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臣恐怕天下必生亂矣!
“抗旨不遵,乃大逆不道之舉。”
任囂沉默了一會,一邊走,一邊低聲道。
“我這心裏總感覺有些不安,陛下突然召我們回咸陽,將百越一切軍政要務交由蒙毅。”
“我是擔心陛下明升暗奪,此去咸陽恐怕很難再回到這裏了。”
趙佗說出了自己的憂慮,憂心忡忡道。
“男兒決戰疆場,建功立業為何?”
“還不是為了功名利祿?”
“兵權沒了就沒了吧!”
“陛下並非殘殺忠臣良將的昏庸之主,能夠封侯足以庇佑數代後人錦衣玉食無憂矣!”
“收起心中的小心思,贏爍是監軍,皇室宗親,抗旨死路一條。”
“這百越數十萬大軍,大半還是聽命於陛下。”
“老老實實給了兵權,回咸陽做個富貴侯也不錯了。”
“打了一輩子的仗,也該歇歇了。”
任囂輕聲說完,然後拍了拍趙佗的肩膀,快步加速離去。
“哎!”
“也罷,既是陛下賜予,今日陛下收回,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只是希望能夠如仁兄所言,順利做個富貴侯吧!”
趙佗嘆了一口氣,然後也加速快步追了上去。
咸陽宮,承天殿……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滿朝文武,對着坐在高台王座上的嬴政,拱手齊聲喝道。
“免……”
嬴政大手一揮,神色威嚴無比道。
下方文武群臣再次拱手一拜,然後紛紛跪坐下來,靜靜看着上方的始皇帝陛下。
經歷趙高,李斯一黨被血洗清除以後,偌大的承天殿空闊了不少。
許多蒲團都是空着的,並沒有立刻補缺。
以至於,滿朝文武,各個部門都人手緊缺,恨不能一個人分成幾瓣來用。
“今日不議其它,只議一件事。”
嬴政伸出一根手指,目光深邃道。
“請陛下明示。”
右丞相馮去疾此時正是春風得意,沒了左相李斯,如今自己是大權在握,理所應當自己開口求問。
往日這種活,都是李斯乾的,跟自己啥關係沒有。
“各地浩大工程是否應當停工,朝廷稅賦是否應當減免,天下百姓是否苦不堪言,朝廷應採取修生養息之策,養富於民否?”
嬴政聲音洪亮,宛如雷霆,在承天殿中回蕩着。
“陛下不可啊!”
嬴政話音剛落,立刻有一名官吏站了出來道。
“愛卿說說看?”
嬴政把目光投向將作少府公輸墨,神色古井無波道。
“回陛下,各地工程進展順利,朝廷耗費巨資,眼看都快要竣工了。”
“此時若是全部停工,那才是毀滅性的災難。”
“不但朝廷投入的無數財富付之東流,而且朝廷以工代賑的國策進行了這麼多年,眼看各地民生逐步有序恢復。”
“若此時停工,那些食不果腹,居無所廠的流民又當如何生存?”
“陛下皇恩浩蕩,每年徵發徭役數以百萬計,管飯又給錢,這已經成了許多流民生存之本,輕易不可動搖。”
“若貿然停工,又尚未安頓好這些流民,臣恐怕天下必生亂矣!”
公輸墨滔滔不絕,分析其中利害之處,對嬴政諫言道。
“陛下,各地治安良好,在陛下的英明統治下,舉國各地刑事案件,逐漸減少。”
“朝廷每年花費巨資在各地清除匪寇殘兵,商賈經商易貨一年比一年安全。”
“各地官府親力親為鼓勵民眾開荒耕田,國庫稅收年年增高。”
“臣以為這十年來,天下在陛下嘔心瀝血的治理下,民生正在逐步恢復。”
“各地百姓不但生活安穩,有法可依,有律可告,更是逐步適應了秦律。”
“臣以為天下五百年紛爭戰亂留下的創傷,正在有序復原。”
“朝廷每年為恢復民生所頒發的政策並無過錯,無須更改。”
“再過個幾十年,大秦必能煥發出勃勃生機,超越周之煌煌,光照古今。”
廷尉百里華也站了出來,說出自己的諫言道。
“陛下,北方戰事雖已結束,但戍守北方長城數十萬銳士,每年花費無數錢糧。”
“百越戰事正酣,數十萬將士浴血疆場,為大秦開疆擴土。”
“帝國前線將士上百萬,後方城防軍以及守關軍加在一起也不下百萬。”
“各地以工代賑徭役不下三百萬之眾,朝野文武官吏數以十萬計。”
“多年來國庫開支失衡,早已入不敷出。”
“陛下一統天下后,登臨九五始皇帝至尊之位時,便大幅減免天下稅賦,由原本的三取一,更改為六取一。”
“若陛下再大幅減免稅賦,臣深恐國庫不出二三年,將被徹底掏空。”
“屆時薪俸開支將如何填補?”
“臣管不了天下人苦不苦,反正臣這個治栗內史每天都快愁死了,苦不堪言啊!”
治栗內史堯賈叫苦不已的也進言道。
頓時大殿上的官吏你一言我一語,紛紛獻出自己的諫言與看法,以供始皇帝陛下參考。
“先生,可有高見?”
嬴政一邊聽百官各抒己見,一邊在意識之中與曾浩交談。
外面的人自然無法探究曾浩的存在,不過對於外界的一舉一動,曾浩都瞭然於胸。
既然始皇帝開口詢問,那自己也不好繼續裝聾作啞。
但若論對這個陌生時代的民生髮展,自己肯定沒有這些文武大臣了解的多。
畢竟自己對於秦朝的一切記憶,都來源於書本。
哪怕再嚴謹的史書,都會夾帶着私貨,受到當時社會當權者的影響。
否則那不是記錄青史,是在找死……
“陛下,得民心者得天下矣!”
“相信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陛下定然瞭然於胸。”
“以陛下之韜略神武,以大秦兵威之強盛,何懼四方夷狄?”
“只要陛下讓天下百姓緩上一緩,過點安穩太平的日子,那天下百姓必將擁戴陛下,守護大秦。”
“工程不一定要停,但可以徐徐圖之,竭耗民力,只能讓天下人怨聲載道,非長久之計也。”
曾浩說完,感覺有些心虛,不知道能不能唬住政哥。
嬴政聽的津津有味,但總感覺像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