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對影成三人
六月初二，皇上宴請諸位王爺，不出我所料，小桂子在六月初一晚準時敲開了我的房門。
“白女官，明日午膳皇上宴請諸位王爺，皇上說你也一起來。”
我點了點頭，說了兩句客套話便打發小桂子回去了。
深夜我睡不着，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我娘說的話，我倒是沒讓她失望，沒有與哪位娘娘走得太近倒是跟着宮裏的王爺們熟絡的很。
我想起今日發生的所有事，總覺得不能一直這樣搖擺下去，總得想個法子，墨軒王爺倒是好說，我自知松竹姑娘和墨軒王爺的關係，我也深知墨軒王爺一次次的是為了幫我和顧潯，可軒懿王爺處，我倒是不知為何。
我突然想起那日軒懿王爺送我回宮時說的，我匆忙跑下床點了根蠟燭照着鏡子，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我更是不知為何，論相貌我自然不比宮中的娘娘們，論家世，長安城內大戶人家多的很，爭先搶后的想要嫁給嫁到王爺府，可為何軒懿王爺偏偏抓着我不放，總不成是那我尋樂子解悶吧。
六月初二清晨無事，皇上下令諸位王爺各自休整，許是前夜睡得太晚，日上三竿了我才從床上爬起來。
正午，小桂子來敲我的門。
“來了來了。”
我一開門，發現門口的不只是小桂子，還獃獃的站着四位，分別是顧潯和松竹，還有軒懿王爺府上的隨從。
我竟不知說些什麼，小桂子看着我，我看着小桂子，經過一番眼神交流后，他先開了口。
“白女官，皇上有請。”
小桂子都這麼說了，其餘四人也不好再開口，總不至於跟皇上搶人吧，我順理成章地點了頭，關死門隨小桂子出去。
“臣女白子依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皇上說道，“後面這四位是？”
“墨軒王府侍衛顧潯拜見皇上。”
“墨軒王府宮女兒松竹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罷了罷了，剩下的兩位朕見過，你們是軒懿王府的是吧。”
兩位隨從一併跪下請了安。
小桂子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滿着驚訝，不用說他了，就這場面我也是第一次見。
“朕命小桂子去請你來，怎得去了一個回來了這麼多，足以可見白女官在宮中的朋友甚多啊。”
我嚇得剛從地上起來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臣女一介小小司籍女官，得皇上和諸位王爺看重才可出現在這行宮之內還請皇上恕罪。”
“朕就這麼隨口一說，你看你怎麼又跪下了。”皇上故作輕巧的說道，“好了，入座吧。”
我掃視了一圈，唯有皇上龍椅之下，墨軒王爺旁得位置是空閑的，頓時不知該不該過去。
“朕不是說叫你入座？”皇上開口道，“難道還要小桂子領着你入座？”
“臣女不敢。”我膽戰心驚的坐回了位置上。
早知圍獵如此的辛苦我便稱病讓梁嬤嬤擋着不來了，烤乳鴿香的很，可我卻難以下咽，真乃天之大懲。
午膳進行到一半，正當我糾結於吃和形象二者的時候，宮裏派了名小侍衛匆匆跑進殿中。
皇上讓他站在殿中間說，可侍衛怎麼都不肯，以死相逼非要小聲告訴小桂子，再讓小桂子轉述給皇上。
小桂子聽完侍衛說的后，滿臉的驚恐，路都走不穩，慌裏慌張的跑上去找皇上，沒說兩句，皇上頓時就變了臉色，立即下令即刻回宮。
約摸着是事情太過緊急，皇上終於將我拋擲腦後，我本想着混在宮女兒得隊伍里隨大部隊一起走回去，沒成想集合時便被松竹姑娘抓了去直接上了馬車。
自上次軒懿王爺和墨軒王爺在獵場爭執后，墨軒王爺似乎在避險這個事情上下足了功夫，他一邊差人喊我去他的馬車裏坐着，一邊自己跑出去搶了顧潯的馬，讓顧潯和我一起坐在馬車裏。
後來顧潯覺得不太穩妥，便將松竹姑娘一併塞進了馬車裏，自己出了馬車搶了侍衛的馬，讓那個苦命的小侍衛自己去部隊的後頭走。
快馬加鞭，原本兩個時辰的路程，僅用了不到一個半時辰，回了宮我趕忙往尚儀局跑，等回到了尚儀局我才從靈兒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過程。
靈兒說，是有人趁着皇上出宮圍獵，諸位王爺都不在的這次機會，在皇后宮裏的餐食中下了毒，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皇后快不行了，太后命人去查此事的時候，有人栽贓給了冷宮的淑妃娘娘。
太后也知道淑妃娘娘不爭不搶的性子是絕對做不出這種事情來得，情急之下太后又拿不了主意，便趕忙差人去行宮尋了皇上。
聽完后我愣在原地，滿腦子就只有一個想法，朵蓮怎麼辦，我生怕皇上和淑妃會將朵蓮推出去頂罪，畢竟這種事情，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皇上雖是位好皇上，但總歸不至於宅心仁厚到保全一個小小宮女。
緩過神后，我立刻跑去尋梁嬤嬤，求她給我尋個法子出宮找墨軒王爺，幸得梁嬤嬤理解，將自己的腰牌給了我，我從庫房隨便挑了兩卷書，便趕忙往墨軒王府跑。
還沒跑出宮門，便一頭撞上了顧潯，顧潯身旁還跟着小桂子，我盯着顧潯，試圖用眼神交流讓他掩護我放我走，可無奈小桂子開了口。
“白女官，皇上和墨軒王爺在冷宮等你。”
我一聽墨軒王爺進了宮，便覺得此事牽扯不到朵蓮身上，我點了點頭，儘快隨了小桂子去冷宮。
這是我第一次進冷宮，冷宮一點也不冷，無論是人情還是什麼別的，那院子裏擺着好多黃色的蝴蝶蘭，漂亮極了，淑妃娘娘照料的很好，那院子好似一個縮小版的御花園。
我趕不及賞花，加快了步伐進了屋。
“臣女白子依叩見皇上，淑妃娘娘，墨軒王爺。”
“不必多禮，起來吧。”皇上說道。
與我想像中的不同，淑妃娘娘身子不好，皇上將主位軟一些的塌讓給了淑妃娘娘，自己則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墨軒王爺就更沒有架子了，自己隨便尋了個圓凳坐在皇上旁邊。
“冷宮不常來客，所以凳子不多，勞煩白女官站着了。”淑妃娘娘說道。
淑妃娘娘說話溫溫柔柔的，和坊間傳聞的一樣，知書達理，小姐氣質十足。
“回娘娘的話，臣女無礙。”
話音未落，兩個太監便拿來了兩個圓凳，皇上示意我和顧潯坐下，讓小桂子一個人站着。
“這裏沒有外人，你們也不用將朕當作皇上，不必拘泥於禮數。”皇上說道。
我尋了一圈都沒找見朵蓮人，心裏害怕極了，我四處張望着說不出話來。
“出來吧。”淑妃娘娘說道。
話音剛落，朵蓮便從淑妃娘娘身後的屏障里走了出來，我興奮極了。
“我在回宮的時候聽說了宮內發生的事情，請示過父皇后快馬加鞭，提早趕到了冷宮，保住了朵蓮。”
聽完墨軒王爺所講的，彷彿皇宮也沒有那麼可怕，或許我之前想的太過偏激，又或許只是今天這一屋子人心懷慈悲。
朵蓮跑到我身旁，說道，“姐姐，別擔心，我沒事。”
我點了點頭。
王爺開口道，“父皇，此事很明顯是衝著我母妃去的，父皇可想出什麼辦法來了。”
皇上搖了搖頭。
我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替皇上接了句，“貌似不是衝著淑妃娘娘去的，是衝著皇后的位置去的。”我剛說完，顧潯便一把拉住我。
“皇上，白女官不是那個意思。”
“無妨，朕說了，朕不是皇上。”
顧潯聽見皇上說的話后才將握緊的手放開。
僵持了片刻，無人知道該怎麼解決，皇上的密信來報，說是查清了下毒之人，下毒的正是王美人。
我依稀記得六公主生辰前一日，王美人去過鴻福宮，總不能說此事也與嚴妃牽扯上了關係，可嚴妃那麼一個溫柔的人，怎會下此毒手。
“本宮聽聞王美人一向與皇后交好，怎會……”淑妃娘娘說道。
眾人無一開口，皇上愣了片刻，開口說道，“先皇在位時朕總覺得後宮爭寵爭的是先皇的愛，先皇的心，但朕當了皇上才知道，這後宮爭寵，爭的是皇后之位，是一個權字，爭的是地位，他們從不在乎朕喜歡誰，不喜歡誰，只不過這宮裏的大多數人都是看着朕的臉色行事。”
皇上的一番話令眾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其實皇上說的是對的，倘若此事真的與嚴妃有關，那嚴妃也只是想着自己有墨軒王爺在手，繼任皇后的必定是自己，到那時，六公主是否外嫁都是由自己說了算的。
也是難為了嚴妃為人母，一片赤誠之心。
皇后看樣子是絕對不行了，皇上無心關乎於繼任皇后之事，我能看出在場的大多數人是能看明白的，包括小桂子，但沒有一人開口提醒皇上，淑妃和皇上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可皇后也是為賢良淑德的好皇后，同床共枕二十餘年，皇上又怎能忍得。
皇上的密信還在院子裏等着皇上的答覆，皇上不說，我們也不催，或許皇上此刻內心的糾結是我們眾人無法想像的，倘若輕易處死王美人前朝必定暗潮洶湧，可若不除死，皇后那邊又如何交代，皇上既不願草芥人命，又不願皇后枉死，主意拿的自然慢些。
最終皇上還是沒能做出一個決定，他命我們都下去，自己在淑妃娘娘這裏靜一靜再做決斷，顧潯和墨軒王爺回了墨軒王府，我待他倆走後好一會兒才回了尚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