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究其原因
紀元白的指尖綳得發白,心跳更是達到了一種荒謬的程度。
要不是確信姬瑤是真的沒發現什麼,他可能直接就要露餡了。
最後他隨意找了個借口,把裴翎又從落霞峰帶了回去,彷彿只要這樣就能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他的徒弟還是好好的,不會被誰發現天生魔種的身份。
更不會像原文那樣走到窮途末路。
紀元白把裴翎放在了床上,正如姬瑤剛剛所說的,他的狀態非常不好,額頭上佈滿了細細的汗珠,眉心蹙緊好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卻怎麼也不肯睜開眼睛來。
紀元白看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試着用靈力幫他疏離經脈,看看能不能壓下被勾出的魔氣。
但系統卻警告他道:“宿主,你要想清楚了,像你這樣做,哪怕裴翎對你只有一點防備心,你都會遭到巨大的反噬。”
“神魂本就是跟經脈息息相關,若非關係親密到了一定的程度,且彼此信任交付,都不可能容納第二者。”
紀元白伸出的手就這麼停在了半空中。
但僅僅是一瞬,他心裏就有了決定。
裴翎後期黑化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這個天生魔種,被天下修士所不齒,被師兄弟們排擠。
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不知道是怎麼生出的這樣強烈的想法,但懷揣着這個念頭,紀元白沒有沒有半點猶豫,指尖凝出靈力便順着探進了裴翎的經脈。
甚至他已經做好了被排斥的準備。
卻不曾想。
裴翎對他非但沒有半點防備,甚至還像是生了雙眼睛一樣,在紀元白靈力探進經脈的剎那,原本在其中流淌着的絲絲縷縷的靈力混雜着魔氣,立刻就纏綿的攏了上來。
就像是隨意施捨了路邊討飯的一個乞兒,然後被緊緊的攥住了手一樣,帶着若有若無的眷戀和不舍,溫順的蹭了蹭紀元白的那縷靈絲。
一瞬間傳導至神魂深處的如電擊般的酥麻,紀元白差點手一抖退出來。
好不容易穩住那股難耐的怪異感,他眼神古怪的看了眼還在昏迷的裴翎。
真的,要不是他現在這個樣子,紀元白絕對會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那本來不該有意識的靈力,黏黏糊糊的樣子,不得不說,簡直跟裴翎如出一轍,都恨不得貼到他身上來。
……就很離譜。
但即使心裏再怎麼覺得荒誕,紀元白還是繼續了下去,費心繞開裴翎黏糊糊的靈力,匯成絲慢慢給他拔除滋生的魔氣。
一開始還好,進行得很順利。
畢竟裴翎沒怎麼抵抗。
但隨着那些污穢的黑氣被紀元白的靈力絲引導出來,裴翎好像受到了牽連一樣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一縷薄紅直接從側臉蔓延到了脖頸,暴起了無數猙獰的青筋。
“唔……嗯……”他嘴裏溢出破碎的**,指節死死攥緊身下的床單,清雋的臉上蒼白沒有一點血絲,佈滿了痛楚和掙扎。
痛到極致了。
裴翎即使暈厥了都一把抓住紀元白的手,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般緊攥着不放,滾燙的手心像燙水一樣煨燙着他。
“師尊……師尊……”紀元白聽見他喊,像是夢到了什麼,語氣里儘是恐慌和絕望。
甚至紀元白好像都感覺自己被他拉下了泥沼,被鋪天蓋地而來的黑暗淹沒,所見皆是一片荒蕪和絕望。
而且不知道究竟為什麼,這種感覺對於紀元白來說,很熟悉很熟悉。
就好像他曾經歷過一樣。
但紀元白卻沒有繼續深想,只以為這是裴翎帶給他的影響,也不在意裴翎像是要捏斷他的手一樣,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他的頭。
“乖,師尊一直都在。”
緊接着,裴翎便像被撫摸了的幼犬一樣,收起了利爪和尖牙,溫順的用臉頰貼了貼他的手。
而有了裴翎潛意識裏的配合,接下來進行得越來越順利。
很快,紀元白就捏碎了最後一縷難纏的魔氣,裴翎的經脈重新恢復了潔凈。
但系統似乎被他不聽勸阻的舉動氣到了,整個過程都沒有主動跟紀元白說一句話。
當然,紀元白也沒有在意這點小事,反正系統成天對他愛答不理的,他都快要習慣了。
他現在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微微一頓,紀元白眼神凝重的把手按在了裴翎的胸口,感受着他胸腔中有力的跳動,同時散開一縷靈力進入其中探查定坤鎖的情況。
裴翎不可能無緣無故泄露魔氣,畢竟,僅有那麼幾件的混沌神器都戴在他身上了,而這樣一來,就只剩下唯一一個解釋。
——定坤鎖鬆開了。
這絕對不是一件小事,紀元白深深知道這點,探查得也小心翼翼。
但,令他萬萬想不到的是。
那枚已經完全蛻變成金燦燦的鎖,仍舊牢牢的困在裴翎跳動的那顆心上,不會給他帶來絲毫累贅,卻能死死鎖住魔氣不使其溢散。
紀元白一下子就愣住了。
指尖的靈力四散潰逃,融入周圍的空氣中,再尋不到半點蹤跡。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異樣,裴翎眼睫顫了顫,然後睜開那雙黑眸靜靜地看着紀元白,張了張嘴,似乎有萬語千言想要說。
可當他想到自己剛剛夢到的那一幕,卻眼眸一暗的把原本到了嘴邊的話變了變。
“……師尊,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睡。”
紀元白:?
小徒弟為什麼能眼睛都不眨的說出這種話?他不是應該先解釋一下在滴水洞都遭遇了什麼嗎?究竟是什麼樣的幻境,居然連混沌神器封死的魔氣都溢散了出來。
裴翎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說的話太有歧義,頓了頓然後解釋道:“我剛剛夢到了小時候。”
“……雖然記憶都很模糊,但我依稀記得,那是個下雪的日子,山裏面很冷很冷,我被凍得意識迷離,看到洞口有隻母狐狸肚子揣得滾圓,卻一個勁的在向我求救。”
紀元白心裏猛的咯噔了一下。
那應該是一隻有了崽的母狐狸,而裴翎這麼說,想必是想起了那個自出生便不在的母親。
想到原文劇情中裴翎那悲戚的身世,紀元白罕見的沉默了下,然後無奈的嘆了口氣,指尖一點熄滅了寢室里的燭火。
……
另一邊。
陸有苦苦熬了好幾天,終於回到了陸家,但修為卻幾乎全部被廢,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而跟他同行的幾個陸家弟子,包括陸沽,全都沒有走出那片詭異的妖林。
“你……你說什麼,陸沽他……”得知這個噩耗,陸在林一下便好像老了幾歲,雙目無神的跌坐在椅子上,顯然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但他一心沉浸在失去最愛孫子的悲痛中,卻恰好忽略了陸有眼底一閃而過的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