛的手：“那女生是誰？”
江薛眯着眼瞅了瞅：“咱們系花。”
“堂堂一個系花居然這麼不折手段，太掉價了！”
“……”江薛心想，你有什麼資格說別人。
江棠眼睜睜看着顧衡禮貌的將那女生扶起，心裏泛出酸溜溜的味道，覺得礙眼極了。心中的小人怒吼着：不許碰她！不許碰她！
然而下一秒，那女生柔軟的腰肢一扭，‘不小心’撞入顧衡的胸膛中。
江棠深吸了一口氣，瞪着眼睛，狠狠的掐了江薛坨肉。
江薛感覺那痛感直衝腦門，眼淚水被刺激出來。他哇哇大叫。
“嘶——你幹什麼！關我什麼事！你幹嘛把氣撒到我身上！”
他甩着受傷的那隻手，勃然大怒。
江棠則是不聞不問，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兩人。
“江薛。”她陰森森的開口。
“幹嘛！”他沒好氣。
江棠轉過頭，閃爍的眼中透出危險的信號。
“我有一個主意。”
江薛莫名打了個哆嗦。
江薛不得不說，這個主意真的爛到家了。
他磨磨蹭蹭的走到顧衡面前。
“老師。”
顧衡手僵硬的扶着女生，聞言抬起頭。臉色陰沉。
江薛向前一步，強顏歡笑：“我來幫你吧。”
顧衡愣了愣，毫不留戀的將系花推到江薛懷裏。
江薛感覺到懷中到女生身體幾不可查抖了抖。
顧衡囑咐了幾句，掉頭就走。但是江薛又喊住了他。
“顧老師，可以麻煩你一個事嗎？”
顧衡疑惑的看向他。
“是這樣……我姐有些中暑，我這邊得把這位同學送去醫務室。你可以幫我把這瓶水帶給她嗎？”江薛良心未泯，眼神閃躲。
顧衡這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的水。
江薛：“我姐你認識，就是江棠。她坐那兒呢。”說著，用手指了指江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