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夢魘
與此同時，在這樣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林真一不出預料，再一次做起了那個久違的噩夢來。
但是這一次，他的夢裏不僅有松田達也，甚至還出現了北原夏樹。在現實生活中，北原夏樹在與松田達也一起設計殺害了丈夫的情婦長谷川春奈后，早已移民去了其他的國家，徹底逃之夭夭了。
但是在林真一的夢裏，她和松田達也卻被分別綁在兩個巨大的十字架上，渾身已被抽打地傷痕纍纍。
像是注意到了林真一探究的目光，北原夏樹抬起頭，努力看向了他所在的方向。她的一隻眼睛似乎被什麼人重重打了一拳，奇怪地腫成了一團，眼部周圍的肌膚青紫一片，連睜都睜不開；而另一隻眼睛雖然勉強還算完好，目光中卻散發著狂熱的光芒，把林真一駭得差點倒退一步。
“林警官，我們可真是好久不見了。”女人過去那如同春風拂面一般輕柔的嗓音早已消失不見，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在砂輪上碾了一遍，變得粗糙不堪：“親眼看到我和松田大哥現在的處境變得這麼慘，你一定很得意吧？”
“得意？”她的話讓林真一有些清醒了過來：“我有什麼可得意的？現在眼前的這一切，只不過是我的一個夢而已。現實中的你，一定是活得要多滋潤就有多滋潤，讓人好生羨慕。”
他的話綿裏帶針，可女人卻似乎根本不以為意，突然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林警官，你可真是天真得可笑。你不會以為，我現在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吧？”
林真一不禁一愣，儘管他知道，現在的場景不過是自己腦海中的臆想，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是嗎，你死了？怎麼死的？”
“你難道不懂，這個世界，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地守住秘密嗎？”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在林真一的耳邊響了起來，中間還夾雜着“嘶嘶”的奇怪聲響。林真一扭頭一看，說話的人正是松田達也。他的脖頸處被不知名的利器破開了一個小小的洞，說話時會有空氣被吸進去，發出如同蛇一般的喘息聲。
“林警官，你自己心裏應該也很清楚吧？我在臨死前曾經警告過你，有人要殺你。怎麼，你的好日子過久了，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都給忘了嗎？”
男人的嗓子像是被一口帶血的濃痰給緊緊塞住了，嘶啞地不成樣子：“長谷川春奈的那起案子，我和夏樹是靠着別人的力量才策劃成功的，這一點你心裏應該有數吧？
這個別人，你知道是誰嗎？你肯定不知道，對不對？我知道，他就在……”說到這裏，松田達也突然閉上了嘴，不懷好意地看着林真一那驟然變白的臉色。
“在哪裏？他在哪裏？你快告訴我！”林真一猛地朝前撲去，死死拉住了男人的腳踝。看着他急切的神情，松田達也呵呵笑了起來，門牙處只剩下兩個血淋淋的大洞，似乎是前不久才被人打掉的：“那個人啊，他現在就在……就在你的背後！”
林真一猛地鬆開手，直起身體，獃獃地立在當場，渾身的毛孔在這一瞬間似乎全部張了開來，身上的衣服立刻就被汗水給浸濕了。
與此同時，他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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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有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背後。
一陣濕熱的氣息吹着他脖子後面的汗毛，讓林真一渾身都打了個寒戰。那個人似乎並不害怕他會突然轉身，反而將嘴唇越伸越近。漸漸地，那股溫暖的氣息消失了，但是林真一知道，那個人並沒有走遠，因為自己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什麼東西和地面輕輕摩擦的聲音。
松田達也和北原夏樹倒是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他們饒有興緻地看着林真一背後發生的一切，似乎忘記自己正被吊在半空中。
“林警官，難道你就不想轉過身看看，你背後站着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嗎？”北原夏樹見林真一僵着身體，不禁咯咯笑了起來：“你的膽子這麼小，到底是怎麼當上霓虹刑警的？看看你，文不成武不就，還一副瘦巴巴的樣子，簡直風一吹就會倒。”
她扭頭看向松田達也，發出一陣類似嬌嗔的聲音來：“松田大哥，看來我們兩個實在是運氣不濟，林警官當初能抓住我們，不過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我們兩個就直接在這兒等，我看他呀，馬上就要被幹掉，乖乖下來陪咱們了。”
他們說笑了一陣，又同時扭過頭來，從頭到腳打量了林真一一番后，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如泣如訴，就像兩隻瘋狂的夜梟一般。林真一聽着這嘲諷的笑聲，心中不禁有些憤憤然，感覺心底突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些勇氣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在心底倒數了三個數后，猛地轉過身去。
但是林真一怎麼都不會想到，站在他身後的，其實並不是什麼人，而是一條長約數米，粗如碗口的黃金巨蟒。那沙拉沙拉的摩擦聲，竟是那條蛇正在蛻皮，舊皮膚和鱗片剝離時發出的聲音。
蛇皮如同一層晶瑩剔透的絲網，正一點一點地從蛇的尾部開始，朝着頭部的方向剝離開來。那條蛇見林真一正看着自己，緊張地吐了吐口中的信子，微微將蛇頭直立起來，擺出了一個攻擊的姿勢。
一人一蛇就這樣互相防備着對壘了許久，而那張蛇皮也終於艱難地從蛇的身上完全剝離了下來。它不再看林真一，而是低下頭，仔細地端詳着那張前不久還把自己的全身都牢牢包住的保護膜，似乎是第一次真正地看見它，那張三角形的蛇臉上竟露出了類似於人類的惆悵表情。
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麼，居然會夢到這麼奇怪的事情！林真一在心底無奈地罵了自己兩句。但是他雖然知道自己在做夢，卻怎麼也找不到走出夢境的方法來。
他的局促不安似乎影響到了那條蟒蛇，它再一次高高地直立起來，頻繁地吐着信子，死死地盯住了林真一的一舉一動。
直到這個時候，林真一才察覺出，有個地方不對勁。
他即使頭腦再簡單，對生物學再一竅不通也能一眼看出，眼前這條蛇的模樣哪是什麼蟒蛇？它的頭部突然變成了橢圓型，頭背有對稱的大鱗，分明是一條大得不正常的眼鏡蛇！
林真一低下頭，用手拚命揉着自己的眼睛。但是不論他揉了多少次，眼前的蛇卻仍然是一條眼鏡蛇。它似乎也看出了林真一的手足無措，竟繞着他慢慢地游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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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全方位360°無死角地打量着這個獵物。
“林警官，你不要懷疑自己的眼睛。這條蛇本來確實是一條蟒蛇，現在也確實又變成了一條眼鏡蛇。”吊在空中的松田達也見林真一看起來着實可憐，突然大發善心地解釋道：“它的每一次蛻皮，都會有變化。現在只不過是從一種蛇，變成了另一種蛇而已，算不上什麼大變化。
但是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它會變成一隻狼，也會變成一隻豹，甚至會變成一隻羊，一隻兔子，誰知道呢？林警官，你要想抓住它的話，就不能被它的外形所迷惑，懂嗎？”
那條蛇似乎對松田達也的幫忙極為不滿，它不再圍着林真一，而是對着松田達也冷冷地張大了嘴，蛇頭完全舒展開來，蛇牙在強光中閃爍着光芒，牙尖甚至還反射出幽幽的藍色，似乎只要被它輕輕一咬，那牙中的毒液立刻就會流向獵物的七經八脈，瞬間就能使其毒發身亡。
松田達也和北原夏樹雙雙閉上了嘴，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全身還微微發起抖來。眼鏡蛇見他們示弱，這才滿意地扭過頭來，一雙狹小而惡毒的眼睛再次看向了林真一，似乎馬上就要撲上來給他狠狠地咬上一口。
林真一渾身的寒毛再一次豎了起來，雖然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但是這條蛇實在看起來太過真實了，朝他游過來的時候，蛇腹發出的沙沙聲和蛇嘴裏散發的腐爛氣味都讓人彷彿身臨其境。
他再也無法忍受這壓抑的氣息，連連倒退了幾步，見那條蛇只是歪着脖子看着自己，並沒有追上來的意思，便連忙扭過身朝着遠處狂奔而去。
此時此刻，林真一已經不在乎這條路會通往哪裏，也不在乎前方是不是有更可怕的怪物在等着自己。他只想逃，求生的本能已經完全壓過了與敵人一較高下的氣勢，無論如何，他都不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而已。
“哈哈哈，逃？你還能逃去哪裏？”北原夏樹那女人獨有的尖銳聲音在背後響了起來：“林真一，你逃不掉的，你悲劇的命運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不止是你，還有你身邊所有的親人和愛人，他們全部都得死，都得死！”
這赤裸裸的詛咒讓林真一悲憤地回過頭去，那兩人一蛇的身影在不遠處仍然清晰可見。他腳下一軟，腳踝瞬間感覺到一陣尖銳的疼痛，整個人都撲倒在地，連爬都爬不起來。
林真一掙扎了一會兒后，便徹底放棄了抵抗，他仰面躺在地上，獃獃地看着天空，視線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自己這是要死了嗎，死在自己的夢裏？他這樣想着，心臟的位置也開始劇烈地疼痛了起來，痛得他全身都縮成了一團，口腔中濃濃的血腥味開始蔓延，一陣嗡嗡的耳鳴聲在耳中響了起來。
就當林真一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馬上就要血濺當場的時候，他身下的地面突然開始變得越來越柔軟，一開始像黏土，後來像一塊布，最後變成了一汪池塘。
林真一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池塘中越陷越深。他伸出手，無力地向著空中抓撓了兩下后，便只能向著池塘的深處沉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