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手心手背都有情啊(2)
五十
秋後,早晚涼了,露水重了。架上的黃瓜秧有點兒打蔫兒,像犯困的老人。黃瓜有點兒皮,咬一口面面的,一點兒都不脆。這個時候,范德忠過生日。早在兩個月前,地里的玉米正嫩,劈下來,蒸一鍋,吃起來香啊。那個時候,是李國芳的生日。按她的說法,這個季節的生日,命苦。你們,這個季節,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啃玉米,俺這命,就是挨人啃的。范德忠的生日,季節好嗎?李國芳說,也不好。下霜了。有句話叫霜打的茄子。范少山出生在春天,好嗎?李國芳說:“好啊!春回大地,萬物復蘇。”杏兒出生在夏天,好嗎?李國芳說:“好啊!繁花似錦,草長鶯飛。”李國芳咋還甩上成語了。實際上,李國芳還是上過幾年學的,成語也能說個一兩條。只是,最近看了電視上的成語比賽,她記住了不少。反正,孩子們的生日,哪個季節、哪個日子都是好的。若是冬天的呢,她就說瑞雪紛飛,冰清玉潔。她就想,自己個和老伴兒,都是苦命人。黃連水裏泡大的,到老了,還沒撈出來。兩位老人,都是六十八歲。一個比一個小倆月,一個比一個大倆月。在范德忠的生日這天,杏兒宣佈了一件事兒:“從今天起,咱爹咱娘再也不搭人梯了!你們出門,並排着走;你們干點兒輕活兒,也並排着干。從今往後,白羊峪的‘神鵰俠侶’,只能心和心連在一起。二老操勞了一輩子,該安度晚年了。”一桌人都安靜了,沒人說話。范老井愣了,范德忠愣了,李國芳愣了,范少山更愣了。范德忠、李國芳兩人一隻手,兩人登高幹活兒,只能一個人踩着另一個人肩膀。多少年了,這對“神鵰俠侶”,從年輕踩到中年,又從中年踩到老年。他們上房掃雪、救災,他們升上了小學校的五星紅旗,他們栽下的白楊樹染綠了黑羊峪的土地。他們才是不一樣的傳奇。范德忠、李國芳都沒想到,兒媳會說這樣的話。他倆老了,搭人梯忒吃力了,但有時候,還得咬着牙干。村裡人對“神鵰俠侶”搭檔已經見怪不怪了,家裏人也習慣了,從沒人想過,他倆也會老,也有搭不動人梯的那一天。唯有兒媳杏兒看到了,心疼了,決定再也不要公婆做“神鵰俠侶”了。他們要做的事情,由兒子、兒媳來做。范少山脊背冒汗了,他也沒想過讓爹娘停下來,歇一歇。當兒子的不孝啊!比起杏兒來,自己個不止差了十萬八千里。他說:“爹,娘,俺這個當兒子的對你們關心不夠,還是杏兒想得周全。往後登高的活兒你們就別幹了。有俺呢!若是趕上俺在城裏,會安排別人替俺。”杏兒說:“如今都集體化了,地里的活兒不用幹了,家裏的活兒也少干。我也不常在家,依我看找個保姆,照顧爹娘,照顧爺爺。這樣,咱倆也放心了!”范少山說:“那敢情好,就這麼辦。就把范少軍的媳婦找來吧,眼下正在家裏待着呢!這人心細,又是咱本家。”再看老兩口,邊抹淚邊說:“使不得,使不得,這得花多少錢啊?俺們不登高了,操持家、照顧你爺爺還中!”杏兒說:“錢的事兒,二老別操心。二老和爺爺辛苦了大半輩子,也該享享清福了。”就這樣,當天就請了少軍媳婦,做飯洗衣、收拾屋子,照顧三位老人。范少山和杏兒進了城,再也不用擔心了。
沈雄來了。沈雄就是沈老闆,白羊峪金穀子的合伙人,當過金谷農場的總經理那位。人家不光在白洋淀種了幾千畝的金穀子,還經營這一家貿易公司。“一帶一路”,沈老闆瞄準了機會,“走出去”,取得了出口經營權。人家把金穀子出口到歐洲。歐洲一檢測,金穀子營養豐富,一訂就是200噸,價格還不低。這趟來,就是買白羊峪的金穀子來了。范少山興奮了,沒想到自己個淘換來的金穀子,還搭上了“一帶一路”這趟快車了。龐大輝去印度拓展光伏發電市場,幫着經營了一部分金穀子,但效果不忒好。印度貧民多,價格高了,人家不接受。歐洲就不一樣了,富裕。可問題來了,北美人不愛喝粥啊,北美人熬小米粥,沒見過。可北美人注重養生,他們把金穀子小米磨成粉,裝進盒子裏,像牛奶一樣,衝著喝。金燦燦的小米粉,多有食慾啊。這和孫教授想的一樣,范少山註冊了,還沒開發呢!他做過市場調研。中國人覺得,好好的小米做粥多好啊,你磨成粉不就糟蹋了嗎?你看看,中國人跟外國人,能一
樣嗎!
今年的金穀子,白羊峪賣得差不多了。這回,人家沈老闆跟你訂明年的。白羊峪頂多產兩三萬斤金穀子。人家至少要20噸,差得遠。范少山就想到了山下的村莊,把金穀子發展下去。余來鎖急了:“少山,白羊峪盛不下你啦?還把手伸到外村去?”范少山說:“沈老闆人家有出口權,若是俺有,俺就直接出口了,比這個幹得還要大。余書記,俺告訴你,白羊峪的機遇來了。”余來鎖說:“你懂種地嗎?”范少山說:“金穀子不就是俺種出來的嘛!”余來鎖說:“錢從哪兒來?你吹糖人呢?”范少山說:“俺想辦法。”余來鎖說:“咱倆好好地把白羊峪的事情辦好,就中了,聽俺一句,操那個心幹啥呀?”范少山說:“這樣吧,俺先找錢。找到錢,先上支部會,通過了,就上黨員會,再通過了就上村民代表會。都通過了,俺就干。”上哪去找錢?土地抵押的貸款還在還息呢!農業是長線投資,只能一靠貸款,二靠國家政策。眼下,范少山就想打破這個“魔咒”,讓第三方的資金投進來。他頭一個想到了田中二喜,人家是投資農業的。可這人忒貪,耍心眼兒,和他談判,不來痛快的。人家就像貓,拿你當老鼠耍來耍去,既不咬死你,也不放過你,你不可能有錢賺。范少山還是想到了同學張小強。可人家投資了白羊峪的旅遊項目,還能再投農業嗎?自打旅遊項目建成后,范少山跟張小強很少走動,一方面,覺着人家是大老闆,事兒多,別打擾人家,另一方面,也難,張小強一見面就跟他說那些年追過的女孩兒。實際上,人家女同學能看得上山裏的窮孩子?漂亮女生誰不稀罕啊?只能看着人家張小強追,自己個敢做那個夢嗎?每回見面都拉着話,他只能編了。咋編,只能說自己個也追過,拉過女孩的手。這回,張小強興緻來了,光拉手啦?抱了沒有?親了沒有?睡了沒有?范少山只能搖頭。張小強一見,就哈哈大笑。這回,他又想了一個和女生的故事,就去找張小強。心裏頭想,就靠這個故事談項目了。進了辦公室,張小強沒跟他說當年追女孩的事兒。他說農業。他的鋼企正在做生態農業,不光因為國家對生態農業有各項補貼政策,還要讓行業外資本進入。他打算在燕山開墾一萬畝的荒山,種上果樹,讓社會認領。凡是認領一畝果園就可以購買企業一萬股原始股,企業上市的時候它就等於股票,具有投資價值。這種模式就是把消費者變成一個投資者,讓他通過認領方式關注到農業,進入到農業領域。厲害了,小強,人家在商言商啊,幾天不見,都變成農業行家了。人家一說就是萬畝果園,你這小小的金穀子,人家看得上嗎?范少山說了金穀子的事兒。張小強說:“他和你簽訂單沒有?”范少山說:“還沒呢。”張小強說:“你應該辦理自營出口權啊!”范少山說:“俺也能辦嗎?”張小強說:“當然可以,而且門檻不高。不過,關鍵是你在國外有一定的市場。現在你可以依託這個沈老闆,將來你一定要接觸外商,爭取自營出口權。”張小強說著說著,想起點啥,還是當年他追的一個女孩兒,校花,就是如今在縣城街頭炸油條的那個女人,叫劉瀟瀟。你看看,末了,還是要談當年追過的女孩。
劉瀟瀟高中時渾身散發著陽光的味道,她的笑,銀鈴搖兩下,聲音停了,笑紋卻未退。就像青草上的露珠,晶亮晶亮,滾來滾去,說不出的美。那時候,同學們都說張小強追劉瀟瀟。張小強家有錢,劉瀟瀟的生日都是包機飛香港過的。反正,同學間,傳得挺瘋的。後來,畢業了,范少山自知沒那氣力,出了校門,進城打工、做小生意。人家張小強、劉瀟瀟都考進了大學。一個南京,一個北京。一年多,劉瀟瀟被退學了。為啥?她暑假回家,她坐了一輛黑車,黑車就把她拉到了山溝,逼她嫁給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光棍。半年後,她逃了出來,腦子就有點不好了。她不再上學,就在家裏頭貓着。後來就嫁了,再後來有了孩子,人好多了。炸油條,又有了笑容,不過,沒有搖兩下銀鈴了,沒有青草上的露珠那樣的笑紋了。笑紋是嘎噔一下,消失的。劉瀟瀟這時候,幹啥呢?肺癌晚期。她在家裏躺着。其實,劉瀟瀟家境不錯,住在樓房裏。男方家平改了,得了四套樓房。那為啥兩口子還要炸油條呢?不知道。有的人就是勞碌命。只知道的是,她如今炸不動了,醫院也不收了,在家裏,等着。劉瀟瀟瘦得已經沒了人形兒,沒法想像。疾病是啥?就是毀了你的身體,毀了你的容顏。劉瀟瀟還能認出范少山、張小強,就說了一句:“你倆啊?”劉瀟瀟笑了,沒有聲音。但她的笑紋漫長,就像青草上的露珠,晶亮晶亮,滾來滾去,說不出的美。范少山背過臉去,兩行熱淚滾落。她身邊的丈夫,不說話,只是抹淚兒。就這樣坐了一會兒,像過了好幾輩子,生生死死的時光。走了,張小強把車開到僻靜處,哇地哭出聲來。范少山說:“你為啥不幫她呢?”張小強說:“一束花就夠了,給她錢她能要嗎?”范少山說:“俺是說當初,那個暑假……你若是去接她,她的命運,還能是這樣嗎?”張小強說:“我告訴你吧,我倆從來就沒談過戀愛。”范少山愣住了。張小強說:“當年,我覺得她那麼美,我沒資格。想過,不止一次地想過,沒敢。我挺後悔的。所以常跟你說當年我們追過的女孩兒,其實,一個也沒有。”范少山說:“俺也沒有。”打那以後,范少山和張小強見面的時候,當年我們追過的女孩兒的話題,再也沒了。
探望了校花,金穀子的事兒還沒說呢。剛想開口,張小強說:“東南亞人喜歡吃小米。我鋼鐵出口哪裏,金穀子就往那裏打,應該不成問題。你這裏,一是品質,絕對的綠色食品。二是數量,一個訂單就是二三百噸。三是對外宣傳,金穀子在國內有一定知名度,要打造中國第一穀子,必須出現在外國媒體上。”范少山說:“品質沒問題,已經取得了綠色食品證書,總產量還不夠。國外宣傳沒想過,再說需要錢嘛!”張小強說:“中國是個穀子產量大國,你打造了中國第一穀子,你就是世界第一穀子。別擔心多了價格會降下來,金穀子價格暫時不會低於普通穀子的四倍。東南亞的中文媒體我有朋友,讓他們宣傳。錢的事兒不用擔心,到時候,給他們幾袋小米就行。”原來,張小強早就研究金穀子了,也打算做出口貿易,只是時機不忒成熟。他讓范少山先跟沈老闆簽一年的合同,等來年就辦自營出口。投資,張小強答應了。
范少山就去山下的大王莊、小王莊、蠻子坨等村莊,和村民簽訂單,把金穀子種子交給農民播種,一下就發展了四千多畝。白羊峪的金穀子合作社社員擴大到了外村。
這樣一來,他和農民簽訂單,沈老闆和他簽訂單,金穀子就跑到北美人的餐桌上去了。說起“一帶一路”挺大的,白羊峪和周圍的庄稼人,都沾上邊兒了。沈老闆後悔了:“我跟你說這些幹啥呀?我自己直接跟那些村民簽訂單不就結了嗎?范老闆,你眼裏真有商機啊!”范少山笑而不答。
簽金穀子訂單,這件事兒忙活了一年。范少山東跑西顛,去了那個村,又跑那塊地,累呀!不光累,還打亂仗。余來鎖對這事兒意見大了,班子會上就不同意。你范少山把白羊峪的事兒管好就中了,手還伸那麼長幹啥?這不是沒病找病嗎?你看看你整天忙的,腳後跟踢後腦勺兒,也沒弄出個四制來。范少山忽地想起了雷小軍,人家的合作社有兩萬畝地,像俺這樣干,早就累死了。
范少山、張小強和余來鎖去了樂亭。雷小軍在總部迎接他們。范少山和余來鎖一見,傻了。他的總部有六層大樓。寬大的液晶電子顯示屏掛在牆上。液晶屏通過農田、大棚等處密集分佈的攝像頭和監測設備傳回的數據,實時監測各個地塊、各種農作物的溫度、濕度和生長狀況。雷小軍說,如果消費者對買到的農產品不放心,只要掃一掃農產品上附帶的二維碼,這套物聯網系統就將奉上農產品最詳盡的“前世今生”。雷小軍還是農民嗎?自己個泥里水裏跑,人家西裝革履,一塵不染。他告訴范少山,自己在農美專業合作社已有社員三千多戶,土地兩萬多畝。怎麼干?雷小軍說了一句:“像辦企業一樣種地。”張小強的眼睛就放光了。
雷小軍不急。請三人吃海鮮,看樂亭大鼓。這樂亭大鼓,范少山還是小時候看過,稀罕着呢!那年,他去老姑奶奶家取金穀子,就敲着櫃板給老姑奶奶唱了一段《雙鎖山》。這回,來到了樂亭大鼓的故鄉,他就醉倒在說書場了。他想學說書,雷小軍就安排老師教他。末了,老師還送他一架大鼓,一副鋼板。范少山樂的,後腦勺都笑了。可這幾天,雷小軍光陪着喝酒、聽書了,他的地是咋種的?雷小軍一句話,更讓三人傻了:“用手機種地!”這手機是咋回事兒呢?人家雷小軍開發了適合農民需求的手機APP,遴選了一千多名農機服務人員、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業職業經理人等作為首批用戶,統一配備智能手機。手機APP與電腦信息網絡服務平台同步運行,社員農戶通過掃描二維碼下載應用程式,利用手機平台實現“線上”銷售、技術諮詢,“線下”收購、技術服務。在樂亭,已有一萬多農民,下載了這種“種地神器”。雷小軍說:“現在,藉助‘農興’這款手機應用程式,我們不僅實現了‘互聯網+服務’,還實現了‘互聯網+技術’和‘互聯網+銷售’。比如‘互聯網+技術’,就是指的農民如果出現不能解決的技術問題,只要掏出手機拍張照片或錄一段視頻,傳到平台上,坐診專家會根據發送的圖片和視頻,把脈診斷、開方配藥,並及時傳回農戶的手機。同時,手機客戶端還能夠實現對自然災害的監測和預警。而‘互聯網+銷售’,是把農民的商品,掛到服務平台上去,農戶生產的農產品也會被上傳到這個互聯網平台上。足不出戶,他們就能將農產品遠銷各地。”成立了這麼大專業合作社有啥優勢嗎?雷小軍說:“因為土地面積大,保險公司結合國家政策,保費由一畝地二十塊降到四塊。大面積的土地也使合作社能夠享受銀行貸款優惠、涉農金融服務。”雷小軍掰着指頭跟他們算賬,“土地流轉后,就形成了集約化經營優勢,就能讓科技進步帶來明顯變化。我們合作社糧食生產基地連續多年創全縣小麥、玉米高產紀錄;跟普通農戶相比較,平均每畝種子、化肥、農藥、農膜等生產資料成本降低一百五十塊,農機服務費成本降低三十塊,標準化生產產量增加百分之十五到二十,訂單種植產值增加三四百塊;周邊五萬農戶十五萬畝糧田受到輻射帶動,小麥平均畝增產四十到五十公斤,玉米平均畝增產五十到八十公斤,年畝增收二百五十塊以上。”
“白露早,寒露遲,秋分種麥最當時。”看看人家雷小軍咋種麥吧?大地,一眼望不到頭。墒情好啊,像是插根筷子就能長成樹。高大的播種機在土地上轟鳴,行走。雷小軍說:“走這一趟,就把播種、施肥兩件事兒都幹了。”農美專業合作社理事長雷小軍,站在地頭,目光追逐着播種機,他說:“這些播種機,一播就是四層,一層種、三層肥,既不會燒苗,還能在小麥生長過程中持續供給養分。我們七萬六千畝農田的秋播任務,五十台播種機,十幾天便能輕鬆搞定。”
打住。你不是說合作社有兩萬多畝土地嗎?咋多出五萬多畝啦?人家合作社發展代耕、代種等項目,別人家的土地提供全程社會化託管服務。他說:“深耕每畝四十五、播種每畝二十、收割每畝六十……”全程社會化託管服務涉及農資供應、深耕、播種、綠色防控、收穫、秸稈還田、銷售等各個環節,每項服務都明碼標價。除了“單點”,還有“套餐”——“小麥從深松到耕種,到收穫,每畝只需三百塊。”雷小軍說,“託管就是農戶當地主,我來打工。”
在樂亭待了三天,聽不夠,看不夠。看看人家,才知道自己個差多少。人家都像辦企業一樣種地了,用手機種地了,咱們還在東跑西顛,邋裏邋遢,泥里水裏呢!范少山這才想起雷小軍說過的話,白羊峪缺少一隻翅膀,飛不起來。雖說金蘋果、金穀子也有網上銷售,可人家的“互聯網+”一條龍啊!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啊!你守着白羊峪,也就湊合了,可你要下山發展,人家就是樣板啊!人家就是方向啊!范少山和張小強興奮啊,摩拳擦掌,余來鎖也服了,不再阻攔金穀子的事兒了。范少山引進了雷小軍的手機APP,給種金穀子的農戶、農機手安上了。與專家孫教授、農科院的兩名教授聯網了,教授們不出家門,就可以看到農戶提供的病蟲害的圖片,提出防治措施。
范少山去看歐陽春蘭。她正閑得沒事兒,在家裏的工廠和幾名女工軋螺絲釘呢!歐陽見了范少山,愣了:“少山哥?怎麼是你?”在一家飯店裏,范少山和歐陽吃飯。歐陽說:“這些日子沒事兒,父母也不管我。在家待着沒意思,就來工廠軋螺絲。每天耳邊咯噔咯噔的,挺有意思。”范少山說:“耳邊轟隆轟隆的,那有啥意思?還能比綠色田野更有意思?”歐陽說:“省得胡思亂想啊!”范少山說:“有些人,有些事兒,不必記得。”歐陽說:“我總相信一見鍾情。沒想到,他半夜跑到隔壁女遊客的房間裏。一大早又和那個女遊客跑了。有這樣的人嗎?你叫我怎麼相信愛情?然後,我從西藏,一路哭着回來……”歐陽眼圈紅了。范少山說:“這樣的人渣早甩早乾淨。”歐陽說:“是他甩了我。”范少山說:“你就別老想這事兒了。到白羊峪看看吧!這兩年變化挺大的。你去了,心情一準好。”歐陽說:“其實我早就想去了,就是怕你們把我忘了。”范少山說:“你是白羊峪的恩人啊!俺們能忘嗎?”
歐陽老師回來了!開了歡迎晚會。田新倉、“白腿兒”唱了歌,范少山說了樂亭大鼓,范少軍說了快板書……反正挺熱鬧,然後,白羊峪家家戶戶請她吃飯,歐陽成了白羊峪的座上賓。她教的白羊峪孩子,在布穀鎮小學都成尖子生啦!這不是雞窩裏飛出來金鳳凰嘛!這回,歐陽老師繼續直播,白羊峪又熱了。歐陽還是有想法的,她打算考大學生村官,再回到白羊峪。她支教的時候,就在學校入黨了。有了這個條件,當村官就容易了。挺順利,考上了。來到白羊峪,當了村黨支部副書記。這回,人家就是地地道道的白羊峪人了,當然要抓金穀子的農業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