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怎麼又是你？”醫生瞪着眼睛，手裏還拿着一支筆。
同樣的醫務室，同樣的醫生。
江棠：“……”
我也很想知道好嗎！
而且我明明換了個髮型，為什麼你還能認出我？！
江棠無言以對。
顧衡疑惑：“你是在學校摔的？”
江棠心裏咯噔一下。
糟糕！
那醫生毫不猶豫的接茬：“是啊，就運動會那天。據說是跑步的時候摔的，還摔着了腦子。”
江棠汗毛倒豎。
個糟老頭子誰讓你講這麼清楚！
顧衡愣了一下：“……運動會？”
繼而看向江棠，像是想起了什麼。
江棠眼神閃躲，含糊到：“什、什麼玩意兒？我記不太清了……”
醫生一臉瞭然：“你看我說吧，就是摔到腦子了，怎麼沒去醫院看看？”
“……”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啊醫生！
顧衡被醫生說動，問道：“嚴重嗎？哪裏不舒服？”
江棠百口莫辯，嘗試把他們拖回正軌：“醫生，你看看我這傷口，可以重新包紮一下嗎？”
她伸出手臂，將傷口展示給醫生看。
醫生高深莫測的推了推眼鏡：“可以，但是要先消毒。”
懂了。
江棠深吸了一口氣，別過臉，緊緊閉着眼睛，視死如歸的遞出手臂：“請吧。”
醫生鄭重的點點頭，拿起棉簽蘸了碘酒。
刺鼻的味道充斥醫務室內，江棠微微睜開了一條縫，想看看他進行到了哪一步。
一個身影陡然站到她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誒？
江棠費解的抬起頭。
顧衡垂着眼，看向她的眼睛半明半晦，他輕啟薄唇：“別看。”
江棠呆愣着，心砰砰直跳，不知道作何反應。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她的心情一時間飄飄然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醫生突然開口：“可以了。”
江棠清醒過來，下意識看過去，只見自己的手臂上綁着一個新的棉布。
居然已經包紮好了？她剛剛一點感覺也沒有。
江棠心裏暗罵自己真是禁不住誘惑。
她訕訕的收回手，胡言亂語起來：“醫生技術可真好。”
醫生一點也不謙虛：“當然。”
這話江棠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接。
不愧是T大，厚臉皮也能棋逢對手。
熟悉的醫務室外，顧衡帶着江棠走出來。
相同的場景，上次好像是在遞藿香正氣液。那可是個好東西，江棠想，搞不好是自己的戀愛吉祥物。
別人的吉祥物都是些可愛美好的東西，怎麼一到自己這裏，就變成了藿香正氣液？可真是接地氣。
江棠撇撇嘴。
顧衡目不斜視的走着，淡然開口：“你這傷是我跑步的時候摔的？”
江棠乾笑兩聲，想要搪塞過去：“……運氣有些差。”
顧衡沒再說話。
見他沒有追問，江棠長吁了一口氣。
走出大門，顧衡倏然停住腳步。
他側過身，對着一臉茫然不解的江棠說：“今天先到這裏吧。”說著眼睛向下看了一眼，“你有傷，好好休息。”
江棠腦中冒出一個問號：“就這點小傷？”
她今日來的目的可不是來上藥的。
顧衡睨了她一眼：“不是還摔到腦子了嗎？”
“……”
江棠克制了一下，把‘你才摔到腦子’這句話吞回肚中。
她莫名起了一股勝負欲，揚聲道：“老師，我人可健康了！你別不信，我現在就可以證明給你看！”
說罷，她將手中的東西塞進顧衡的懷中。接着扭了扭脖子，捏着拳頭，彎下腰，作出衝刺的動作。
她決定立馬跑個百米衝刺，給他瞧瞧誰才摔壞了腦子！
江棠充滿邪氣一笑，目視前方，繃緊身體，眼神里透出征服一切的慾望。
她心裏默數：3、2、1——
江棠自信滿滿的抬起腳，剛向前一步，腳趾還沒沾地，猛地就被身後一股力量給拖住，她打了個趔趄，差點沒站穩。
她面露疑惑的轉過頭，看着扯着自己后衣領的顧衡：“老師，我真的可以。”
顧衡看了她半天：“你這是要幹什麼？”
“證明給你看啊！”她有些急切。
顧衡沉默了一會兒：“用跑步？”
“嗯！”江棠用力的點點頭。
“……”
大門前人來人往，路過的學生都在對他們進行注目禮。
顧衡堅持了一會兒，迎上她認真的目光，最終敗下陣來：“我知道了。”
江棠雲裏霧裏：“知道什麼了？”
“你沒摔到腦子。”顧衡語調中含着一絲隱忍。
江棠絲毫沒察覺，高高興興的看着他，眼波流轉：“老師你可真明事理！”
“那咱們還繼續學習嗎？”江棠目光炯炯，神色中儘是期待。
她的瞳孔如皎月般清澈明亮，直直的盯着他，上唇微微上翹，淡粉色的嘴唇嬌艷欲滴。
顧衡移開視線，嗯了一聲。
江棠興奮起來，絮絮叨叨道：“老師，學習可是第一重要的事情。所謂活到老學到老，我就是抱着這種心態一直努力、上進求學。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學習現在是我最主要的目標！雖然我基礎不咋地，但是我有一顆純粹並且嚮往知識的心！只希望能有一天，像老師一樣博學多聞……”
實在是大言不慚。
顧衡閉了閉眼，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江棠愣了愣，立刻在身後小跑着跟上。
只用了一半的時間，就達到了教室。
江棠氣喘吁吁，扶着門框：“老、老師，你體能挺好的。”
怪不得能拿第二名呢！
顧衡背對着她，嘴角的弧度輕到幾乎看不出來。
進入正題。
顧衡翻開書本，拿出筆。
在前三十分鐘，江棠還硬撐着一副好學生的模樣。到了後期，見顧衡視線專註在書面上，於是放鬆下來，偷看的心又蠢蠢欲動起來。
江棠撐着下巴，歪着腦袋看他。
顧衡可正好看啊，那睫毛真是長到她心裏去了，鼻樑也高，就像是整的。她最喜歡他這個表情了，輕抿着嘴唇，烏黑的眸子泛出迷人的光。只不過他只有看書的時候才會出現這個表情。
江棠忍不住心猿意馬。
正是上課時間，教室之間的隔音又好，整棟樓都聽不見幾聲聲響。
在江棠耳旁圍繞的只有顧衡低沉穩重的聲音，在講解書上的題目。雖然江棠一個字也聽不懂，但她還是十分享受。
她一時間看得入神，連顧衡抬眼的動作也沒注意到。
猝不及防，自己這幅痴漢的神態撞進了顧衡的目光。
顧衡本來只是無意的動作，卻看見江棠在直直的盯着自己。那眼睛中似乎蘊藏着什麼不為人知的情緒。顧衡一愣，心中閃過幾個念頭，臉色一沉。
直到對方的眼睛裏出現几絲不耐的神色，江棠才恍然回神。
她抖了抖。
“……不好意思，剛剛走神了。”
顧衡默不作聲，面沉若水，看着她的神情有幾分探究。
旖旎曖昧的氣氛消散而去，只餘下猜忌和懷疑。
江棠心裏咯噔了一下，她飛快的看了他一眼，腦中迅速的想着對策：“對不起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昨晚我剛失戀了，所以還沒調節好。剛剛不小心想起昨晚的事，一下子沒控制住……”
顧衡聽后臉色緩和幾分。
江棠再接再厲：“他也是T大的學生，所以我經常想到他……不過老師你放心，我只允許自己沉浸在這種悲觀情緒里兩分鐘，我馬上就可以拔出來！你慢慢講，我絕對不再走神！”
她一臉凜然，深怕顧衡不信她的話。
顧衡抿抿唇，神色恢復如常，過了一會兒：“你如果不舒服，我們可以下次再講。”
江棠擺手：“不了老師，學習第一重要。”
顧衡沒說什麼，只繼續跟她講起題目來。只不過，周身出現一股疏離清冷的氣息。似是要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在擺正他們倆的關係。
江棠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
雖說這一關是險過了，但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看來近期，他們之間是不會有進一步的接觸了。
都怪她！沒事發什麼呆！
江棠面上不顯，心裏卻在撒潑打滾，後悔死了自己剛才的舉動。
她還有劫後餘生的膽戰心驚，要是真被顧衡察覺，那自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和他講話了。
之後的講題兩人相安無事。
江棠十分的安分。
顧衡蓋上書遞給她：“要是還有不懂的就手機上問我。”
江棠點點頭，不敢再提任何要求。
顧衡表情平淡：“那我先走了。”
江棠低眉順眼的讓開位置，心裏亂作一團：“老師慢走。”
顧衡身形頓了頓，瞥了她一眼，而後揚長而去。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江棠松下緊繃的身子，癱在椅子上。
遠處傳來下課的鈴聲，接踵而來的是零零散散的腳步聲。有幾聲嬉笑聲穿過走廊飄進了她身處的教室。
江棠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烏鴉嘴！說自己失戀了！現在好了，真的失戀了！
江棠沮喪非常。本來以為離終點不遠了，直到現在才發現，還差一大段距離。怪不得顧衡能是T大的高嶺之花，江棠心底冒出了几絲不確定。
唉，看來任重而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