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揚大秦之威儀,昭華夏之勇武
咸陽位於八百里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嵕山亘北,山水俱陽,乃天下權利政治樞紐所在。
作為大秦帝國帝都,在始皇帝橫掃天下,遷徒天下富賈齊聚於咸陽后,便成為整個神州大地首屈一指的富庶之地。
每年咸陽城都在不停的向外擴張,人口不斷增加,所以它也是大秦帝國唯一不設城牆的城市。
四通八達的直道,馳道,軌道,讓咸陽成為天下商貿最繁忙的城市。
今日的咸陽與往日不同,馳道兩側站滿了威風凜凜的黑甲士兵。
他們手持長戈,目光堅定有神的望着遠方,似乎在等着什麼……
而在不遠處咸陽關卡處,滿朝文武齊出動,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裏,同樣望着遠方的馳道。
一面黑色王旗印入眾人眼帘,所有人頓時精神一震,開始紛紛打起十二分精神來,等候着這個新生帝國的主人。
踏踏踏踏的馬蹄聲,從遠方緩緩響起,好似雷霆滾滾,震人心魄。
浩浩蕩蕩的車隊出現在遠方的馳道之上,一桿桿黑色王旗隨風飄蕩。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直到巨大的車攆來到關卡處,右丞相馮去疾立刻率領文武群臣,跪迎高呼起來。
這一刻年邁的馮去疾心情十分不錯,早早就聽聞李斯被貶,這讓他十分開心。
多年來自己雖然貴為右相,名義上尊貴於李斯這個左丞相。
但實際上朝政大權,一直都由李斯把持,自己名分高,實權遠遠低於李斯這個左相。
如今李斯失寵倒台,不正是自己鞏固皇恩的機會?
所以今日一大早,他就召集了所有留守咸陽的文武大臣們,早早來到咸陽關卡外等候聖駕。
以示自己的忠誠,希望能夠得到陛下青睞。
巨大的六馬御攆停了下來,嬴政身穿黑色帝袍,從車攆中緩緩走了下來。
一眾隨駕眾臣,緊隨其後。
“大秦萬年,陛下萬年。”
圍觀的一眾百姓,目睹天顏后,也紛紛跪下高呼拜道。
“免禮……”
嬴政的聲音並不大,但卻清楚的響徹在天空,回蕩不息。
“謝陛下。”
所有人都齊聲高呼着,然後紛紛站了起來,低下頭,不敢直視始皇帝陛下,以示尊崇與謙卑。
“此次東巡途中,朕險遭奸佞謀害,不得不提前結束東巡,返回咸陽。”
“朕勵精圖治,為結束五百年紛戰不休,日不敢懈怠朝政,夜不敢荒廢國事。”
“今四海安定,民有田可耕,商有貨可易,士有學可修,郎有官可進。”
“稅賦雖多,不及亂世之秋。徭役雖重,不及六國所求無度。”
“萬般皆有法度可依,凡事皆有律令可循。”
“揚善朝廷必有厚賞,作惡官府必有重罰。”
“秦律首惡誅吏,再懲不法之徒矣!”
“這些年來,若無朝廷以工代賑,接濟山東六國饑民。”
“神州大地又要餓死多少人?”
“天下人何以惡秦如斯?眾卿何以憎朕至此也?”
嬴政神色平靜,望着滿朝文武,望着圍觀的百姓,每一句話都宛如一柄重鎚,敲打着每一個人的心靈。
“陛下……”
所有人都深深低着頭,齊聲低呼道。
“朕本以為仁慈可以換來天下人之愛戴,可朕現在才發現人心索求無度。”
“仁慈換不來天下安定,海清河晏。”
“既然汝等不要朕之仁慈,那朕就以殺戮來血洗天下奸佞宵小之徒,以定大秦萬世不朽之基。”
“宣旨。”
嬴政目光冷漠,說完,便轉身離去,從新回到了自己的御駕之中。
一名內侍拿出早已備好的聖旨,緩緩展開,大聲念道:“朕平定神州,掃滅六國,為免天下生靈塗炭,不曾妄殺一人,不願四海血流成河。”
“今天下一統十載有餘,仍有宵小之徒,意圖謀逆,顛覆大秦萬世之基。神州本為一體,始於炎黃,傳於夏商。”
“華夏從來就不是某一國,某一域之人所能代表之正統。”
“依華夏者,皆為炎黃子孫,同心同德共襄華夏。”
“亂華夏者,皆為異族亂賊,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自先祖牧馬西垂,為周世代巡狩邊關五百餘載,大秦三十六代先君,血染秦川,一寸山河一寸血。”
“天命傳承於朕,終得國祚,取周而代之。”
“朕不負歷代先君之遺志,橫掃六合,北擊匈奴,南平百越,威震八方。”
“萬里沃土,披甲百萬。長戈所向,諸夷俯首。劍之所指,皆為秦土。”
“秦生於亂世,崛起西方,重整社稷,再定乾坤秩序,乃天命所歸,萬民所向矣!”
“今查處逆臣五百四十三人,勾連逆賊趙高,悖君弒主,謀逆亂國,罪首全部棄市以安天下。”
“山東六國王族復辟之心不死,枉顧天恩浩蕩,不體萬民福祉,滅其族,絕其宗廟以凈四海。”
“原山東六國貴胄,擔任朝廷官吏者,主動請辭,既往不咎。”
“會稽郡守殷通不在此列,敕令會稽郡尉即可緝拿殷通,押送咸陽候審,限期三月,逾令者同罪皆斬。”
“大秦始皇帝三十七年,佈告天下,咸使聞之。”
內侍念完,便同樣隨着浩浩蕩蕩的車隊離開了。
留下滿朝文武以及眾多百姓,目瞪口呆,心神劇震。
他們知道了,這大秦的天下,又要打破往日寧靜,掀起一場史無前例的腥風血雨了……
始皇帝一道詔令,舉世嘩然,山東六國喧囂更甚之……
但無論願意與否,那些由山東貴胄擔任的官吏,紛紛請辭,退位讓賢。
因為他們很清楚,自己面對的是一位不可戰勝的神……
六國巔峰時期尚不能與之抗衡,更別說他們這些殘存的小魚小蝦。
反抗只有死路一條,雖然丟掉了一些權勢,但自己家大業大,就算不做朝廷官吏,在故土上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沒必要做這個出頭鳥,趕着去送死。
很快各地官吏空缺皆由朝廷派出的郎官上任,除了少許地方發生了一些騷亂,很快就在朝廷大軍鎮壓下,恢復如常。
而遠在南海郡的任囂與趙佗,也迎來了朝廷專使蒙毅。
“拜見郎中令。”
任囂與趙佗大老遠的等候在南海郡城門前,看着御馬奔騰而來的蒙毅,立刻拱手拜道。
雖然兩人也是一方封疆大吏,但蒙毅更是位列九卿,深得陛下寵信。
所以對陛下眼前的這位紅人,兩人不敢有絲毫怠慢。
蒙毅翻身下馬,身後上千名鐵鷹衛騎士,也齊刷刷的翻身下馬。
“任將軍,趙將軍久違了。”
“吾身負皇命而來,恕不能見禮了。”
蒙毅走到任囂趙佗面前,手中捧着黑卷聖旨,鄭重道。
兩人頓時心中一驚,立刻看到了任囂手中的聖旨,心中一沉。
“不知道陛下有何吩咐?”
任囂是百越大將軍,掌管百越各地軍隊,併兼任南海郡守,總攬百越所有政務。
自己是百越之地話事人,所以這話只能由自己來問。
一旁的副將趙佗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起來,生怕錯過一個字。
“平越大將軍兼南海郡守任囂,平越副將兼南海縣尉趙佗聽旨。”
蒙毅舉起手中的聖旨,厲聲喝道。
任囂與趙佗相視一眼,然後帶着一眾將官直接跪了下去道:“臣恭領陛下聖旨。”
“大將軍任囂,副將趙佗多年平越有功於大秦,朕心甚慰。”
“數十萬大軍,歷時十餘載,浴血拚搏嶺南,血灑疆場,開疆擴土,揚大秦之威儀,昭華夏之勇武。”
“先克東甌,再平西甌,青史可歌,萬世之功矣!”
“將軍之功,天下皆知,四海傳頌。”
“朕順天應民,封大將軍任囂鎮南侯,賞萬金,田千傾,奴百人,玉十車,咸陽豪宅一處,食邑萬戶。”
“封副將軍趙佗定南侯,賞五千金,田五百傾,奴五十人,玉五車,咸陽豪宅一處,食邑五千戶。”
“歲首大朝會之日,朕將親自為兩位將軍舉行受封大典。”
“百越之地一切軍政要務皆轉交郎中令蒙毅代掌,兩位將軍大典事畢,返回百越之後,望能夠再建不朽功勛,掃平雒越,為帝國擴土開疆。”
蒙毅念完,便看着發獃的兩人道:“如此浩蕩皇恩,兩位將軍,還不謝恩?”
“臣叩謝陛下天恩。”
任囂與趙佗這才回過神來,立刻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道。
徹侯啊!
大秦帝國最高榮耀,整個大秦帝國能夠獲此殊榮者,屈指可數。
可任囂與趙佗雖然表面興奮激動無比,內心卻沉到了谷底。
在百越這塊尚未開荒的大地上,他們是位高權重的無冕之王。
一旦交出兵權,回到咸陽,自己就是沒了牙的老虎,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但不交又能如何?
郎中令蒙毅親自,各軍將軍皆在場。
這可是始皇帝陛下的聖旨啊!
兩人就算千般不願,可但凡敢說出個不字來,只怕會被當場處死。
這軍中兩人的親信自然不少,但若論威信,自己比始皇帝就差太遠了。
蒙毅將手中的聖旨交給了任囂,然後笑着道:“還請大將軍交出兵符,立刻啟程前往咸陽參加受封大典。”
“今日前來迎接蒙將軍,兵符並未帶在身上,放在了郡守府中。”
“明日一早,任某就親自把兵符送至蒙將軍手中如何?”
任囂接下聖旨,然後緩緩站了起來,對着蒙毅滿臉賠笑道。
“蒙毅風塵僕僕,日夜兼程趕來傳達聖旨。”
“任將軍爵拜徹侯,可喜可賀啊!”
“難道連請蒙毅與眾兄弟喝杯酒水的心情都沒有嗎?”
“一定要蒙毅親自開口討要,任將軍才肯破費嗎?”
蒙毅哈哈一笑,隻字未提兵符之事,而是話鋒一轉道。
“哈!哈!哈!哈!”
“蒙將軍說笑了,這頓酒任某必須要請。”
“只是喜從天降,一時高興壞了,竟然把這個給忘了,真是的。”
“蒙將軍請。”
任囂哈哈一笑,說完大手一揮。
身後的將兵立刻散開到了兩側,讓出了進入城門的道路。
“那蒙毅就不客氣了,到了郡守府,一定要與眾將軍不醉不歸。”
蒙毅豪爽無比道,然後直接翻身上馬,帶着一眾鐵騎,飛奔進了城。
等待所有鐵騎進了城之後,趙佗側身在任囂耳旁,輕聲道:“大哥,真要這麼輕易交出兵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