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歲歲長相見
六月初五，淑妃娘娘託人從冷宮跑來尚儀局傳信兒，說是皇后無礙，至少保住了一條命。冷宮的小侍衛剛走，小桂子便跑來找我，說皇上在墨軒王府等我。
我隨便尋了個理由找梁嬤嬤請了假出宮，路過冷宮時被朵蓮攔下。
“姐姐，姐姐快點，淑妃娘娘備好了馬車，讓咱倆快去呢。”
我和朵蓮一路小跑，上了馬車我才發現淑妃娘娘不在。
“娘娘呢？”我問朵蓮。
“娘娘在走的側門，比我們早走一會兒，說是怕人多惹人注意，讓我在冷宮門口攔着姐姐。”
我點了點頭，“淑妃娘娘近日可好？”
“娘娘的脾氣姐姐還不知道嗎，多愁善感的，幾時好過，再者說了，皇後娘娘和淑妃娘娘是在王府時就跟着皇上的老人兒，這麼些年娘娘在冷宮也多虧皇後娘娘照拂，皇后出了事兒娘娘自然吃不下睡不着，我瞧着這幾日都瘦了許多。”
倘若淑妃娘娘待皇上沒有那麼真切，先皇去世時淑妃母家也沒有助皇上登基，而選擇了袖手旁觀，會不會現在的淑妃就是皇后了，我不禁聯想到。
“哎，娘娘總歸是太善良了些。”
朵蓮跟着我嘆氣，“其實淑妃娘娘不讓我們說，那日飯菜中下了毒的不只是皇后，還有淑妃，不過多虧娘娘那日晚膳沒用叫我們拿去都餵了狗，要不然依淑妃娘娘的身體，應該扛不住了吧。”
嚴妃指使王美人下毒為了皇后之位這還說得過去，可沒想到嚴妃的野心竟如此之大，這後宮中同時貪圖皇上的心，地位，金錢權利的可不多見。
“哎，估計是淑妃娘娘的善良感動了上天吧，好在娘娘沒事，要不然真是可惜了。”我說道。
朵蓮點了點頭，“如果娘娘真的有了閃失，估計皇上會發瘋吧。”
駕車的侍衛輕車熟路，沒一會兒便到了墨軒王府，顧潯早在府外等着我們。
“子依，朵蓮，你們來了。”
我和朵蓮點了點頭。
“沒工夫閑聊了，快進去吧，皇上等很久了。”
約摸着是墨軒王爺為了避嫌，商討的地點選在了偏殿，侍奉的下人也都未在場，除了小桂子在門口站着，再就是松竹姑娘端茶倒水了。
“臣女白子依叩見皇上，淑妃娘娘，墨軒王爺。”
“不必多禮，坐下吧。”皇上說道。
“皇后現已無礙，可終究是落下了病根，朕這幾日反覆回想，倘若皇后死了，最先受益的不該是王美人，你們怎麼看？”
我和顧潯對視了一眼，顧潯點了點頭，“皇上，臣女覺得，此事可能是借刀殺人。”
墨軒王爺聽到這四個字后也反應了過來，“對，有可能是有人想坐收漁翁之利。”
“白女官，你和朕想到一塊去了，這個刀若是王美人，那背後的是誰。”
沒等我開口，顧潯吐出了兩個字，“嚴妃。”
皇上思量片刻，沒再開口。
我看着淑妃娘娘，確實是瘦了一大圈，便開口說道，“淑妃娘娘，幸得那日您沒用晚膳，要不然，哎，臣女都不敢想。”
朵蓮雖無心計，但依舊聽出了我是守着皇上故意這麼說的，也就沒攔我，從墨軒王爺的神情中能感覺出來，他是知情的。
“淑妃，你怎麼了，怎麼沒跟朕說？”皇上回過神來問道。
沒等淑妃開口，朵蓮搶了先，“回皇上的話，淑妃娘娘不讓我們告訴皇上，其實淑妃娘娘的飯菜里也被下了毒，只不過那日淑妃娘娘身體不適，沒用晚膳，剩飯剩菜我拿出去喂狗的時候，那條狗暴斃而亡，這才知曉飯菜里有毒。”
皇上聽完后，神情中儘是愧疚，“淑妃，這麼些年，苦了你了。”
皇上攥着淑妃的手，“怪朕沒整頓好後宮，都怪朕。”
“皇上事務繁忙，沒事的，臣妾總歸無妨，不必追究了，倒是下人們嘴快。”淑妃說道。
若要說起這宮中最大的情莫過於淑妃娘娘對皇上的，以命相搏，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父皇準備如何處理？”墨軒王爺說道。
“你近幾日就別去鴻福宮請安了，我挑個日子將你從嚴妃那兒要回來，歸到皇后名下，前朝日日催着朕立太子，總歸你也是王爺里最合適的。”
皇上喝了口水，繼續說道，“至於王美人，讓她剃髮成尼，去寺廟為長安祈福吧。”
我本以為皇上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皇上，無私無畏的，沒成想到頭來還是最愛自己，當日賢妃母家叛亂危害皇上生命時皇上沒得思考一日便將嚴妃斬立決，今日皇后和淑妃首次欺辱，終究只是剃髮成尼，到頭來還是誤了好多人的一生。
突然想起我娘說過的話，喜歡誰都不要喜歡皇上，皇上不是凡人，更不可能永遠歸屬於凡人。
王美人一事後宮中安穩了好久，每日當差時與靈兒說說閑話，不當差時約着朵蓮一起去墨軒王府打個轉，至於軒懿王府，有時軒懿王爺差人來喊了我便去。
六月十三，太後娘娘身邊的柳嬤嬤親自跑來尋我，說是太后找我有事，我放下手裏的活兒，先隨她去了。
我入宮第一項差便是來這慈寧宮送書卷，慈寧宮我是常來的，太後娘娘十次里也能見上八次，雖然每次都不敢抬頭，只是偷偷瞄幾眼，但太後娘娘的模樣卻也是刻在了我心裏。
“臣女白子依參見太後娘娘。”
“起來吧。”太后說道。
這確實是我第一次正式的面見太后，儘管知道太后並非是無理之人，但還是有些緊張。
“你是，白子依？哀家近日常聽人說起你。”
“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女正是尚儀局司籍女官白子依。”
太後點了點頭，給我賜了座。
“前幾日軒懿來看哀家，他與哀家說起了你。”
軒懿王爺？他不是太后親生怎會……我頓時一愣，不知回些什麼。
太后見我沒回話，繼續問道，“怎麼？你不知曉軒懿王爺？哀家可是聽說你們熟的很。”
“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女一介小小女官，只是常去軒懿王府送書卷。”
太後點了點頭，“你不必緊張，哀家沒別的意思，只是見你來說說閑話，解解悶。”
“哀家聽聞，皇上行宮圍獵，你是唯一的女官？”
“回太後娘娘的話，皇上看重臣女，是臣女的福分。”我回答的簡單客套，不想讓太后抓了把柄。
“你……進宮多久了？”太后問道。
“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女二月初七進的宮。”
太后看了一眼柳嬤嬤，柳嬤嬤說道，“白女官事務繁忙，女官雖不是宮女但也算是皇上身邊的臣子，臣子就是臣子。”
柳嬤嬤話里話外的意思我都明白，可皇上是萬萬不會對我有什麼心思的，若有的話，那幾日便不會差我去冷宮，和淑妃娘娘一起商量。
“還請太后和嬤嬤放心，臣子的規矩臣女是懂得。”
太後點了點頭，“聽聞白女官綉工了得，哀家床頭缺個荷包，不知哀家可否問白女官討一個？”
“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女三日內必將荷包親自送到慈寧宮來。”
我離開慈寧宮才反應過來，為何自己要為難自己加一個三日的期限，荷包並非香囊，但製作工藝也不比香囊少了幾分，太后這哪是床頭缺了香囊，明明就是看我太閑了，給我找點事情做。
我剛回尚儀局，墨軒王爺便來了，估摸着是剛剛我被喊去慈寧宮一事靈兒已經跟墨軒王爺說了。
“梁嬤嬤，這是王府請的新廚子做的點心，我特意帶給您嘗嘗。”王爺說道。
“哎呀，謝謝王爺了，還記掛着。”梁嬤嬤收下了糕點，“王爺來是有什麼事嗎？”
墨軒王爺看了看我，問道，“白女官最近可忙？”
這話明明就是問的我太后又給了我什麼差事，我當然明白墨軒王爺問的意思，“回王爺的話，近日要給太後娘娘趕製一個荷包，不算太忙。”
墨軒王爺欣慰的笑了笑，“那正好，本王府上也缺荷包，一起縫了吧。”墨軒王爺轉頭看向梁嬤嬤。
“哎呀，最近尚儀局事務輕簡，白女官綉工是這皇宮裏最好的，不如子依，你收拾收拾，跟着墨軒王爺回府小住幾日，將王爺府的荷包封好了再回來。”
我笑了笑，點了點頭，“我這就去收拾。”
我簡單打包了幾件衣物，將針線拿上，給朵蓮寫了封信后，背着包袱出了尚儀局。
“走吧，本王一路捎你走。”墨軒王爺說道。
“王爺，臣女還想去趟冷宮，給朵蓮捎封信。”我弱弱地說道。
顧潯將我身上的包袱接過去，說道，“王爺咱們也好幾日沒去看淑妃娘娘了，不如一起？”
墨軒王爺拿我倆沒辦法，無奈之下只好一同前去。
白日人多，墨軒王爺領着我們走了小門。
“姐姐？姐姐怎麼來了？”朵蓮說道，“哎呀，王爺，顧潯哥哥，你們都來啦？”
“我來給你送封信，這倆日我不在宮中，你可要自己當心。”我將信遞給朵蓮。
“你們身上怎麼一股糕點的味道，王爺，你們背着朵蓮吃獨食！”朵蓮說道。
這朵蓮難道是屬狗的嗎，為何我沒聞到糕點的味道。
“誰在外面啊朵蓮。”淑妃娘娘在屋中說道。
“啊，娘娘是王爺來啦。”
本想着放下東西就走的，沒成想淑妃娘娘走了出來。
“臣女白子依拜見淑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剛剛太后喊白女官去問話，估計是軒懿去胡說了些什麼，太后命她縫個荷包，言外之意就是讓她找點事兒做。”墨軒王爺說道。
淑妃娘娘聽完后嘆了口氣，“白女官，你要是太忙沒空的話，我這裏還有縫好的荷包乾脆拿一個去吧。”
我見狀趕忙回絕，“淑妃娘娘心意我領了，可太後身經百戰的，我怕拖累娘娘。”
“那也好，你若忙不過來，隨時來取。”
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