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羊肉泡饃

像她這樣的姑娘能嫁一個這樣的夫君那真是做夢都能笑醒，她擺擺手不肯再看陳良了，“你是可以不在乎，可你娘同妹妹呢？她們只會低看我，且日後你有了更大的造化，有我這樣一個夫人你也會抬不起頭的。”

後來的很多年裏陳良都很後悔為什麼當時要那樣說。他喜歡歲歲，喜歡到並不能失去的地步，可他亦沒有勇氣去反抗母親，所以他說了一句讓他抱憾終身的話。

他說：“歲歲，我可納你為妾。除了在名分上，其他地方我絕不負你。我會真心疼愛你……”

歲歲不肯再聽了，她心涼了半截，“你走吧！”

她已非完璧，甚至有了孩子。莫說陳良了，便是其他普通男子都不會娶她的。陳良是要考功名的，總不好有她這樣一個污點在。曾經的美好也是作數的，只是現如今不值當了。

陳良失魂落魄的走了，歲歲的心境也慢慢平復下來。等到了夜裏她起來喝水路過爹娘房間聽到了爹娘的談話。

“我尋思着咱們還是搬家吧！先將歲歲送去庵堂避幾個幾個月，等咱們落實好了就把她接回來，庵堂清苦，我捨不得她吃苦。”

阿娘直嘆氣，“咱們能搬到那裏去，手裏頭的銀錢也不多，太過繁華的地方也是去不得的。可北上涼州又不安生，眼看着小柘慢慢也長大了，日後還要說人家……”

宋青山打斷她，“日子過得清貧些沒什麼的，我就是不忍心歲歲遭罪，她心思軟要留下這孩子，我看着她哭也難受。倒不如換個地方，就說他死了男人回娘家來住，咱們有手有腳的總能養活她們。”

歲歲鼻子一酸，悄悄摸摸的又回房了。她在房中枯坐了大半夜，終於下定了決心，她不能連累家人。爹娘沒有做錯事，卻因為她要背井離鄉，她真是太不孝順的。

與其去庵堂里倒不如一個人離開這兒。她擦擦眼淚，收拾了幾身衣服后等到天色微微發亮就偷偷出了門。

“殿下，那些刺客都已伏誅。”沈承往日裏看着弔兒郎當，可一旦正經辦事起來倒是很有幾分氣勢。那夜是他們不曾準備這才會中招，那些刺客被抓來后一個個一身硬骨頭，周月沉已然沒耐心了。

既然不肯招，那就去死吧！

這事沈承包圓了，自然不會叫他們死的太過容易。只是人死了，這心頭的一口氣還是咽不下去，“這事一看就是那兩個混賬乾的！“

這兩個混賬說的是老四同老六，本朝除了東宮太子其餘皇子目前還未有封王的。不封王就不能名正言順的入朝參與政事，為了這事幾個皇子身後的老臣沒少出謀劃策想讓陛下儘快封王。

“那幾個老東西可不是省油的燈，估摸着這次回去後父皇就會同意了。”封王的聖旨都擬出來了，陛下還讓他過目了。

老四跟老六本事不大，心倒是養的太大了。周月沉捻捻手指，這樁事他心中有數，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我讓你查的另外一件事呢？”

沈承一拍腦袋，“我給忘了！這兩天事情太多了，我就沒再關注了。”

周月沉轉過身，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可眼中蘊着濃濃不滿，沈承尷尬的笑，“我這就去查！你放心，我定然把那姑娘給你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沈承領命退下了，周月沉也沒有再過多想這事，京中自他離開后就各種小動作不斷。每日裏都有暗探飛鴿傳書而來，他手裏頭攢着許多要處理的事情。

兒女情長的，委實在他心中排不上位置。

歲歲怕他們找過來，所以沒有選擇南上，而是朝北走。北上就是涼州方向，那是大梁的邊界，常年戰爭不斷，魚龍混雜的更是什麼人都有，他們絕不會想到歲歲會往那兒去的。

天徹底大亮的時候她到了一處鎮子。此地名為清涼鎮，是青山郡一處非常小的鎮子。沿着清涼鎮往北走五十里就是涼洲了，歲歲擦擦額上的汗，打算在這裏休整一晚。

她留了個心眼沒有去那些很小的旅店，也不選擇那些很大的客棧，而是挑了一覺中規中矩的。她只說自己是來奔親的，要了一間房。

簡單梳洗過後她就出門了，她需要吃點東西了。阿爹說清涼鎮雖然小，但確實走南闖北之人必經之地，此處文化糅雜，更是有各地的美食。

歲歲想嘗一嘗。

她最後選了一家羊肉泡饃店。這道菜是邊塞那邊一道很有名的吃食，又叫做羊肉泡。別小瞧了這一碗羊羹，若是想味道鮮美少不得就要下功夫了。

阿爺的手札里曾記載過這道吃食。當初宮中有位貴人來自涼洲，因為吃不慣南邊的食物，所以陛下就命人搜了涼洲的廚子過來給她專門做美食。

她帶着極大的希望，結果只喝了一口便失望了。這湯不是現熬的，早就失了準頭，其中的鮮味也是後來不斷加香料所致的。想來羊肉應該是處理不當，這其中還有一絲膻味。更別說那餅子的，麵餅微微發酸，即使泡在湯中漲開了吃進嘴裏也有點硬。

她抬頭瞧瞧店家豎起的旗子，上頭書着百年老字號，獨門秘訣，那旗幟的顏色都褪了，看着挺靠譜一家店，實則徒有虛表。

本着浪費糧食是可恥的，歲歲還是皺着眉頭把東西全吃了。她起身結賬的時候聽見後頭一桌有人道：“這羊羹不夠入味，餅子也有些硬了。”

她微微側頭，余光中瞧見一個黑衣背影。身姿挺拔，同旁人倒是格格不入。這聲音還有幾分熟悉，歲歲搖搖頭離開了攤子。

這些布衣打扮的正是周月沉一行人。昭都想他死在路上的人不少，而他們已經耽誤了太長時間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險阻，他們決定喬裝出行，只求儘快速度趕到潯州。

沈承粗糙的很，呼啦啦把羊羹全喝了，還覺得不夠又喊老闆添了一碗。這一直趕路的，都是露宿郊外，連頓正經飯都吃不上，好不容易能在清涼鎮歇一晚了，沈承只想趕緊吃飽然後找地方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