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夜襲
涿州城外的遼軍都快要瘋了,這幾日大宋涿州守軍一改之前堅守不出的常態,每天一到夜裏就各種騷擾,騎兵在夜戰的時候,沒有辦法發揮出真實的威力,而宋軍又比較雞賊,一旦感覺不對,就直接逃入城中。
本來,遼國士兵士氣高昂,四萬騎兵加上三萬步卒,足以把整個涿州圍的水泄不通,因為大宋突然背信棄義攻打遼國,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收回了三州之地,這讓幾十年來一直在邊境線上壓制宋軍的遼軍覺得十分屈辱,要知道五十年左右的時間,都是遼軍每每進入宋地打草谷,宋軍只能夠被動防守,即便是報復,也沒有多大威脅。
前些年雖然宋軍剛開始也佔了一點便宜,但也就是最多拿下幾個小寨子,到最後還不是哭着喊着要和遼國簽訂條約,以增加歲幣的方式結束汴京糾紛。
對於大宋這樣的操作,遼國人已經習慣了,雖然大宋那邊宣傳什麼歲幣是兩國友好的見證,什麼兄弟之國,逢年過節給親戚間送點禮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對於年入幾千萬貫的大宋朝廷來說,幾十萬歲幣不足百分之一,但是底層百姓,不分宋遼,包括兩國將士都知道,這是大宋對遼國的服軟。
所以,遼軍對於宋軍,有着先天性的優越感。每一次邊境糾紛,大部分都是遼國軍隊主動挑釁,但是這一次,宋兵破天荒的主動發起進攻,要不是因為皇族和后族的爭鬥,上京城保留了足夠的皮室軍,第一時間進入長城以內支援幽州,說不定真的會被宋軍拿下這山前七洲。
底層士兵不知道這燕雲十六州失去之後對於遼國有多麼大的打擊,但是他們卻是知道,之前自己看不起的人,突然有一天騎在自己脖子上拉屎,這是誰都不能忍的。
而且他們更加知道,如果不拿下涿州,幽州那邊就得時刻嚴防死守,他們在想回到之前那種逍遙的日子就是純屬做夢了。
本來,大宋軍隊突然雄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三州,還把遼軍嚇了一大跳,以為幾年不見,大宋軍隊的戰鬥力進步這麼明顯,但是這次圍城之戰,前面還好,大宋那邊有手榴彈的幫助,野戰還能抽冷子給遼軍一巴掌。
到了最後,涿州城內火器使用殆盡,後方的援助送不上來,雖然無法拿下城池,但卻把幾萬宋軍困在涿州城進退兩難,隨着天氣逐漸轉冷,已經開始有零零散散的宋軍趁夜投降。
這時候,哪怕是底層遼軍都知道,最多一個多月,城內的守軍就會不戰而潰,兩個月後,說不定還能攻入富庶的大宋腹地,將軍們可是承諾了,所有的劫掠的物資,只需要上交一半,自己可以留一半,這不比之前打草谷的收益大多了。
“咚咚咚。。。咚咚咚。。。”
聽到這個聲音,遼軍大營內的士兵磨磨蹭蹭的起床,他們已經逐漸習慣了,最裏面罵罵咧咧的咒罵著宋軍將帥,明知道沒辦法突破包圍圈,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情幹什麼,留着體力不好嗎。
也難怪遼軍如此鬆懈,因為這已經是今天晚上第四次了,每一次他們剛剛睡着,宋軍就又從外邊開始了,背靠着城牆,隨時可以退入涿州,宋軍有恃無恐,
但是遼軍可是倒了血霉了,連着好幾天了,又要防備宋軍逃走,晚上又休息不好,實在是累的不行。
不說遼國士兵,就連遼國將帥,也對宋軍搞的這一出有些無語。
“宋軍主帥寧遠侯顧廷燁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葯,騷擾戰術不是這麼用的,這涿州地勢平緩,若是宋軍膽敢撤退,咱們的騎兵可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這樣,那他到底想要幹嘛。”
一開始的時候,遼軍主帥也是嚇了一大跳,還以為顧廷燁採取騷擾戰術,是準備等遼軍疲憊不堪的時候趁夜逃走,每次在宋軍有動靜的時候,就讓騎兵做好追殺的準備,但好幾天了,宋軍好像就是為了騷擾,如同小孩子鬧脾氣一樣,我過不好,你也不能安逸。
不到兩天,遼軍主帥就已經視而不見了,晚上騎兵確實無法發揮最大的優勢,但是宋軍若是真的逃走,無論是從哪個方向突襲,以涿州的地勢,騎兵一馬平川,一旦大宋軍隊失去城池作為依託,就是遼國騎兵砧板上的肉,想怎麼殺就這麼殺。
這也是為太宗當年幾次北伐,在進攻幽州失利之後,不得不退出這三州的原因。太宗雖然比不上太祖,但好歹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最起碼的軍事常識還是有的。
但是換了剛剛去世的先帝,當年他擔任禹州團練使的時候,實際上指揮的乃是已經貴為大宋皇帝的官家和禹州其他將官,其實軍事指揮能力都不怎麼滴,等到顧廷燁投靠之後才揚眉吐氣。
本來,按照正常情況,遼軍及時回援,大宋軍隊就應該退回河北路,但好死不死,當年的先帝北伐的意志十分強烈,不僅拒絕了顧廷燁和太子退兵的建議,哪怕是河東失利的情況下,也要顧廷燁他們不得撤退。
等到官家登基,又耽誤了一段時間,這時候其實撤退也來得及,至少在武器上大宋佔優,尚且能和遼軍拼一拼,但是,新的旨意又來的了,升任大宋樞密使的盛長槐,要求顧廷燁釘在涿州,作為進宮燕雲的橋頭堡,這也是為何老耿和小段對盛長槐十分有意見的起因。
遼軍將帥按部就班的進行戒備,這段時間,他們也已經總結出宋軍騷擾的規律,如果遼軍出擊,他們就會迅速退入城內,如果遼軍僅僅是戒備,他們騷擾一刻鐘之後也會立即撤退,追又追不上,只要做好防備宋軍夜襲就可以。
果然,今天夜裏也一如既往,一刻鐘之後,營寨之外的聲音逐漸小了下來,一直到消失。遼國將帥仍舊和往常一樣,安排好人手戒備,免得宋軍真的夜襲。
直到一個時辰以後,宋軍沒有繼續來襲擾,遼國將帥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應該晚上是最後一次了。
但是他們想不到的是,鼓點聲,爆竹聲停止之後,宋軍雖然像往常一樣撤到城裏,但是,短短的一個時辰,在遼軍看不見的一個昏暗的角落,宋軍從城牆上不知用吊籃下來了多少人,南城城門裏面,黑漆漆的夜幕中,城門上昏暗的燈火照耀下,還是能看出來,城中僅有的幾千名騎兵已經在集結。
顧廷燁全副武裝,旁邊的石頭也和他一樣。一旁的老耿憂心忡忡的問道。
“顧侯,您覺得西平侯這個計策靠譜嗎。”
顧廷燁微微一笑,別人不相信盛長槐,但他卻信,因為他知道,盛長槐不管是不是和自己真的不和,也不會拿幾萬大宋將士的性命開玩笑。
“老耿,城內需要有人接應,除了我之外,整個涿州城,就你有這個威信,我把小段留下來幫助你,如果西平侯沒有誇大其詞,今夜過後,遼軍如果敢一直圍下去,咱們就在這裏耗死他們,看誰能耗的過誰。”
老耿看顧廷燁態度堅決,旋即點了點頭。
“放心把,城內有我,如果西平侯的謀划落實,等回了汴京,我親自在樊樓請他吃酒賠罪,算是我老耿冤枉了他。”
今日的老耿,和之前對盛長槐的態度大不相同,至少沒有直呼盛長槐之名。
這時候,一旁的李逵突然提醒了一下。
“顧侯,按照時辰,侯爺那邊應該已經到了,咱們是現在動手,還是在等一等,侯爺說了,您這邊只要動起手來,他只要聽到您這邊的動靜,他那邊就會一同發動。”
聽到李逵的提醒,顧廷燁心裏合計了一下,是時候了。
“石頭,發信號,讓步軍動手,打開城門,今夜你們家侯爺要馬踏敵營。”
城內守軍忍了這麼久,終於等到釋放的時候,雖然礙於顧廷燁的軍令,不敢大聲喧嘩,但每個人臉上都漏出嗜血的笑容。
石頭聞言,從懷裏拿出一個煙花彈,這玩意,在盛長槐引入火器之前,大宋就已經有了,是晚上傳信的不二利器。
“嗖。。。咣。。。。”
璀璨的煙火突兀的出現在涿州的上空,遼軍營寨守夜的士兵自然也看到了,還沒等他們給自家將官報告,突然間,有部分遼軍就大喊了起來。
“敵襲,宋軍夜襲。”
果然,遼軍營寨的火把照耀下,從夜幕中,不知道出現了多少大宋步卒往遼軍營寨奔襲而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宋軍的步卒,已經趁着夜幕,摸到了遼軍營寨一百步以內。
遼軍的守衛營寨的將士們手忙腳亂的拿出自己的弓箭,準備痛擊來敵,結果跑在前面的大宋士兵,各個拿着木柄的手榴彈,一拉引信,強大的臂力再加上奔跑的慣性,幾百枚手榴彈有大半被扔到遼軍營寨裏面。
“快跑。。。是手榴彈。,。。”
這哪裏跑的及,不得不說,秦州工業園的技術又進步了,盛長槐煞費苦心,連熱氣球這種東西都用上了,只運來一萬多枚手榴彈,但卻都是秦州工業園的精品,不僅僅是威力比以前大,連出發方式已經和後世木柄手榴彈一模一樣,也控制好了引爆的時間。
“砰。。。。砰。。。轟隆。。。轟隆隆。。。”
這年頭的營寨都是用木頭搭建,營寨邊緣,也是木製的拒馬延緩敵軍進攻,為防守一方做了簡單的防護,但是這些東東,在手榴彈的威力下,炸的四分五列。
這還沒完,作為第一波偷襲的步兵,他們今天的任務,就是將除了顧廷燁留給騎兵那幾千枚以外的手榴彈,盡數用完,一來炸毀遼軍幾個月建造的木製寨牆,讓騎兵可以隨意選擇殺入敵營的方向,而來,是作為前對,利用手榴彈的威力,造成最大範圍的殺傷以震懾敵膽。
已經不用守衛去通知遼國將帥了,巨大的爆炸聲,第一時間就把剛剛睡着的遼軍高層給驚醒了,哪怕是僅僅睡了半個多時辰,但這個時候,他們除了慌亂一些,卻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
在中軍大營之內。剛剛被驚醒的遼軍南路最高主帥耶律俊才又驚又怒,破口大罵。
“該死的,這個顧廷燁也太能忍了,蕭長青是幹什麼吃的,他不是說宋軍的手榴彈已經用完了么,怎麼還有這麼多。”
蕭長青乃是蕭皇后的祖狄,遼國皇帝年幼,宮內大權掌握在蕭皇後手裏,外部的軍隊皇族雖然佔據優勢,但是遼國皇家的密碟組織,卻在蕭皇后的支持下,一直掌握在後族手裏。
難怪耶律俊才那麼生氣,若宋軍是幾十上百枚,他還能夠理解,但是聽到外邊的爆炸聲,從開始之後,就一直沒有斷絕過,他已經判斷出來了,大宋軍隊今晚敢夜襲,是仰仗手裏大量的手榴彈,他已經感覺到一絲危機了。
在爆炸聲開始之前,南城城門就已經被打開了,顧廷燁一馬當先,瞅准爆炸激起的火光之處,三四千騎兵緊隨其後,跟着他一起往遼軍南城大營殺去。
“反擊,阻止反擊,殺死這幫該死的宋軍,不要害怕,他們手榴彈數量有限,咱們只要堅持一會,西邊和東邊的友軍就會支援過來,不要和他們近戰,離遠一些,用弓箭對付他們。”
從各自營房出來的遼軍將帥,一邊阻止反擊,一邊給被嚇破膽的遼軍大氣,對付手榴彈,他們已經有了足夠的經驗,手榴彈威力巨大,但力氣最大的宋軍最多只能扔三四十步,拉開距離,遼軍弓箭手眾多,依託營寨營房掩護,也能有效的殺傷宋軍,西城和北城那邊看到南邊遇襲,也一定會派騎兵支援。
“該死的,宋人的騎兵也來了。”
耶律俊才已經出了營房,哪怕是在爆炸聲,他也能分辨出來裏面夾雜着大量騎兵的馬蹄聲,這是他多年沙場鍛鍊出來的特殊聽力,有這種能力的人,哪怕是在遼國,也是為數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