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姚琳陽
出了祠堂，已是黃昏。
金烏墜落，銀兔陡升。
本來寧靜的王府，此刻卻熱鬧異常。
只見本來空蕩蕩的王府，現在卻站滿了人，但不是他家的人，因為整個王府加上他也就三個人。
此刻這些人正張羅着佈置傢具以及各種婚事所需的物件。
郁方不知所以，連忙尋找郁管家。
匆匆走到大門口，只見郁管家正在與一個身着藍袍的英俊男子交談着。
“郁叔，這些人是怎麼回事？這位公子又是哪位啊？”郁方望着眼前的男子，詫異的向著郁管家問道。
郁管家連忙向郁方介紹。
“這位是姚家大公子，今天是來幫忙張羅明日的婚事的。大公子知道我們王府如今窘迫，特地安排人來幫忙的。”
郁管家解釋着，但任誰都可以看出他心中其實並不高興，畢竟自家主子結婚還要娘家人來幫忙張羅，並不是什麼風光的事情，況且曾經的王府是相當強大輝煌的，現如今他這個大管家成了光桿司令，還要看着外人眼色，其中落差太大，也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在下姚立羽，是琳陽的大哥，見過王爺。”
姚立羽向郁方微微作揖，但明顯可以看出他心中的不屑。若是換做以前，老王爺在世之時，他還會懷着幾分敬畏，但現在的王府，明顯不配讓他尊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他郁王府勢小力微，姚家正如日中天，這個姚家大公子看不起他也理所應當，畢竟他現在只是個光桿司令，還是先天廢人，若不是靠着先父餘威，人家怕是連話都不願意跟他說。
郁方一笑，回禮說道：“原來是大舅哥親自前來，妹夫招待不周，還望大舅哥見諒。”
“哼，我妹妹還沒進你郁王府的門呢，不必這麼快改口。我今日前來，是為了我妹妹，現如今的郁王府想來無力張羅婚事，但我姚家千金的婚事又豈能草率，此事關乎我姚家的臉面，我不得不重視。”
郁方聽罷，一陣尷尬，但是他又沒辦法否認，現在的王府可謂是家徒四壁，連吃飯都成問題，更別說迎親了。
自己娶老婆還要娘家人幫襯，這怎麼說都是件丟臉的事情，縱使他郁某人臉皮再厚，此刻也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大舅哥說的是，說來慚愧，曾經妹夫年少輕狂不懂事，做下了許多錯事，現在想來已是後悔不已，白白敗壞了我父親打下來的名頭。現如今我失憶蘇醒，已經忘卻了曾經之事，也算是老天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定會改過自新，不負令妹的。”
雖然他這個大舅哥態度不好，但是郁方也能理解，將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的妹妹要嫁給他這麼一個人，想來他的態度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不過郁方說的也是真心話，畢竟對方不嫌棄自己，仍願嫁給他這個廢人，就沖這份情，郁方也不能負她。
“什麼？你失憶了？”姚立羽彷彿有些吃驚。
“不瞞大舅哥，妹夫前段日子出了些意外，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了，讓大舅哥見笑了。”郁方苦笑。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你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多提了，我只有一個要求，琳陽嫁到你們王府，你不能然她受絲毫委屈，否則我第一個不答應。
你雖然無法修鍊，但總歸是有身份的人，不要失了老王爺的臉面。
琳陽既然決定嫁給你，我這個做兄長的只能支持她，你既然決心改過自新，那就讓我看到你付出行動，雖然名義上你是我的妹夫，但現在我還不能認可你，別怪我說話難聽，尊嚴不是弱者配擁有的，想要擁有尊嚴那就拿實力說話！等你真的化魚成龍之時，我再與你把酒言歡。”
姚立羽盯着郁方，鄭重的說著。
郁方心中敬佩，這大舅哥是個性情中人。
鄭重向姚立羽行了一禮。
“大舅哥放心，我定會說到做到，我現在不能許下太多承諾，但我會盡全力照顧好她的。”
“如此便好，我信你一回。現在事情也忙活的差不多了，你好好準備準備吧，不管怎麼樣，明日要給我妹妹辦一個風風光光的婚事，我便不在此多留了，莫要讓我失望。”
回頭再看過一眼郁方，姚立羽便帶着僕人向王府外走去。
目送着姚立羽的離開，郁方心中亂作一團，漂亮話都說出去了，可是怎麼做到卻是個難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走進王府，本來光禿禿的庭院都被佈置的富麗堂皇。本來空空的房間裏傢具，被褥，都一應俱全。彷彿原本王府被他敗光的家產都回來了。
但是郁方心裏明白，這些其實並不是屬於他的，最起碼現在還不是。
郁方苦笑着，看着現如今煥然一新的王府，心中不禁感慨，或許這才應該是王府真正的樣子吧。
他其實想像不到，曾經的王府遠比現在要輝煌得多。
“王爺，去試試婚服吧，這是當年老王爺娶夫人的時候穿的，那時候啊，老王爺跟您一樣，大好年華，意氣風發，娶親當日，整個文州城的人都前來祝賀，可謂是風光啊。”
郁管家看着郁方，彷彿看見了當初老王爺的樣子，眼角泛着淚花，時至今日，小王爺也要娶親了，還是迎娶文州城第一世家姚家的千金大小姐，他也是心中欣慰。
郁方穿上那套鑲金邊紅色婚服，不大不小，正合身。郁方這幅皮囊也確實不錯，劍眉星目，身高七尺，端的是一表人才。
穿上婚服更顯精神，陳婆不知何時也站在了郁管家身邊，看着郁方，兩人相互對視，淚流不止。
“簡直是老王爺再世，跟年輕時候的老王爺一模一樣，小王爺長大了。”
陳婆一遍擦着眼淚一遍說著。
“王爺當真是不負郁王之名，若不是先天缺陷，現如今定當是名震一方了。”
“你這老頭子，忒不會說話，這大喜之日，說這喪氣話作甚？我看咱們小王爺定會鯉魚化龍，不可限量！”
“對對對，老婆子說的對，我只是太過高興，不小心說錯了話，王爺莫怪。”
郁方對自己的身材樣貌還是頗為滿意的，不過郁管家說的也是客觀事實，如若不是有先天缺陷，現在的王府也不至於會落魄成這個樣子。
“郁叔，陳婆都是我的長輩，可以說是看着我長大的，如今王府落魄，承蒙二位不棄，如若不然我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呢。往事便不再提了，總有一天，咱們王府會重現當日輝煌的。”
“小王爺越來越有王爺的樣子了，我二人本就是王府中人，這裏是我們的家，所做之事皆是應當，王爺不必介懷，無論以後如何，我跟陳婆定當不離王爺左右。”
“老頭子說的對，王爺明日就要娶親了，我跟老頭子這些年還存有些積蓄，莫怪婆子說話直，當初不敢與王爺說，是怕王爺也將之揮霍，但事到如今，我跟郁管家也不瞞着王爺了，王府娶親是大事，我們這積蓄不多，但也夠請個幾位抬轎之人，無論如何，不能丟了王府的臉。”
郁方心中感動，能夠對主子做到這樣，這天下也找不出幾人了，郁管家和陳婆是真的把他當家人了。
“陳婆，郁叔，感謝你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謝意。”郁方由衷地說道。
“王爺切莫說這話，老王爺不在，您就是我們的主子，我們做什麼事都是應該的，您這樣說當真是讓我們受寵若驚啊。”郁管家連忙說道。
“既然如此，一切盡在不言中吧。”郁方也不矯情，他們的好心中記住便是了。
主僕三人相視而笑，便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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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姚家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為明天大小姐出嫁做着準備。
“陽兒，明日便是你大婚之日了，即日起便要離開姚府，獨立生活了。以後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要跟爹說，在這文州城一畝三分地上，爹說話還是很管用的，只要我在一天，就絕不會讓你受人欺負。”
姚廣宗看着面前的女兒，心中不舍，又不知該如何表達，此刻的他也只能說著一些可有可無的話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失落，也許每個父親皆是如此吧，縱然他實力通天，也難以割捨親情的羈絆。
“父親莫要再說啦，陽兒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還請父親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即使我嫁入了王府還是您的女兒呀，有您跟大哥，還有姚家，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姚琳陽看着自己的父親，掩嘴輕笑着，她也沒想到，往日嚴格且威嚴的父親竟然也有這可愛的一面。
“陽兒說的是，是為父過於擔心了，我姚廣宗的女兒，又有誰敢動？”
他咳嗽一聲，掩飾着自己的尷尬。
看着窘迫的父親，姚琳陽更是嬌笑不止。
“但無論如何，陽兒是我姚家大小姐，這出嫁也不能失了臉面，為父給你準備的嫁妝亦是不菲，昔日老王爺在世之時也沒少幫襯咱們姚家，現如今他去的早，便好好補償給他兒子吧，也正好緩解下現如今郁王府的窘境，不至於你嫁過去受委屈。”
“父親說的是，我向來知道您大方，我便代王府謝過父親了。”她笑着看着姚廣宗，高興地說著。
“你這孩子，還沒過門呢，就開始幫着婆家說話了，當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姚廣宗搖搖頭，對着女兒，本不言苟笑的他也開起了玩笑。現在的他不再是姚家家主，也不再是築神境的強者，更多的只是一個父親罷了。
“父親且放寬心，縱使陽兒嫁到王府也還是姚家人，您就別在這幽幽怨怨啦。”
“唉，你這妮子。”
他望着自己的寶貝女兒，搖搖頭，對於女兒他也是頗為無奈，自己就這麼一個女兒，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作為整個姚家的掌上明珠，也只有她敢跟自己這樣說話。
不過他也心中明白，自明日起，他的女兒就將要邁進郁王府的大門了，自己眼中看來還稚氣未脫的女兒也要成大姑娘了。
“人心吶，當真是難以捉摸。”
姚廣宗在心中自嘲了一下自己，也是該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