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冰糖肘子

宋澈湊過來抬手就要抓，被歲歲一巴掌拍下去，“去洗手！“

“就你最講究！“宋澈吐吐舌頭，但還是乖乖去洗手了。

歲歲做的涼麵爽口有勁道，宋青山呼啦啦吃了兩碗，等吃完后大手一揮，“我來洗碗！你跟你阿娘去歇着吧！”她們宋家可不興那套男主外女主內的，向來是誰做飯那另一個人就洗碗。

阿娘也早就習慣了，挽着歲歲去洗澡。娘倆互相搓背，歲歲把今天的事情說了，“阿娘，我覺得陳良不是良配。”

但凡婆母不喜，這婚後的日子總不會好過到哪兒去的。周氏也想過這一點，可一想到陳良的身份她又猶豫了，“我瞧着良哥兒對你還不錯，日子都是靠人心處出來的，說不准你嫁過去了就好了……”這話她自己說的也忒沒底氣了。

歲歲噘嘴，她也是有脾性的，一次兩次的還行，若叫她一直低頭，她是決計不肯的。

周氏嘆嘆氣，將她摟緊懷中，“陳良那孩子耳根子委實軟，可他如今已經是狀元了，我悄悄打聽了，老秀才說他考個舉人也是問題不大的。”

老秀才姓韓，據說年輕時候也有一顆上進的心，奈何本事有限，後來也就歇了心思回了青山鎮開了一個小私塾。老秀才是個自負的人，甚少會夸人，他誇了陳良，那想必確實是個好苗子了。

“若是他中了舉人，那是能做官的，你屆時就成了官太太。你的孩子也不必拘泥於這鄉下，他會有更好的前途。”周氏往歲歲身上抹了一點澡豆，細細的搓出泡沫來，把這道理也揉開掰碎了同她講。

道理是懂的，可歲歲心裏就是不痛快。只要一想到陳母那張臉，她就覺得難捱。

白日裏想得多到了夜裏也睡不好，她迷迷糊糊翻了好幾次身才睡着。第二題偏又要早起，她有個好姐妹今日成婚，原先定好的廚子家中/出了喪事不好再來，一時半會的又找不到人頂，最後才求到了歲歲這兒。

歲歲心善當下就答應了，這就起來粗粗用過早膳后就背着小包袱跑了。她有一套做菜用的家當，是他們宋家的傳家寶，當初她爹沒這個天分，她爺爺倒是在她身上瞧見了慧根，因此就傳給了她。

從鎮上走到小河村如果腳程快的話需要走一個時辰，途中會經過一片竹林。白天倒還行，只不過一走陽光被遮擋了大半，歲歲擦了擦汗，小歇了片刻才繼續往前走。

村口早有人來等着她了，歲歲匆匆系好圍裙就鑽進灶間忙活了。菜一大早就被切好了，她上個月也就早定了菜單，如今掃過一眼心中就有數了。

喜宴上必有一道冰糖肘子。阿灼先用開水焯了一遍，這樣可以去除上頭的血沫，順帶便也能讓豬皮更緊緻。她在大鍋中擱了大蔥、冰糖、醬油還有大料香葉料酒等，細細的把肘子搓了一邊后加入大量的水就開始上火蒸。等大火煮開后加鍋蓋轉小火慢慢的燉。

這一燉就要一個時辰，屆時肘子就會被燉的酥爛，筷子一戳那皮肉就分離了。緊接着就要把肘子撈出來，剩下的湯卻還另有用處。

炒鍋內倒入油燒熱，加入冰糖炒化，把肘子湯倒一半進去，等大火煮開水沸騰后加入澱粉迅速用鍋鏟攪拌翻炒，鍋中的湯汁會逐漸起大泡，汁水也會變得紅亮濃稠，再澆到肘子上去，這道菜就完成了。

這是爺爺手札里記錄了，她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了。

“歲歲，你這手藝可以啊！”幫忙洗菜的周嬸子聞着味湊過來了，她盯着鍋里咕嚕咕嚕冒着泡的肘子直咽口水。

歲歲又蓋上了蓋子，想想又低聲道：“回頭我給你留一塊，讓回去給弟弟妹妹們吃。”周嬸子早年喪夫，一個人拉扯幾個孩子，因為窮平日裏都不吃肉的，幾個孩子都瘦的面黃肌瘦。

後面的菜做起來也很得心應手。當天的賓客都吃的很開心，夜裏結束的時候新娘秀秀還特地讓婆婆封了個紅包給她，歲歲不肯要，“已經給過工錢了！”

“沾沾喜氣！”嬸子二話不說把錢塞進她手裏，順帶還給她裝了一兜子的糖，“只怕很快就要吃咱們歲歲的喜酒咯！”

歲歲羞紅了臉，低着頭跟嬸子道了謝後去村裡長輩家住了。她家原先在村子裏是有房子的，但是後來舉家都去鎮上了，這宅子就空下來了。理正覺得空着不好，便做主將房子借給了其他人，每個月都會給歲歲爹娘交租金。

李家老太太歲數大了身子骨沒以前硬朗，給歲歲鋪好了床留好了燈后早早就睡了。歲歲也不客氣，自己去洗漱了，結果剛出來就看見李至。李至是李老太太的孫子，一直不學無術，到處坑蒙拐騙，村裡人提起他都搖頭嘆氣。

李至喝了酒，眯着眼睛，走路都搖搖晃晃的，他盯着歲歲瞧。那色眯眯的目光叫歲歲心裏頭不舒服，今日在後廚待了一天渾身都是油煙味，她將將才沐浴了，身上帶着水汽連頭髮也打散了披在腦後。

這幅出水芙蓉的模樣落在李至眼裏就是仙女下凡。

“這不是歲歲嘛？”李至打了個酒嗝，呼出的氣讓歲歲連連後退。李至也不生氣，大膽的伸出手要去摸歲歲，“喲，還嫌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