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已過飯點，食堂只剩下零星幾桌還在用餐。
顧衡剛在食堂的一角坐下。對面也緊跟着坐下了一個人。
看着面前那一頭熟悉的金髮，顧衡有一瞬間的怔忪。
“你……”
“老師，我想了想。你不想我請你吃飯可以，那我陪你吃飯總行了吧！”
“……”
顧衡雙眉緊蹙，剛想開口拒絕。
“對了老師，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
“我叫江棠。”她笑眯眯的說。
她一雙眼睛清澈明亮，嘴角揚起，露出了一顆小虎牙。
伸手不打笑臉人。顧衡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
“不好意思，我平時喜歡一個人吃飯。”
“你放心，我肯定一句話也不說。你就當我是空氣。”
“……”
僵持片刻。
他沉默下來，見趕不走便不再管她。
全程江棠果真一聲不吭。只偶爾偷看他幾眼。
顧衡吃相很斯文，慢條斯理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江棠不好意思放開吃，胡亂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開始直勾勾的盯着他。
大概是她的動作過於明目張胆，顧衡略微不適的抬眼，“你不是餓嗎？”
江棠：“突然吃不太下。”
飯菜涼了一大半，她吃着也沒胃口。
顧衡不動聲色瞥了眼江棠消瘦的身材。
“節食減肥很不健康。”
說完，自己先愣了下。
江棠噗嗤一聲笑了。
“老師，我沒有在減肥。我是吃不胖的。”江棠眼尾稍揚，帶着一股小驕傲。
顧衡垂下眼睫，沒說什麼。
江棠卻起了繼續聊下去的興緻。
她問：“老師，你平時都在這個食堂吃飯嗎？”
T大有好幾個食堂，顧衡選的這個食堂是最小的一個。
江棠私心以為，顧衡大概是懶得走。因為這個食堂離辦公室最近。
然而顧衡卻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依舊慢吞吞的吃着飯菜。
良久。
“……老師？”江棠小心翼翼。
顧衡掀起耷拉着的眼皮，咽下口中的菜，漫不經心的開口。
“你不是空氣嗎？”
“……”
明明是你先跟我說話的啊喂！
江棠平復着呼吸，想瞪他一眼卻不敢瞪。
顧衡：“你這是什麼表情？”
“我在活動眼球。”江棠有些忿忿。“老師喜歡對着空氣說話？”
“……”
***
自從那天過後，江棠微信找顧衡更是勤了。
顧衡還是和之前一樣，回復並不積極。但這不影響江棠的鬥志。
蘇霖霖批評她不夠用心。蹭了這麼多知識，到現在這門課具體在講什麼都不清楚。
江棠覺得言之有理。況且之前做的夢給了她一定的陰影。說不準顧衡真會嫌她笨，以後更是不會搭理她。她靜下心來，倒是真開始認認真真的學習這門課。甚至從江薛那裏順走了幾本專業書。
江薛說，她要是能把這精力放在高考上面，搞不好當時真能考到T大來。
江棠幻想了一下。
在T大讀書可以每天和顧衡見面，靠着他給她開小灶，搞不好一路讀完后也可以留校。她之前在貼吧搜索到了別人扒他的帖子。他不但是個實打實的學霸，居然還有兩項國家專利。
江棠想，這樣可以保證下一代的智商水平。畢竟她是一個嚴重偏科的人，顧衡的加入可以提高家庭的平均水準。她都看好了，到時候結婚可以買旁邊那棟小區的房子，周圍都是學校，是個環境很好的學區房。嗯……到時候生個一男一女，男的寶寶可以叫顧……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不合時宜的打斷了她的白日夢。
“江棠！快滾出來吃火鍋！”聽筒里傳來了蘇霖霖的吼聲。
***
江棠半個小時后趕到了火鍋店。
其他成員都已經到了。
“就等你了！”林菁遠遠地就對她招手。
江棠愉悅的走到剩下的空位上，包一甩，就準備大快朵頤。
蘇霖霖手一舉，攔住了江棠的動作。
“慢着。”
“幹什麼？”江棠不明所以。
何思芸冷哼一聲，“夏美女，先自覺交代一下你和那位老師進展的怎麼樣了？”
嗨。還以為是什麼事呢。
江棠白了一眼，面不改色的說：“在給寶寶取名呢。”
“什麼？！”三人一起鬼叫了起來。
林菁捂着嘴巴：“江棠！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蘇霖霖：“未婚先孕都被你搞出來？！”
拜託！江棠這種母胎單身怎麼一玩就玩這麼大！
何思芸一把拍掉了江棠的筷子：“你還吃什麼火鍋！”
三人死盯着江棠的肚子。
這不要命的還穿的露臍裝！
看着她們如臨大敵的模樣，江棠感覺腦門上流下了一滴汗。
“去去去！你們還真信？！我倒是想，可是上天不給我這個機會。”
江棠擺了擺手。
這群女人怎麼透着一股傻勁。
三個人聽后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然後齊齊對江棠上手。
蘇霖霖掐着她的臉：“給我嚇死了。”
何思芸扯了扯她的頭髮，坐在對面的林菁在底下踹了她一腳。
江棠看了看筷子上被她們妨礙所甩掉的肥牛，有一絲惆悵。
唉，吃個火鍋怎麼這麼麻煩。
“等你到手了，必須帶人出來給我們見見。”
這句話江棠愛聽，美滋滋的應了。
“我們不同意可不能領進門。”何思芸故作兇狠狠的說。
何思芸和林菁兩人是她的高中同學，比蘇霖霖認識她的時間還要久些。當初把蘇霖霖介紹到她們這個小團體，還以為她們或多或少會有些排斥，結果沒想到居然意外的和諧。這麼多年過去了，四個人像親姐妹一樣要好。
“那肯定要你們過了眼才算通過。”
她們這才放過了她。
江棠重新夾起肥牛，塞進嘴裏。火鍋的爽辣加上香油的醇香，滲透到肥牛的每一個縫隙。
好吃到眯起了眼睛。
***
江薛被江棠的連環奪命call給吵醒。
昨晚在ktv玩了個通宵，凌晨才回到了寢室，頭一歪就睡得不省人事。
本來能一覺睡到上課前，卻不料才中午江棠的電話就開始不停的打來。
“江薛，我到你們學校了。”
江薛半夢半醒：“你想幹嘛？”
“我剛剛看見顧衡進了圖書館。”
“所以？”
江棠頓了頓，“我沒卡進不去。”
江薛掛斷了電話。
想得倒美！爺才不可能起床給你送卡。
二十分鐘后。T大男寢樓下。
江薛頂着個鳥窩，一臉陰沉的看着面前的江棠。
江棠有些心虛。
“呵呵，你作息時間有點不太健康。”
江薛不吭聲。
如果眼神能殺死人，江棠早已經死了一百遍了。
“我晚上必須請你吃一頓好的！”江棠討好的看着他。
江薛嗤笑了一聲：“打了十二個電話，你倒是有長進。”
江棠仰頭看向天空，裝作沒聽見。
江薛將卡甩過來：“滾吧！今天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江棠連忙接過。上下打量了一下江薛，又補上了一句。
“你知道熬夜會使人變醜嗎？”
江薛覺得心中有一團火燒了起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她見情況不對，立馬轉身麻溜的跑了。
走遠了還不忘刺激一下他：“提醒一句，下午的課我要上。你要是不想見到我就別去了！”
別去？！
別去我哪來的分！
江薛覺得自己總歸有一天會被江棠氣死。
***
江棠第一次進T大的圖書館。
這個圖書館足足有六層樓，每一層的面積都很大。
江棠抬頭看了看，有些望而卻步。
她在大廳給自己做了三分鐘的心理建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圖書館的結構和佈局有些複雜，江棠顯然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
五分鐘后。
她暈頭轉向。
江棠突然很想採訪一下這位設計師，為什麼要把圖書館建成迷宮？
她打開了手機里的導航功能，然後跟着指示繞了一圈，回到原地。
“……”
還找什麼顧衡！出不出得去都是個問題！
天要亡我！
就在她萬念俱灰之時，身後方突然傳來了她的名字。
“江棠。”
她轉過身。
顧衡站在三米遠的地方看着她。
一瞬間，江棠心裏咕咚咕咚冒出委屈夾雜感動的小氣泡。
顧衡疑惑地看着江棠可憐巴巴的模樣，覺得她這模樣實在有些像路邊的流浪狗。
他走過去：“怎麼了？”
“老師，我迷路了。”江棠吸了吸鼻子。
顧衡：“……”
“我是第一次來！”江棠解釋道。
顧衡淡淡道：“嗯……不意外。”
江棠鬱悶了。
顧衡依稀記得江棠說自己是學計算機的。
顧衡：“你平時的課程跟得上嗎？”
江棠：？
即便顧衡表情正常，屬於沒有惡意的好奇。
但在江棠耳朵里，這句話的潛意思絕對是在質疑她的智！商！
江棠面色僵硬：“老師，我成績挺好的。”
顧衡略顯敷衍的點點頭，一副根本沒有相信的樣子。
“……”
顧衡：“你跟着我出去吧。”
說完，轉過身就往左邊走去。
江棠快步跟上他的步伐，直到兩人肩並着肩。雖然江棠個子在女生堆里算高的，但卻只到顧衡的肩膀，江棠需要仰着頭看他。
顧衡氣質清冷，漆黑深邃的眼眸里看不清情緒。
他們之間的距離短短几厘米。江棠手心漸漸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手腳不自在極了。像是不會走路了似的，東倒西歪，時不時要輕輕撞到顧衡的手臂。
她的心砰砰直跳。
沒過多久。
顧衡突然腳步一停，看了過來。
江棠心中警鈴大作。
害怕剛才的行為被察覺，她心虛的直冒冷汗。
顧衡：“到了。”
江棠愣愣的‘啊’了一聲。
哦，原來是到門口了。
顧衡盯了她一陣，“你臉色怎麼這麼白？”
江棠囁嚅道：“裏面空調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