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再世岳雲(張世傑)

外篇 再世岳雲(張世傑)

外篇再世岳雲(張世傑)

我曾經一直以為,父親是不會用刀的。他只是一個文士,定興張氏的第一才子。

我還曾經一度以為,父親永遠也不會生氣,永遠的文質彬彬,和煦如春風。他生最大的氣,也不過是看着我寫得狗爬一樣的字,微微皺了皺眉頭,訓我一句“朽木不可雕也”罷了。

“虎父犬子”之類的話!父親從不曾這麼說過,但我知道,他心裏對我的評價,只怕和這個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手把手教我寫了詞一樣。

也是,作為定興張氏雙璧之一、文膽張嚴的兒子,我很不應該的,在周抓那天,只抓到了一柄竹刀,三歲識文,只會認不會寫;五歲,把柔叔養的大狼狗給打傷了——我只是看柔叔練過幾招而已。從此,在柔叔的“慫恿”下,我只會舞刀弄棒,連自己的名字,我也寫不好。

十歲那年,我已是力能扛鼎,連奔七個山崗而氣不喘臉不紅,十二歲,我騎得烈馬射得大雕,用族中老人的話過,我會是下一個打遍河北無敵手。可惜,父親對我並不滿意,他只有一個兒子,自然希望他的兒子能繼承自己的衣缽,成為定興張氏了下一個河朔士子之冠冕。

而,就在這一年,蒙古人打來了。曾經鐵騎無敵的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而今也已經沒落了,任蒙古人打得落花流水,也讓各地的漢人寨兵義勇痛打落水狗,我第一次殺人。拿了就是幾個落難地金兵開了刃。

父親為蒙古人打來的消息很是興奮,但我知道,他對蒙古人絕無好感,也不是因為看着曾經高高在上的金人挨揍的樣子自己窮開心,他的機會來了。

父親與柔叔收攏各地流民潰卒,精練族中青壯,聚寨自保。以柔叔為首,金人來了打金人。蒙古人來了打蒙古人。也是在這一年,我一直是以為我學武不學文而對我冷淡的父親,為我打制了長七尺、重一百一十斤的銅環金背大砍刀。那時地我,個子還太小,拿着它很有些搞笑,不過,我天生神力。這份量卻正合適。拿着它,成就了我張家軍第一悍將的勇名,那時,我只有十三歲,大家都叫我再世岳雲,將我比為岳元帥那個勇冠三軍地大公子。

張家自立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在父親的建議下,柔叔接受了金人的冊封。成為金人的定興令,而後是清州防禦使,再又遙領永定軍節度使,又兼雄州管內觀察使,權元帥左都監,行元帥府事。再后是中都留守,兼大興府尹、本路經略使,行元帥事……一大堆令人眼花潦亂的官銜——我從不管這些,這是父親與柔叔來考慮的事情。

我只知道一件事情——上陣殺敵。

蒙古人並沒有想像中地可怕,每一戰,我臨敵先登,讓我的銅環金背大砍刀飲滿鮮血。

其實,殺蒙古人和殺山賊土匪金人,都是一個樣了,他們也不比別人多一個腦袋。

可是。隨着柔叔受金人冊封了官越大。他卻不可避免的與父親產生的爭執。令很多人想不明白的是,他們的爭執卻不是在於誰來當這個家。是驍勇善戰的柔叔還是足智多謀的父親,而是,張家軍應該朝哪個方向走。

父親一直以為,柔叔應該自立門戶,自靖康之恥以來,中原喪亂已有百年,宋室朝廷無心恢復,而無論金人,蒙古人,都不過是披着人皮地狼,視我中原兒女如奴僕,如牲畜。而今正值兩強相爭,正是我漢人趁亂而起、恢復尊嚴的大好良機。

而柔叔……

終於,在他們的一次大吵之後,父親選擇了離開,他已經做了大半輩子低人一等的奴僕,煩了,趕跑一個主人,再換上另外的一個主人,太累。

那一年,我十六歲。

作為父親惟一的兒子,我也拋下了一切,與父親一同選擇了離開。不僅僅因為他是我地父親,還因為,我與蒙古人經歷了太多的殺戮。我相信,英雄的刀,應該對準他的敵人,而不是手無寸鐵毫無反抗能力的老百姓。

就沖這一點,我也不能成為蒙古人的戰友。

父親選擇了南下江南,那裏,是漢人最後的正朔所在。雖然父親一直都很鄙視這個沒用趙官家,這個時候,沒用的趙官家卻成了我們最後的倚靠。

終究,父親並沒有見到那塊最後的中華。在一次與蒙古人地衝突中,父親第一次在我面前抽出了他地刀,很亮,很鋒利的刀。我,再一次地成為戰場上的勝利者,卻輸掉了我的父親,五十七個蒙古武士,五十七匹蒙古馬,卻換不回我的父親。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因為我們是漢人,因為蒙古人在掠奪漢人女子,在收割漢人老幼的生命。我們並不認識這些待宰的羔羊,只是本能的,我們不能對這種事坐視不理。

我不知道父親的刀法有多高,只是簡單的認為,不會比柔叔差。他的死,並非是不可避免的,幾十個蒙古武士,我還真不放在眼裏,父親卻死在了他們的箭下——為了救那個已經被砍掉一條胳膊的孩子,他沒能避開蒙古人的箭,沒有躲開胸口那致命的一刀。

然而,我卻更願意認為,那是父親不願意南渡而作了逃避。

南渡,那意味着中原漢人的恥辱,五胡之亂,靖康之恥,南渡的漢人再也沒能回去祭掃他們的祖墳。

徽宗聯女真攻遼人,結果丟了中原,今上聯蒙古滅金,結果,必然是丟了這塊漢人最後的江山。

父親不但在心裏鄙視趙官家,對趙官家地江山同樣不抱希望。也許,他是不願意看到另一次亡國之痛吧,寧願選擇逃避。

“記住,你是漢人!是漢人就不可以為蒙古人去殺漢人!”這是父親最後跟我說了話。

漢人嗎?我很迷茫,我只知道我不願意跟着一群屠戮百姓的人為友,卻沒想過,我是漢人。在兩軍陣前。蒙古人管我們叫金狗,前來襲村的流賊管我們叫走狗。誰還記得,我們是漢人?其實,到了這個時候,我是不是漢人,都已經不重要了,蒙古人是我的殺父仇人,是我不共戴天的敵人。終我一生,不論江河是否倒流,不論夕陽是否東漸,晚霞是否東升,這都是一個改變不了的事實。

這,就像他們追殺我們父子的原因一樣,不是因為父親叫張嚴,不是因為我叫張世傑。不必知道他們地刀口對準的這個人,叫什麼名字,會不會反抗,只要他們是漢人,背刀地漢人,這就足夠了。而我。發誓一生要與蒙古人為敵,不是因為那個在父親胸口留下一刀的蒙古人——他已經死了,也只因為他們是蒙古人,到處屠村滅寨的蒙古人。這,就足夠了,他們就必然是我的生死仇敵。

天下的漢人都是蒙古人的羔羊,天下的蒙古人都是漢人背刀者地敵人。

我還背着刀,背着我的銅環金背大砍刀,我,是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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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在歷史上。張世傑是與文天祥、陸秀夫齊名的宋末三傑之一。但其人事迹卻極為簡略,《宋史》裏只有區區的1056個字為他作傳。在提到他早年經歷時,也只是

“張世傑,范陽人。少從張柔戍杞,有罪,遂奔宋,隸淮兵中,無所知名。阮思聰見而奇之,言之呂文德,文德召為小校。累功至黃州武定諸軍都統制。攻安東州,戰疾力,與高達援鄂州有功,轉十官。尋從賈似道入黃州,戰萍草坪,奪還所俘,加環衛官,歷知高郵軍、安東州”

記流水帳一般的101個字,父親叫什麼名字(張嚴的名字是虛構的),不詳;出生在哪一年,不詳;因何“有罪,遂奔宋”,不詳;在哪一年奔了宋,不詳……

憑空給後人留下無數的遐想空間。

在本書里,無語設定了張世傑是張柔地侄子,一員少年虎將(當然在書中出場的這個時候已經是四十多的中年人了),在這個外篇里也為他奔宋的原因作了註解。

需要說明了一點是,如果按小說中無語的這種設定,張世傑在為南宋做最後的抵抗時,已經是七十多地垂垂老者了,這與他四處奔忙保駕救駕的行為很難對上號(當然也不排除他是老黃忠的可能),史書中也無記載他是“老將”的隻言片語。所以,無語覺得有一種可能是,張世傑應該是與帶兵圍剿自己的族弟(族侄?)張弘范差不多的年紀,都正當壯年(二張的親族關係是可以肯定,當時張弘范軍中甚至有張世傑的親侄子在為蒙古人效命)。

另外的,從後來張世傑的表現來看,他是個百折不撓視死如歸地英雄人物。那麼,關於他在張柔軍中地這個“有罪”,究竟是什麼樣的罪,要讓他拋棄自己地親族家人孤身遠赴江南從“無所知名”的宋軍小校做起,為何元人修史也對之語焉不詳,其中也是頗為蹊蹺的。而既然張世傑在宋軍曾經“無所知名”,為何他在張柔軍的那段歷史還能被人挖了出來,卻又不能道明他所犯何罪(這個時候,當世事人應該都還在的,而以彼時張世傑在宋軍中的威望,用來打擊宋軍士氣顯然也是合適的),那麼,這個“罪”就更有問題了。

從這一方面上看,無語又猜想,還有一種可能是,張世傑對張柔投靠蒙古人的做法不贊同,這才因此離開了張柔軍投奔南宋。

如果這個猜想成立的話,張世傑就有可能是在張柔投靠蒙古人的時候離開了張柔軍,也有可能是在金亡以後看到宋蒙再燃戰火,不願與自己的江南同胞兵戎相見,這才棄離張柔軍投靠了南宋(張柔投靠蒙古人在公元1218年,金亡在1234年,中間差了16年,顯然的,后一種可能性應該比較大的,不過,在小說中,無語還是比較喜歡前一種)。

當然,以上兩種猜想,純屬個人觀點,有待史料進一步證實。

事實上,因為《宋史》是元人編的,在涉及宋元之戰時,往往都語焉不詳,宋末的大批軍事將領如孟珙、李庭芝、余玠、王堅、張鈺,在與蒙古人(元人)對抗中的表現都頗為不俗,卻鮮有記載。便是張世傑,戰績也還不差,但這些表現在《宋史》裏,卻看着張世傑好像只剩忠義外別的一無可取的(到了最後,他能招到了都是些未經操訓的新兵蛋子,而有宋一代江南民風文弱,這和三國兩晉時的江東弟子不可同日而語,與孟珙、余玠等帶了百戰老兵更是沒有可比性,即便如此,張世傑也能節節抵抗,保持隊伍不散,已是極為難得了——這個可比較一下抗戰時**了幾次大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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