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嘔吐
這場迷亂一直持續到天色將明，周月沉本就受了傷，如今力氣用盡很快就睡過去了。不過臨睡前還曉得迷迷糊糊的用自己的披風裹住歲歲，歲歲是清醒的，她掙脫開他的懷抱踉踉蹌蹌的跑出了竹林。
宋家的食肆往常都會在辰時左右開門，但今日寅時才到門就被扣響了。宋澈打着哈欠起來開門，“誰啊……阿姐！”
宋澈都以為自己瞎了，他印象里的歲歲永遠都把自己收拾的乾淨妥帖。他阿姐出了名的愛乾淨，即便是下廚的時候都要用布巾細細裹了頭髮，可如今歲歲髮絲凌亂，身上衣服也破了，更要緊的時候她嘴皮豁了一個口子，整個人像被蹂躪過的花一樣，瞬間失去了水分。
他一下子驚醒了，歲歲往前一栽倒，眼前一黑放心昏死過去了。
“爹娘！”宋澈急忙接住她，趕緊關起了大門抱着歲歲往裏頭沖。
歲歲做了一個夢，夢裏她是一隻小白兔，正在草原上蹦蹦跳跳的找鮮草吃。遠處傳來了狼嚎，她嚇的連草也不啃了只想趕緊逃。可大灰狼聞着味兒就來了，她才邁開四條腿就被按住了。她嚇得嗷嗷哭，大灰狼真是太可怕了，那兇狠的目光好像隨時都要把她吞了一樣。
“別過來！”歲歲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起來。
外頭在熬粥的三個人立即衝進來，周氏一把抱住歲歲，“歲歲！娘的寶貝，你總算是醒了！”原來她暈過去以後宋青山第一時間是要去請大夫的，但周氏眼睛毒，匆匆看過女兒的狀態后就立即阻止了丈夫。
宋青山不是傻子，女兒這個時辰衣衫不整的出現在家門口，嘴角還帶着傷，領口也被扯破了，裸露出來的肌膚上星星點點都是痕迹……他砸向床板，只恨不得抄起斧子去砍了那混賬東西！
宋澈跟周氏一起按住了他，目前最要緊的是歲歲。
女兒家的顏面最是要緊，若是傳了出去，歲歲以後就抬不起頭做人了。這世道對女人本來就不公平，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去，哪怕歲歲是被欺負的，那些人也只會覺得是她不檢點。
周氏擦擦眼淚，決口不提昨晚的事，只溫聲道：“娘熬了粥，你喝點？”
她嗓子像砂石滾過一般，張口說話都疼。昨晚她一直在哭在喊，喊到嗓子都嘶啞了都沒能逃脫那人。她抖成一團，眼淚不停地往下落，周氏越發心疼，“都過去了歲歲……爹娘都在這裏，沒事了……”
“我怕！娘，我真是怕極了！”她撲進周氏懷中嚎啕大哭，她害怕的緊，那一刻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去了。她又無比的後悔，為什麼要一個人走夜路，為什麼要推倒了男人後不馬上逃走！
宋青山同宋澈聽見歲歲的哭聲簡直心如刀割，尤其是宋澈，他眼睛都熬紅了，“阿姐你莫怕！你告訴我，我此刻就去殺了那畜生，大不了我給他償命！”
歲歲只是哭，哭到後來人都喘不過來氣。唬的周氏趕緊微微推開，用手給她順背，宋青山端了熱茶來慢慢餵給她喝下。歲歲一口氣緩過來，才輕聲說了昨晚的事情。
“天色黑，我根本瞧不清那人樣貌……是我任性了！”她不該跑出村子的！
宋青山恨得緊咬牙關，想將那欺負歲歲的混賬亂刀砍死，又覺得自己不好沒保護好閨女。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蹲在地上捂着臉哭，宋澈也熬紅了眼睛，拳頭捏的死緊，“都怨我！我昨日就該去接你的！”
歲歲病了，這大半個月都躺在家裏，門窗緊閉不說，便是夜裏也不許點燈。但凡有點動靜她就縮成一團，是被嚇着了。她這樣的是心病，喊了大夫也不中用。周氏心疼壞了，也不在乎家裏這段時間生意不如以前好了，每天變着花樣的給歲歲燉湯補身子。
歲歲為了不讓爹娘擔心總是勉強吃一碗。直到今日中午宋澈端來了魚湯，歲歲就只聞了一下，一股噁心油然而上，她推開宋澈，人垂下頭拚命嘔。
宋青山手忙腳亂的拿盆來，歲歲連酸水都嘔出來了，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可她看見周氏的面色比她更難看。
宋青山在短暫的愣怔之後也緩過神，他僵直了身體，周氏則是捂着嘴低低的哭，她的歲歲已經這樣可憐了，老天為什麼還要這樣作弄她啊！
陳氏又過來打秋風，她總覺得歲歲瞧着有些不對勁。小娘子顏色生的一等一，把自己兒子迷得七葷八素的，這回見着美還是美的，可狀態不怎麼對勁。
這小臉煞白的，一點血色也無，貌似又消瘦了幾分，整個人就像河岸邊的楊柳一般柔弱。
歲歲強打起精神來喊了一聲嬸子好，陳氏狐疑的上下打量她，“你這是……”怎麼說歲歲也是陳家未過門的兒媳，她少不得要多關注幾分。
“歲歲前幾日得了傷寒，年紀輕輕的沒當回事，這就病狠了。”周氏大步跨出來，劈手奪過陳氏手裏的籃子，“正好今日燉了雞，良哥讀書辛苦，該補補。”
陳氏見有便宜可占心中哪管歲歲如何，在宋家連吃帶拿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看回去的一路上越想越不對勁，“周氏往日裏見了我拿吃拿喝都是一臉欲言又止，怎麼今日倒主動起來了？”
她把事情同女兒說了。陳婉璐不以為然，“你管她作甚，矯情罷了！說不準過兩日就要同哥哥說了，屆時惹來哥哥心疼。”
陳婉璐打小就不喜歡歲歲，歲歲模樣生得好，嘴巴也甜，長輩都喜歡她。可她模樣隨了陳氏，一臉刻薄相，一直都不討喜，如此以來她越發憎恨歲歲了。
“哥哥日後是有大造化的，我聽說那縣令都想將女兒嫁給哥哥，可如今都叫宋星眠這賤蹄子給毀了！我若是她早早就自行解除了這婚約，真是沒皮沒臉！”
“誰說不是呢！我一想到良哥大好前途要娶一個商戶女為妻，我這心就疼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