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上門收徒不尋常,冷心考察意深沉 (下)
正在我驚恐而又猶疑不定之時,只見那團黑影弓身扶起朱元旦,陰沉沉地開口問:
“半夜三更在這亂墳堆邊搞啥子鬼名堂?”
我一聽聲音,立刻明白黑影並不是鬼,而是同村的陰陽先生臧虛,一顆咚咚跳的心終於放鬆下來。
只聽朱元旦驚恐萬分地指着我回答:
“他他他說他看見了弔死鬼!”
“我真的看見了弔死鬼,還有一隻抹了脖子的鬼呢。”我見朱元旦並沒有被嚇死,便上前補充說。
師父瞪我一眼,又掃視一翻亂墳堆。似乎想問我什麼,瞟一眼朱元旦之後改口責備說:
“這麼夜深不回家睡覺還在外面瞎胡鬧!”
隨及師父將我和朱元旦一手拎一個送回家。
一路上師父不說話。我暗想我和同伴是專門來這個地方瞧鬼的,他不瞧鬼,深夜走這麼偏僻的地方幹什麼。
不久,師父竟然主動找上門來,問我是否願意跟着他學習陰陽風水術。這種主動上門收徒的現象,恐怕並不多見。
我本無拜師學藝的打算,只是將風水學當作一門有趣的玩意兒無事拿來讀一讀。師父的舉動令我非常驚詫,不料父親比我還激動,從旁說到:
“這娃兒讀書不行,半大不小,總不能還象我一樣,一輩子依靠一畝三分地窮過活。俗話說一技在手,吃穿不愁,要不臧師就收他為徒吧。”
我也思忖到,既然自己喜歡陰陽風水學,如果有個師父指點,說不定自己也能成為一個神秘而又受人尊敬的陰陽先生和風水師。成天抱着羅盤為人家相宅堪墓,是一件多麼好玩兒的事情。況且在那次觀看“勾穴”的過程中我瞧出來,眼前這個嚴肅的老頭,不象一般的陰陽先生,他非常具備職業素養,對主家十分認真負責,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偏差。跟着他,我很可能從他身上學到陰陽絕學。既然父親也同意,那我就學吧。
最重要好處,從此,我每天能夠正大光明地出入師父家,時時見到我心中的女神,這可讓我好多次睡着之後在夢中笑醒。
天上掉餡餅,地下冒黃金,意外之外加意外,驚喜之中藏驚喜,啊!我這般小小年紀,為何好事自找上門呢?
就這樣,我歡歡喜喜做了陰陽學徒。
被師父驅逐回家之後,我鬱悶了數日,這期間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師父將我關進他的通陰閣,恐怕不只是懲罰我坐禁閉那麼簡單!
通陰閣作為師父絕密的工作重地,除了他的同行,任何普通人都永遠不可能踏進半步——師父這是在考察我?
如果真如我的推測,師父放我出來之後,為什麼不詢問我在通陰閣里做了些什麼,反而不合邏輯地大喝一聲,將我趕回家呢?他不怕我將通陰閣的秘密說出去么?
這個極其古怪的老頭,不知道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
我一時想不明白,便放下不再多想。只是思忖到:
如果師父另有用意,一定會來找我。如果他單單認為我犯了重錯而將我逐出師門,那麼我和他的師徒情份就此結束,反正我是不會主動去找他的!
師父罵的“滾回去”那句話,實在太傷人了,不但傷我的人,更傷我的心!雖然我只是個半大娃子,但是我也有自尊心,而且非常強烈。如果決定對我實施倒地滾動作為懲罰,可不可以溫和地說“徒兒,你這回犯大錯,為師必須處罰你,你從這裏打滾到你家去吧。如果師父對你管教不嚴,你必定學無長進,不要怪師父狠心哈。”
對於做不做陰陽學徒這件事我無所謂,爸媽一天到黑拚命在地里勞動,家中的大缸裝滿了穀子,我又不愁沒有飯吃。何況對於那些風水學典籍,沒有人指點,我同樣看得懂,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至於通陰閣的秘密,我一定守口如瓶。
父親見我被師父趕了回來,成天無所事事,看樣子是學不成陰陽技藝混飯吃了,又為我尋找出路。
父親建議我進城跟隨表哥學習理髮。
我滿心歡喜。心想進城見世面,吃香喝辣還能打望美女,何樂而不為!於是興高采烈收拾上換洗衣物,只等父親與表哥聯繫妥當,我就立即動身前往。
但是冷靜下來之後,我卻暗暗渴望師父再來找我,因為我知曉了他陰陽神人的真正身份,我渴望做一名陰陽神人。
能輕易下陰上陽與鬼神來往,是一件多麼神奇耍酷的事情!
更重的,沒有了進出師父家的理由,想見我心中女神的機會就要少得多。
臧茜,已經發育完全,該凹的地方凹得美妙,該凸的地方凸得恰到好處,水靈得不要不要的。
雖然茜茜正眼都不瞧我一瞧,孤傲的性格與他父親有得一比,不過那種絕決的冷艷氣質令我迷倒。
就在我快要絕望,父親那邊也聯繫得差不多了之時,師父突然登門,卻不說話,目示我跟他走。
父親對師父的陰沉古怪脾氣相當了解也相當懼怕,沒有阻攔我。
陰陽神人往往都具備共同的性格特點,就是性格特別陰沉怪異,行事超常穩慎低調,似乎非常不願意讓世人知曉他們所具備的特異能力,他們自己就象神出鬼沒的鬼魂。比如唐代江西的陰陽神人濮都監,被舉薦到中央當太史官,他拒不赴任,卻逃隱山林做起了道士。因此,可以肯定,古往今來有許多陰陽神人隱沒在歷史的長河中。在《古今圖書集成?堪輿部名流列傳》中也定然漏載了不少陰陽神人。
我跟着師父走出門,心裏不無得意地想,果不出我所料,你這是在考察我,不要以為姜一定是老的辣,我的能耐,定然讓你吃驚不小!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師父並沒有帶我去他的家,而是徑直將我帶到一座荒山上。
附近的山幾乎都被開墾出來,種有山間作物。唯獨這座荒山上稀疏生長着不大的柏樹,遍坡都是怪石和毛草叢,顯得十分荒涼和枯寂。黃昏時分陰風颼颼,讓人打冷顫。
一面山坡下,有一片不大的墳地,墳墓不多,有二十來座,多數墳前立有墓碑。墳墓中的逝者,大多都是當年修山腳下的紅旗渠時,被炸藥炸死或者被山石砸死的挖渠人,由公家統一埋葬在這裏。也有好幾座墳墓屬於山腳人家的。
其時已至黃昏,師父在墳地近處的半山坡上席地而坐,我也在他身邊坐下來。
我猜測到師父想要幹什麼,他不說話,我不敢求證。不過我心裏疑惑:
師父為什麼不帶我去村子附近的碾子房亂墳堆,卻要費力跑到這麼遠的荒山野嶺上來?
這裏能將墳地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