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佈局（4）
“聖曆元年，武則天的侄兒武承嗣、武三思數次使人遊說太后，請立為太子。武則天猶豫不決。當時，大臣李昭德等曾勸武則天繼續以四子李旦為嗣，但沒有為武則天接受。狄仁傑以政治家的深謀遠慮，勸說武則天順應民心，還政於廬陵王李顯。對武則天了解透徹、洞燭機微的狄仁傑從母子親情的角度從容地勸說她：‘立子，則千秋萬歲后配食太廟，承繼無窮；立侄，則未聞侄為天子而附姑於廟者也。’”
“你在胡扯什麼？”歐成初有點不耐煩，但語氣已經較之前有所平復。
“岳父大人還不明？你想要的是更進一步，這也不過是朝中的副相，但做了副相之後又能怎麼樣呢？你不過只有三個女兒，得到再多的東西也始終要留給外姓之人對吧？我想你最不甘心的就是這個了。”
歐成初不願意點頭，但這確實是內心上的最痛苦的地方，年青時候只顧着向上爬，自以為能什麼都不計較，等到開始計較的時候已經是有心無力了，因而才會變得對金錢和權力更加留戀。
“少芸和少怡相比，毫無疑問我最喜歡的是少芸，也更喜歡她肚裏面的男孩。我和少芸商量過了，等到孩子出世之後，我是容不得那孩子姓鄧，所以如果你願意，我希望孩子能跟母親的姓氏。”
“哼，別以為以此為誘，我就會幫你。少怡也好、少芸也好，我歐成初的女兒再差，隨便也能找出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我是軍人出身，邊和我說大道理，逼急了我，我當場就可以斃了你。”歐成初摸了摸腰間，腰間空空的，二十年了，他沒有再佩槍，但這個動作已經變得習慣了。
“似乎錯的我了？”歐成初動怒反而令周皓更加冷靜，“少怡和我在一起，是你一手安排的；而少芸最終為什麼會舍陳銳明而去，其中的因由，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已經多少年沒有人能與歐成初對質幾句，軍人出身的歐成初性格暴躁，稍有不如意就會對下屬破口大罵，即使面對着比自己位置更高的人，只要不順心，他就從不相讓，但想起兩個女兒，也容不得他有那麼一點的後悔，歐成初擺了擺說道：“不必再說下去了，直接說你想要什麼就可以了。”
“當然是要岳父大人的幫助了。”抓住了歐成初的痛處，令周皓在言語上少費了很多的唇舌，那件事是由關卓峰口中得知的，事關重大，他本沒打算用這件事作為籌碼。
“有姚首長和你父親的幫助，還輪到我這個閑人來出面？”歐成初臉上多少有點不屑的表情。
“那又怎麼可以相提並論？”周皓掰着手指說道，“姚首長和我父親的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們的名字不過是撐撐場面，要論地方上的影響力，岳父大人比起他們是有過之而無及。”
這小子還真有點意思，歐成初不禁對周皓另眼相看，他雖然失望，但對於現實也只得接受，他對周皓的強硬不過是因為周皓一直以來沒有能坐下來和他好好的溝通，背着自己幹事，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最關鍵的是十年前陳淑玲背着自己找人對少芸做出那種的事，他沒有好好補償，反而令到兩父女的感情變得若即若離。
“即使你能過我這一關，也過不了淑玲這一關。”歐成初搖着頭，看似在家裏說一不二的他，在另一個女人家裏，多年來的容忍和包容淪落到如今也只有低頭的份上。
“只要你肯答應了，我就有信心了。”周皓動了動嘴角微微地笑了笑，有點得意，最近的一切似乎出奇的順利，連少少的波折也沒有，難道是借勢格的奇效，“只是我還有一個要求。”
“說。”歐成初的性格還是比較爽快，只要答應了的事，就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只要我能說服小姑母，那兩個女人我希望能交給我處置。”周皓還是笑了笑，只是這次有點詭秘。
“你這小子想法有點多了。”歐成初遲疑了一下說道，“你打算怎麼樣？”
“我還沒想好，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好，我答應你。”歐成初皺着眉頭沉思了一會兒，方才有了決定，這些年來，陳淑玲娘家的人在自己身邊越發壯大，和大女婿關卓峰家族的幾次利益衝突也正正由於他們，把陳嘉琪和陳嘉媛以後的命運交落到周皓手中，一則是為他們父親當年對歐少芸所做的事作出補償，更重要的是向他們堅決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見過了歐成初和周寧，第二天一大早，周皓就坐着安排好的特種號牌車輛來到了郊區的別墅上，這裏有了很大的變化，沒有了繁花似錦的春景，到處都是一片生機勃勃，茁壯的青綠。
與歐少怡的母親陳淑玲見面，周皓自然沒容許陳建華在一邊旁聽，無非是把與歐成初所說的一番話又重新對陳淑玲說了一遍，這個在西楚省公安廳退居二線的副廳長也很容易能衡量出女兒和兄長哪個更重要，只是她的態度比起歐成初而言帶着更多的猶豫。
陳淑玲雖然想通了，但依然不放心：“我女兒這樣跟着你無名無份，等到你翅膀硬了，難保你會和她斷絕關係。”
道理其實很簡單，但女人總是要得讓男人指出問題的所在才會放心，這對於任何年紀的女人也一樣：“少芸和少怡，都是我手上的肉，一個是手背，一個是手心，沒有分誰輕誰重，同樣有了我的骨肉，我是一樣的疼愛，即使都是無名無份，但我又怎麼會厚此薄彼。”
“情人始終是情人，過的都是朝不保夕的生活。”陳淑玲沒有因為自己本人就是“小三”而有所忌諱，敢於面對現實，敢於去爭取，才有了她現在的地位。
“一紙婚書，綁的不過是一個虛名。我承認到目前為止我對少怡有所疏忽，這裏面有我的責任，但多的問題是出現在你和姑父身上，不解決這些問題，最壞的結果就是讓少怡獨自去消化這幾個月的苦楚。”
“好，我答應你，我不會阻止成初對你的幫助。”陳淑玲看着周皓的真摯的神情，見過的頑劣惡匪多了，她自信此刻對方說的是真話，她點着頭說道，“少怡在房間裏面，回來之後一直不大肯見人，你去見見她，可能的話多加開導。”
周皓應了一句，彎了彎腰，退了出去，陳建華正站在門外，虎視眈眈地看着自己。
“我不是說過我晚上不要吃飯的么。”周皓剛推門走進歐少怡的房間，身旁馬上有一個水杯炸碎在地上，而歐少怡一身淡綠色方格睡衣正坐在窗前，她張大了嘴巴，懸空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剛剛的動作表明她並沒有看清楚來人是誰。
“發這麼大脾氣幹什麼，原以為你是回來安胎的我才肯答應，早知道你這樣還是讓你呆在榮安好了。”周皓用腳把一地的碎片踢成一堆，但眼神一直偷偷看着歐少怡的表情。
榮安兩個字對於歐少怡來說有如千斤大石，那短短的幾個月對於她來說可以說是度日如年，每到排卵期，就得早早洗好澡躺在床上，等待着那個男人粗暴的動作，然後等對方發泄完畢又不得不顧廉恥地曲腿抬臀以方便受孕，她的感覺，那段日子和失足婦女的生活並沒有兩樣。
歐少怡的臉色黑黑的，眼神之中有着憤怒，有着鄙夷，也有着害怕，周皓眼中過去的歐少怡只會逆來順受，但即使如此，過往他就已經不敢直視她的雙眼，本是光明正大的人，做了虧心事，又怎能堂而皇之地去面對。
“你要生氣就生個夠吧，不過我希望你能記住，你肚裏面有着我和你的孩子。”周皓看着一言不發的歐少怡，腳下的步子邁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別過來，我不希望看到你。”女人的直覺是敏感的，歐少怡能分辨得出周皓的態度與以往有所不同，以往的他面對自己的時候似乎從不把自己當成人來看待，但現在對自己還算是有那麼一點的尊重，最少會去考慮自己的想法。
周皓由隨身的挎包內掏出一個紅色精緻的首飾盒，放在床邊，然後說道：“這個戒指是送給你的，和你二姐的是完全一模一樣，我希望你能戴上這枚戒指回我身邊。”
細微的腳步聲、輕微的關門聲，歐少怡把臉又扭向窗外，迷惘着，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看到周皓上車的背影，她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淚珠由眼眶內湧出，無法停下來，只是她並沒有辦法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