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佈局(2)
“紀委幹部,首要是保護幹部,其次才是嚴肅執紀,如果這兩點作用都發揮不了,就配不起這樣一個國家幹部身份。駱圖由省里下來,在榮安本地呆的時間不長,業務能力強,在蘇佑靈此案中他起了重要的作用,更重要的他不容易被地方上面的重重人脈關係而影響的獨立辦案能力,這樣的人才我認為可以大膽使用。”
文有為不時點着頭,據他所知道的情況周皓確實與駱圖表面關係並不算熟絡,而且不單止這樣,他所推薦的幾個人在個人方面都曾有獨特的建樹。
留任只剩下程序,久經官場的榮安縣縣委書記唐正平反而顯得憂心忡忡,本以為人走財散,財政專戶上能花的那部分錢他都堅決地花光,結果五年前借貸上任的伎倆只能再次重演,幸好屁股下面的椅子就是最好的信用證,蜂湧而至的企業和個人可是千方百計希望擠進他這一圈子內。
“有為,你看周皓這個人怎麼樣?”唐正平戴着老花眼鏡認真地看着周皓的“要價清單”,周皓所觸及的不過是一些無關痛癢的部門,完全符合了他最初開價的目的。
“他這個人初時還以為是與蘇佑靈同流合污的一伙人,沒想到為人卻是光明正大,想來是蘇佑靈玩的心計,令我們誤會為他是蘇派之人。”文有為本來對周皓的深層次認識也僅僅由於他為本縣人民切實做了幾件實事,能做事是他對周皓的第一印象,而周皓給他的第二個印象是愛出風頭,像全國試點的體育下鄉村這類項目乍看以為不可能辦成的事在他手中偏偏卻都辦成了,而文一姍此事之後他對周皓又增加了正義的分數。
“誤會了的又何止他一人,魏言祿跟了蘇佑靈這幾年,還以為他也會從中撈一把,沒料到常在河邊走,也能不濕腳,怪不得他能連續當了幾任的縣府大管家。”唐正平摘下了老花鏡,輕輕地揉着眉心,最近的事讓他這個自以為人精的官場老油條還真是走漏了眼,一些平時為人低調的官員落馬,而一些甚至是核心人物的卻反而置身事外,讓他都不得不認真地反省自己看人的角度,只是重建縣委縣府的班底已經迫在眉睫,他所要做的不僅是維持縣市之間的那點平衡。
“那又未必,老魏和周皓走得很近,也許這裏面還有多少的貓膩。”知己和恩人文有為分得很清,對於唐正平他從來無所保留,連周皓暗中替他聯繫調查組一事他事後亦一五一拾和盤托出。
“市委對於縣委和縣府的幾項重要人事任命狠狠地抓在手裏面,懸而未決,我看得出馬書記似乎也有垂青周皓的意思。”
文有為臉上有點驚愕,但很快平靜下來:“你的意思是指常務副縣長的位置?但周縣連副縣長一年的試用期也沒到……”
唐正平擺了擺手,臉色有點深沉:“也不過只差那一個多月時間。對於我們這些由基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幹部而言,年限似乎是一個鐵門檻,但對於他這種有背景的空降幹部而言,上面會想方設法去迎合。”
“我想起來了,周皓上任的時候碰巧我們都外出了,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方天明和當時市委組織部馮炳部長親自送他上任的,一個普通的副處級幹部赴任要勞煩到這樣的省委市委大員,不難想像到他背後的家族是多麼的龐大。不過我最少能肯定一點,調查組裏那個方大凡應該是方天明副部長的子侄。”經唐正平的提醒,文有為串聯起了一些相關的資料碎片,作為一個為縣委書記出謀劃策的人,他有着過人的心計。
“國內單正部級官員的數目就有接近四百之數,思量那些還真有點不切實際。”唐正平沒有否定文有為的看法,他與市委老岳書記有着不錯的交情,也曾由老朋友省廳汪副廳長耳中得知去年他與蘇佑靈鬥法正正就是方天明出來解的圍。
“唐書記,那樣榮安酒廠方面你打算怎麼樣去安排?”縣委縣府的人事安排,怎麼去妥善處置不過是縣內幾個大佬級的人碰個頭就能出結果,最難處置的就如榮安酒廠這樣牽涉到市領導利益的問題。
唐正平最頭痛的的確是榮安酒廠的問題,但自從幾天前得知姚本雲的父親將要成為候補副市長的人選之後他反而是落得輕鬆,既然無法解決的事就任由其自然發展好了:“酒廠畢竟是經過了改制,而調查組也沒查出姚本雲有什麼問題,企業的事就由企業自身去解決好了,政府不能總把企業摟在懷裏,這樣的孩子是長不大的。”
文有為點着頭,沒有發表意見,以他的理解,縣委管人事管黨建,縣府搞經濟搞民生,唐正平不是一個攬權的書記,也恰恰由於他為官之道懂得把大蛋糕分得均勻,這其中雖然夾着着風風雨雨,但也不過是他人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做法。
周皓連打了幾個噴嚏,他揉着鼻子,心想着這樣的天氣似乎不輕易感冒,難道是昨夜的盤蛇大戰時候感染了風寒,只是身體上並沒有異樣的地方。
魏景新替領導換了一杯熱茶,然後替未來岳父鄭明彬又添了點茶,這才重新坐到鄭笑爽身邊。
眼前是風光秀明的洛溪河,兩岸樹林林森,而河水更加清澈透明,用這種河水釀造出來的米酒有其獨特的風味,比起榮安米酒那種靠工藝改良的米酒,懂酒的人更青眯洛溪米酒的純樸。鄭明彬為了身家的奮不顧身換來了部分本來屬於他的利益——這小酒樓背後的洛溪酒廠,蘇佑靈被查出在兩間酒廠的資金轉移中做了手腳,本來洛溪酒廠又應重新回歸到榮安酒廠的懷抱,但也許是為了平衡,最終又被鄭明彬從中獲益,雖然心有不甘,但總比一無所有要強得多了。
“這洛溪米酒果然甘醇,鄭廠要下點苦心,我相信假以時日定能再造輝煌。”周皓臉紅耳赤,連喝幾懷熱茶雖然能解乏,但對於醒酒似乎一點作用也沒有。
“這也多得周縣幫忙,沒有你,就沒有我鄭明彬的今天,你的大仁大義我沒齒難忘。”鄭明彬臉不改色,四個人,三瓶酒,進肚的這點酒對他而言不過是個頭盤小菜,只是他知道周皓今天給的這個面子並不是給自己,而是給自己的女兒和未來女婿,做人要知進退,他當然不會有把周皓灌倒的想法。
“周縣,時間尚早,鄭廠在廠裏面安排了點節目,不如先過去跳跳舞、唱唱歌的。”魏景新與鄭明彬並不算熟悉,但有了鄭笑爽這一重關係,他自然站在未來岳父的邊說話,據他所知周皓就只有李曉琳一個女人,而亦沒聽說過他是那種收受大錢的人,一個不愛錢不貪色的人一般有着高尚的文藝修養,早年他曾聽他父親說過,由省市下來的老領導總喜歡搞一些樸實的娛慶節目,因此也就有了這樣一個的提議。
洛溪酒廠,看似平靜,實則飯堂內張燈結綵,稍有點身材和姿色的女工都穿上樸實的裙子,等到鄭明彬和周皓等人過來先是列隊歡迎,繼而飯堂裏面就響起了柔和的音樂。鄭明彬有他自己的想法,洛溪酒廠失而復得,但到手的不過是一個空架子,連寬餘的流動資金也沒有,如果周皓能順帶幫個忙更好,不能幫忙的話也需要搭謝他的恩情。
周皓在鄭明彬的介紹下,與酒廠的幾個運營和技術主管都握過了手,然後又重新坐了下來,霓虹燈下,酒廠女工的婀娜舞姿雖然不能和夜總會裏面的群鶯亂舞相提並論,但給人的是一種樸實的心動感覺。
在接連拒絕了兩位美貌女工的邀請之後,周皓沒有再做出第三次的推辭,一個身穿黑裙的婦女把他領入了舞池,雖然這個女人看起來已年逾四十,其貌不揚,但和這種女人跳舞反而令讓他清醒起來,更不會引來旁人的胡亂猜想。
“你看起來有一種眼熟的感覺,是不是我們曾經見過?”如果這樣的話對着年輕的女子說出來,或許會是一時的衝動,但周皓只是把看到的和想到的說出來。
“我原來是榮安酒廠的會計。”那女人微微地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影響她在舞池之中的主動,嫻熟的舞步不難猜到她的交際手段有獨特的地方,敢於在兩個年輕女工被拒絕之後發出邀請,也證明了她心態上面的細密。
“哦。”周皓應了一句,偷偷往一旁的座位上偷看了一眼,鄭笑爽果然看着自己,這個女會計應該就是鄭明彬現在的妻子。
一曲終了,兩人身體上的直接接觸也不再,周皓慢慢向池邊走去,鄭笑爽已經站了起來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