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出岫 第七章 師姐,我反對這門親事!
世人皆知縹緲峰共有七座山峰,彼此相依、相存、相生,同時又通曉並掌握着門內不同的事務。
主峰,器峰,葯峰,戒律峰,藏經峰,通息峰,廣賢峰。
這七峰中的主峰一脈,唯有掌門及其家眷兒徒方能入駐。雖不掌管任何事情,但門中一切大小事務都要掌門來定奪。
江陵身在主峰,除去器峰之外,葯峰是他十年來去過最多次的山峰。而他與那位葯峰峰主的關係之親密,也是眾所皆知。
這一日,江陵獨自一人遊走在山峰間的鐵鎖橋、盤山道上,沒成想,方才到葯峰山口便早已有人在此等候多時。
“江陵哥哥,江陵哥哥!”
少年抬眼望去,映入瞳孔當中的,是一個嬌俏可愛的小姑娘。
他的嘴唇微微翹起,猶如春風拂面,溫暖和煦的笑容下,其步履也漸漸快了起來。
近在咫尺的距離,小姑娘按耐不住心中的歡喜雀躍,一頭扎進了江陵的懷裏。
整個縹緲峰,能夠稱呼他為“哥哥”的,恐怕也僅此女孩一人。
女孩姓白,叫白憐幽,年方十四,其母正是葯峰峰主白蓉。而她與江陵,從小一起玩到大,有着青梅竹馬之交。
輕嗅着縷縷髮絲的芳香,少年忍不住伸出手掌,溫柔地撫摸着女孩的乖巧螓首。
後者一臉滿足地將肉嘟嘟的小臉蛋緊貼着江陵的胸膛,沒多久,這才響起她瓮里瓮氣的埋怨聲音。
“你數數,有多少天都沒來看憐幽了?娘親若是不叫你來,是不是就再也不見我了!”
小姑娘家軟軟糯糯的小細嗓子讓江陵心頭沒來由地生出一陣憐惜。
“我的小姑奶奶,最近這不是在忙着突破白虹境界嗎?陪你玩的時間自然也就少了許多。
江陵哥哥答應你,以後一定經常來葯峰看你。不然你來主峰找我,到時候我帶你去吃師父他老人家種的紫葡萄!”
“真的?!”
“當然是真的,騙你是小狗!”
“那拉鉤!”
“拉鉤就拉鉤!”
兩人逗留在這方小天地里,沒心沒肺地咧嘴笑着。而江陵自己也清楚,他很久都沒有笑的這麼開心了。
似乎自從十年前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所有的情緒,不管是喜悅的,還是悲傷的,他都不會輕易地披露在外人面前。
一切的一切,盡數壓抑在心底。
親眼目睹江陵與白憐幽在一起玩耍時的雲鶴,曾經對白蓉說過這麼一句話:
只有憐幽才能夠讓江陵變成一個真正的孩子。
而這話反過來,白蓉也同樣跟雲鶴說過:
能夠讓憐幽快樂起來的,只有江陵一人。
白憐幽生來便沒有見過父親,而江陵更是背負着至親的血海深仇。
所幸兩位峰主也在下意識間形成了一股默契,讓這兩個孩子彼此治癒,共同成長。
“哎呀,壞了!我娘交代我的事情,差點忘了辦!”
“哦?是什麼事情?”
白憐幽斜睨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接你上山啊大傻瓜!”
江陵聞言一愣,隨後撓着後腦勺憨憨地笑了起來。
“那我們現在就走?”
少年說完這話,便發覺白憐幽整鼓着腮幫子一臉憤懣地凝視着他。
“你背我!”
“啊?”
“啊什麼啊呀!你背我上山,就跟小時候一樣背我!”
江陵撓着頭皮,顯然是有些不太情願的樣子。
畢竟山峰之上弟子眾多,若是被人撞見了,他這“小師叔”的威嚴何在?
不過當他瞅見白憐幽憋的通紅的小臉,以及緊盯着自己的黑寶石一般碩大的眼眸當中所流露出的可憐兮兮的目光時,便也顧不上什麼儀態了。
果然,在此之後,一天的時間裏,葯峰之間傳遍了江陵到來的消息,其中無不是夾雜着各種嘈雜之音。
對於這些,江陵充耳不聞,故作“鎮定”。
一路上,白憐幽笑的合不攏嘴。趴在少年平坦的脊背上,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這是生來無父的她,之前根本體會不到的感覺。
在江陵看不到的地方,一雙月牙彎彎翹起,兩點梨渦深陷,稚嫩的面孔上有兩道淺淺的淚痕。
......
葯峰的大堂內,一位儀錶端莊,身段婀娜的婦人正用手稱量着幾錢的藥草,且時不時地將手中之物放在瓊鼻之處輕嗅。
隨後,便見她用上好的狼毫筆記錄下來,密密麻麻的墨漬沾染在厚重的黃冊子上,墨香隨處可聞。
但即便如此,卻還是被此間濃郁的藥草香所侵蝕、淹沒。
這種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重複了無數次的動作,足以體現出她非比尋常的耐心以及細心。
當她聽到門口傳來的陣陣歡聲笑語之時,手上的動作頓時一僵。
只見她眉頭微翹,瞳孔一縮,嘴角帶着一抹淺笑,兩隻杏眼之中波光流轉。
如此美景,卻是剎那芳華,轉瞬即逝。
“娘,娘!我把江陵哥哥給您帶過來了!”
白蓉應聲朝屋外望去,自家女兒正趴在人家孩子的後背上撒潑打諢,見狀,婦人不禁搖頭惋嘆。
等到兩人進屋之後,白蓉這才開始數落起女兒來。
“憐幽,你也是一個大姑娘了,不是小孩子,平時要多注意儀錶,此般隨性的樣子若是傳出去,恐讓其他山峰的師哥師姐們看笑話。”
起初白憐幽滿心歡喜,但聽到母親這說教般的言辭之後,心情難免低落下來,當下便紅了眼眶。
江陵眼見事情不對,急忙出來打圓場。
“師姐,我倆許久未見,所以舉止之間難免有些過了,您別怪憐幽。”
聞聽此言,白蓉一下子來了興緻,眉眼彎彎且笑意盈盈地注視着眼前這個頭還沒她高的奶娃子。
不知道為何,江陵在察覺到這滿含深意的目光之時,總覺得眼前這位美麗的師姐的笑容十分瘮人。
“哦?我的好師弟,你既然這麼袒護憐幽,想必她對你來說也很重要嘍?索性乾脆跟她成親可好?”
此話一出,江陵如墜冰窟,手腳也禁不住顫抖起來。
他死活也想不明白,眼前這女人似乎巴不得趕緊把她的“乖女兒”給嫁出去,從小到大這話在他面前都扯了多少次了?
“咳咳,憐幽,趕緊勸勸你娘!”
江陵把頭一轉,果然,看到的又是那副羞怯的紅了臉的模樣,又是忍不住地瞟了自己幾眼然後不敢抬頭與他對視的嬌羞表情。
這母女,是不是早就提前商量好了捉弄自己,然後親眼看自己這副糗大了的樣子。
眼見江陵這副急紅了臉的跳腳表情,白蓉一個沒忍住,捂着嘴角咯咯地笑了起來。
從小到大這事他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了,誰也想像不出一個中年婦女成天對一個六七歲的小娃子催婚的情景。這對於江陵來說,簡直是童年噩夢。
“我的小師弟,你可真可愛!”
說這話時,白蓉一把將他拉將過來,自己半跪在地上,用纖蔥玉指去揉捏他肉嘟嘟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
後者無法反抗,只能被自己的美麗師姐給肆無忌憚地蹂躪。
江陵能夠感受的到,那指尖微涼的觸感,而且還夾雜着淡淡的藥草香。
沒過多久,一股拉扯的力道不容反抗,直接把江陵給拽了過去。
一股清香拂面,芳馨之下,他又感覺到臉上傳來的陣陣柔軟,一時間竟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好景不長,突如其來的窒息感令他不得不舉手投降。
“師......師姐,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當聽到這悶聲悶氣的言語從自己的胸前傳出時,白蓉這才鬆開了手。
在脫離“牢籠”的那一瞬間,江陵感覺如獲新生,恨不得把周圍的空氣給吸個精光。
白蓉面色平靜地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髮絲,然後欠欠地起身,前後變化之大,簡直讓江陵昨舌。
“師弟,望你再好好考慮一下,難道說你覺得憐幽配不上你?”
江陵這才出虎口,又入狼窩,真是讓他倍感生無可戀。
“師姐,我倆還小,這事是不是有些言之尚早啊?”
白蓉眸光一動,饒有興緻地注視着他。
江陵被她這探究似的目光給盯得渾身不自然,自家師父當初跟他說的“紅顏禍水”,現在想想突然覺得非常有道理。
“咳咳,師姐,我反對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