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民生艱難
城上官員一聽漢軍喊話，有膽小的嚇得腿都軟了。
一名七品小官面帶恐懼的說道：“我聽說，漢軍在攻打安慶時，用幾百門火炮齊射城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安慶城牆便被轟塌了，杭州城牆不比南京，若是漢軍果真用炮轟，咱們為之奈何啊？”
杭州府推官祝同元聽到這話就不高興了，他板著臉，手指城牆上的嘉靖年鑄造的火炮說道：“這是當年戚將軍抗倭時兵部下令鑄造的火炮，那漢軍敢來，我們便用這大炮把他們通通轟死！”
都指揮司的副指揮使於龍元聽到這話，不禁臉上帶着嘲諷的譏笑說道：“祝大人此言差矣，咱們這火炮，都七八十歲了，而那漢軍的火炮，卻是從西洋買來的最新式的大炮，炮口比咱們的大，炮彈也比咱們打的遠。
他們能夠着咱們，咱們卻拿他們一點辦法沒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今器不如人，杭州城有和可依仗的？
難道就靠城內這一萬多的老弱病殘么？還是靠城內的百姓上來守城的？
如今府庫空虛，糧庫無糧，不需漢軍費多少功夫攻打，咱們自個就得先亂起來，祝大人可知道，北方的李自成，張獻忠羅汝才等賊，為何屢屢剿而不滅啊？”
祝同元鼻孔朝天，禮貌性的拱了拱手問道：“本官不懂這些，既然於大人知道，還請於大人賜教！”
於龍元說：“朝廷為何屢次都無法剿滅他們，哪怕是重傷了他們，不出三五個月，那幫反賊便能很快再拉起幾萬甚至幾十萬的人馬來，最根本原因，便是北方的百姓沒有飯吃。
如今杭州城內存糧只夠七日之用，七天之後，百姓要是吃不上米飯，怕是很快城內就會爆發民亂，那時候莫說是要抗擊漢軍的攻城了，只怕城內的民變就足以讓咱們共赴黃泉了！”
於龍元一番話說完，在場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喻思詢此刻臉色也是一點血色沒有，他仰天長嘆一聲，眼角劃過幾滴眼淚，幾息后，喻思詢突然整個人站立不穩，當場就要暈倒。
一旁的劉夢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喻思詢，看到喻思詢暈倒，其餘人紛紛上前關切的問道：“撫台大人，撫台大人！”
喻思詢被火速送回巡撫衙門，劉夢謙請來了杭州城的名醫，在名醫的一番救治下，喻思詢醒了過來。
“撫台大人這是傷心過度，又加上連日的操勞，身體耐不住，你們可不能讓他這麼操心了，得讓他安心卧床休息才行！”
“多謝景大夫，我送您！”劉夢謙抬腿送名醫出了門。
屋內，喻思詢兩眼無神的看着頭頂，他叫來床邊等候的姚永濟，對他說道：“通所，我知你素來忠孝，然如今城內百萬生靈的生死大權盡在你我手中，我們不能為了自己的名聲，而害了這百萬百姓的生路了，告訴劉夢謙，開城投降！”
姚永濟聽到這話，頓時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給喻思詢磕了個頭，哭道：“撫台大人，不能降啊，投降后，咱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害死杭州的二百萬百姓，本官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聽我命令，投降，就算是史書上要留千古罵名的，也是我喻思詢，不干你們的事！”
“撫台大人！”
其餘眾官看到喻思詢下定決心，紛紛跪地。
他們當中，有眼含熱淚嚎啕大哭的，有心中竊喜偷偷暗笑的，還有的則是六神無主，兩眼空洞。
西湖旁的錢塘門弔橋緩緩放下，錢塘門悠悠打開，千古名城，杭州易主！
黃端伯以浙江巡撫的身份，率領漢軍入城，接受了喻思詢等一干官員的投降的。
黃端伯按照莫謙的意思，對這些降臣降將都予以了妥善安置，只要是之前沒有犯過大奸大惡之罪的，都不予追究，但是有為非作歹，殘害百姓的，一律拿下是問，等待公審大會宣判。
杭州歸降，浙江其餘府縣得到消息后，不等漢軍到達，各縣知府知縣紛紛寫信來降，並且附上了各縣的人口賬冊賦稅。
浙江全省，在黃端伯到來后，僅用半個月就全部納入漢軍陣營當中。
從正月出兵，到如今六月除，整整半年時間，漢軍便打下了南直隸一半土地和浙江全省，之前的戰略目標全部達成。
六月初一，一個大好的日子，莫謙在南京的紫禁城開了打下南京后的第一次朝會。
這次朝會規模宏大，武昌的中央領導班子係數都搬遷到了南京。
莫謙正式立南京為漢國國都，自己仍然自稱漢王，雖已建國，但是還未稱帝。
因為北京還有個崇禎皇帝，莫謙並不着急於登基稱帝，他以國王身份自居，目前來講就已經足夠了。
五月底，南方也傳來了好消息，錢大有率兵三萬出征廣西，順利拿下雷州島全境，廣西大半個省也已經歸降漢國，湖廣全境業已歸降，整個江南除鄖陽一府和福建省不在漢國管轄範圍之內，其餘各省各府都已經全部歸順。
從崇禎七年豎起造反大旗那日氣，莫謙只用三年，就佔據了江南半壁江山，領土面積包含了兩廣，湖廣，江西，浙江，南直隸一半的六個省份，大明朝的賦稅根基，被莫謙全部佔領。
此時已經不需要漢軍再怎麼宣傳了，全天下的讀書人但凡不是瞎眼的，基本能看出，現今的漢國，在未來的幾年內，定然會以雷霆之勢橫掃北方，統一全國。
坐在奉天殿的龍椅上，莫謙看着底下的文武官員，心中那種豪邁之情油然而生。
這種手握天下大權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皇宮裏的太監莫謙倒是沒趕走，這些太監除了幾個死忠明朝的自殺殉國外，其餘太監都選擇了投降。
莫謙也沒對他們痛下殺手，而是選擇留下了他們，反正皇宮裏需要人手幹活，這些人放到社會上去，他們也會因為身體殘疾而飽受歧視，乾脆留在宮裏，干點雜貨，也算是他們的歸宿了。
莫謙選了一名看起來較為老實本分的中年太監做自己的貼身太監，此人名叫衛充，是河南人，早些年家裏窮的過不下去了，一怒之下便閹割了自己，入宮當起了太監。
他沒錢沒勢，也不認識什麼人，在宮裏乾的是打雜的活，受盡欺凌。
莫謙看他老實，便提拔他當了太監總管，這一下衛充可謂是魚躍龍門了，一下成了漢國最有權勢的太監。
不過莫謙並沒有給他權力，只是讓他好好乾活。
衛充也懂，漢王雖然年輕，但是卻能在三年內就打下江南，足以說明他是個雄主，對待這種主子，可不能藏半分心眼，一旦被主子發現，那就是萬劫不復。
衛充看莫謙已經坐定，便咳嗽了兩省，往前走了兩步，高聲喊道：“漢王有旨，漢國第一次朝會，正是開始，列位臣公，有事請奏！”
作為宰相的李邦華第一個站了出來，他手持芴板對坐在龍椅上的莫謙說道：“漢王，如今江南以定，但福建卻未歸降，微臣請旨，需派遣一員大將率兵從浙江南下，早日攻下福建！”
莫謙點了點頭，抬手說道：“南方已入我手，僅福建一省仍在明廷，的確不妥，不過如今福建主事之人是鄭芝龍，寡人深知此人秉性，此人可利誘，不可強攻。
聽說這鄭芝龍在晉江的安海鎮造了一豪宅，他整日便在那宅子裏逍遙自在。
李邦華，你寫一道旨意，挑選幾名機靈的特使，攜帶一些財寶和寡人的書信，親自往安海鎮走一趟，告訴他，他若是願意歸順，寡人便許他一個開國國公之位，世襲罔替，不過條件嗎，他必須把他的兒子鄭森送到南京來，讓寡人親自調教。”
李邦華不禁不解的問道：“大王，聽聞這鄭芝龍有好幾個兒子，大王為何點名要這個鄭森呢？”
“這鄭森是他的長子，是他最器重的，你按我說的去做，他要是願意歸降，一切都好說，如果不降，那就休怪寡人的炮火無情！”
莫謙可是對鄭芝龍這個人清楚得很，這個人是民族英雄鄭成功的父親，但是卻投降了滿清。
當時滿清給他許諾了一個閩粵總督的職位，鄭芝龍便傻乎乎的上當受騙了，結果導致自己一家十一口被殺。
鄭芝龍這人，雖然是海盜出身，但是卻帶有中國人的特色——官迷！
他想當官，想當大官，他心裏就是想當大官的人，不想做賊做強盜。
莫謙直接給了他一個開國公爵的職位，雖然沒有兵權，但是卻也足以讓鄭家榮華富貴幾代人了。
反正用一點錢糧來養鄭家，總比派大軍去攻打福建損耗的錢糧少，若是能和平拿下福建，這就是最好的手段了。
議完了福建的事，曹國祺又站了出來。
他站出來說道：“稟大王，如今江南初定，新占的浙江南直隸等地正在抓進均田策的施行，然而浙江南直隸一帶去年以來便遭遇了大旱，百姓雖得田地，但是如今也是無力耕種。
百姓家中沒有餘糧，又無耕牛稻種，而且如今南方不下雨，今年怕是又是一個大旱之年，微臣斗膽進言，希望能從江西抽調五十萬石糧食火速運往浙江，以解浙江百姓燃眉之急！”
曹國祺的話一說完，莫謙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想不到剛打下的浙江江蘇，手頭上馬上就遇上了這種事。
莫謙沒有多想，當即拍板說道：“百姓民生，乃國之頭等大事，哪怕是寡人挨餓，也不能讓寡人的子民挨餓，曹國祺所奏，准奏，此外，下旨，浙江南直隸各府，免糧稅，什麼時候老天下雨，不在乾旱了，再談收糧稅的事情。”
“大王英明啊！”
李邦華撲騰一聲就跪了下去，高聲稱讚莫謙。
其餘眾官也紛紛跪下，高呼大王英明！
莫謙趕緊從龍椅上跑了下來，下了台階攙扶起李邦華，對他說道：“李公乃我漢國宰相，如今年事已高，今後下跪這種就免了，還有你們，不要動不動就跪，寡人不喜歡這套，平常行禮便足以，何須下跪。”
“謝大王！”
一通感謝完，程之敦站出身來說道：“大王，如今江南已經歸順，但是旱情嚴重，微臣建議，各府各縣的官員，應當馬上組織百姓開渠引水，否則若是下半年再不下雨，怕是晚稻就得欠收了。
晚稻若是欠收，明年糧食價格定然飛漲，到時候百姓無糧，官府也無糧，可是會出大亂子的！”
莫謙點了點頭，“催科所言極是，此事必須抓進馬上辦理，這樣，寡人命你為全權大臣，全力統攬此事，三個月內，務必將各省的引水渠給建好，期望老天爺，下半年能夠風調雨順，若是再不下雨，怕是南方也要餓死人了！”
“微臣遵旨，微臣定不辱命！”
回到龍椅上，莫謙心裏不禁也是一陣傷感。
本以為打下南京浙江，得到的會是一片賦稅重地，卻沒想到兩省都是窮地方，乾旱讓當地的百姓沒飯吃，自個還得拿出糧食來賑濟他們。
真要是餓死了人，莫謙心裏還真的會過不了那道坎。
就如前世那般，雖然自己過的不怎麼樣，可是就是見不得那些受苦之人。
每每看到抖音里那些可憐的孩子，莫謙心中便不是滋味。
如今身居高位，成為一國領袖，聽到百姓挨餓，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
朝會足足討論了三個時辰，討論的全是軍國大事。
其中討論最多的還是民生，南方雖然承平日久，但是因為天災的影響，老百姓還是會出現餓死人的情況。
當務之急，就是立刻開倉放糧，賑濟百姓。
當天下午，幾百道命令便從南京城的十三道城門踴躍而出，幾十名傳令兵身披令旗，紛紛趕往各府各縣。
六月初八，遠在北京的崇禎接到奏報，得知莫謙在南京建國，氣的暴跳如雷。
崇禎把自己關在了太廟裏，整整一天沒有出來。
門外的王承恩一會聽見太廟裏傳來哭聲，一會又聽見傳來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