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手
內心裏司馬謙並不怨春夏,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沒道理因為自己耽誤人家姑娘一輩子。命不久矣的人,看淡了人情冷暖,旁人的閑言碎語說不到自己的心裏去,怪只怪自己身體不好。
大爺司馬木聽到自己媳婦說這話,忙道:“你說那些有的沒有幹什麼,五哥兒心裏也不好受。”
同為男人,看中面子,有些話私底下說說可以,媳婦當著五哥兒的面這樣說,五哥兒面子上估計掛不住。
大房王氏看了丈夫一眼,沒有說話。一時心直口快,說話戳了五哥兒的心窩子,臉上出現了扭捏之色。自己也是為二房鳴不平,當初提議沖喜的是老爺子,現在出事了,事情全推到二房頭上去了,怎麼沒人說老爺子的閑話?
王氏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看司馬謙在那翻找藥草,又湊上去問道:“還差哪些沒找到?時間長了老太太午睡醒來,看到會說的。”
“還差一味馬蘭。”
“馬蘭,我記得當時老爺子讓我收到西屋葯柜子裏面了,我去給你拿”王氏說著,往西屋走去。
王氏來到西屋,正在翻找間,聽到身後李氏問道:“大嫂,你在找什麼?爹的這些藥草可是要賣錢的。”
王氏心中一驚,回道:“找些金銀花,今早起來就覺的嗓子疼的厲害,我記得葯櫃裏面還有些,我抓把煎水喝。”
說著找到馬蘭旁邊的金銀花,一把手抓起,轉身就走。
李氏疑呼的看着王氏匆忙的背影,搖搖頭回自己屋裏去了。
王氏走到廚房,暗自鬆了口氣,對着窗外喊道:“五哥兒,把你右邊的藥罐拿進來。”做戲要做圈套,王氏怕三房發現端倪,準備煎一壺金銀花水自己喝。
等到司馬謙走進來,王氏把混在一起的馬蘭、金銀花分開,將馬蘭遞給司馬謙,問道:“你看這些夠嗎?”
司馬謙看着王氏手中大半把的馬蘭,說道:“足夠了,謝謝大伯母!”
王氏擺手道:“都是一家人,那麼客氣做什麼。你把其他的藥草給我,我跟你煎成藥,你在端過去。”
“不用,大伯母,我磨成藥粉,拿過去就行。”說著拿着藥草走了。
來到自家屋裏,司馬謙找到父親常用的葯杵及葯槽,將藥草放進去,開始用藥杵磨成粉。
司馬林看字自家兒子依依放下的藥草,認出其中幾味葯,問道:“五哥人,這是給春夏丫頭的葯?”
司馬謙點點頭。
司馬林看着司馬謙有幾分生疏的拿着葯杵搗葯,“你爺說過不許給春夏那丫頭治傷,你拿藥草的時候沒有被人看到吧?”
“大伯、大伯母看到了,大伯母還幫我找了馬蘭。”司馬謙手下不停的說道。
司馬林聽說自家大哥看到了,放心下來說道:“你大伯他們看到,倒沒什麼,不用擔心。只是一會兒去跟春夏送葯的時候,還是要小心着些,別被人給看到了。”
司馬謙聞言點頭。
素日都是司馬林幫老爺子研磨藥草,司馬謙在旁邊也沒少看,只是沒想到是個力氣活兒。
司馬林看著兒子額頭漸漸出來的汗水,對司馬謙說道:“五哥兒,你沒幹過這活兒,拿過來我來磨。”
“不用,我可以。”
司馬謙因身體羸弱,一些粗活,洛氏從不讓司馬謙動手,每日的湯藥都是熬好送到手邊,所以磨藥粉這事,司馬謙還是第一次做。
司馬謙好半晌,才將藥材處理好,只是十分的不規則,其他藥材還好,基本上能到達粉末的狀態。
只是這皂葉,因為葉子偏薄,司馬謙研磨皂葉的時候,花費的時間最長,但是磨出來的效果卻是最差的。
看着一個個能看出稜角的皂葉片,司馬謙沉默良久,拿出紙張將皂葉包好。
又拿起一壺父親用來擦傷的藥酒,往柴房走去。
聽見腳步聲,春夏看着司馬謙拎着藥酒走進來,臉上浮現明艷的笑容,道:“五哥兒,你最好了,好人會一生平安的。”
司馬謙將磨好的藥草拿出來,遞給春夏,春夏連忙打開。
看着幾乎能拿起來的皂葉片,春夏垂下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絲嫌棄,勉強扯扯嘴角,問道:“這是你磨的?”
司馬謙沒有說話,只是那眼直直的盯着春夏,問道:“不能用?”
春夏默然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家的中醫館,自己現在穿越到這個歷史上都沒有出現過的東楚國,人生地不熟的,有的用就不錯了。
不過看着皂葉,春夏在心裏吐槽,這要是在中醫館裏,自己拿這種藥草應付傷患,爺爺估計對打斷自己的腿吧。
看着司馬謙沒有表情的臉,春夏安慰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自己就連苟延殘喘都要仰人鼻息,更加沒有挑三揀四的權利。
忙收拾好自己臉上的表情,道:“能用,能用的,藥效都一樣,謝謝五哥兒了。”
司馬謙不是沒有看到春夏看到不均勻的皂葉時的表情,但這是自己所能做的最好的。也沒有拆穿春夏。點點頭欲走。
春夏連忙叫住他,“五哥兒,先別走。”
“我現在肋骨斷了,不能久坐,而且現在渾身疼痛,沒辦法自己上藥,你能幫我上藥嗎?”
司馬謙看着春夏欲漸慘白的小臉,臉上不時冒出來的汗珠。又想到看到自己拿過過來,春夏臉上明晃晃的笑容,她也是想好好活着的吧。
只是男女授受不親,自己給春夏上藥免不了要有所接觸,於是道:“男女授受不親,你自己上藥。”
春夏暗道一聲小古板,書獃子。又可憐兮兮的道:“五哥兒,我這也只有你來,我又行動不便,你要是都不幫我,我可能真的要疼死了。”
“再說你是給我上藥,又沒有別的心思,而且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
司馬謙無語的看着春夏,拿過藥包,在春夏面前蹲下。
掀開春夏血淋淋的衣服下擺,看着腿上一道道深刻見骨的鞭痕,自己送飯的時候這丫頭每次都是嬉皮笑臉的,看都的人還以為她是不知道痛呢,司馬謙不僅多看了春夏一眼。
看着還在流血的傷口,司馬謙起身對春夏說道:“我去打點清水。”
端着清水走過來,司馬謙說道:“可能會有點痛。”
春夏滿臉不在乎的說道:“放心吧,我不怕疼。”而小手已經暗暗抓緊了身下的稻草。
司馬謙便不再說話,粘着清水,一點點的清洗傷口。
血水都擦洗乾淨,司馬謙看着粘在最深的一個傷口裏面的衣角,猶豫着要不要下手。
春夏看着司馬謙猶豫,心道長痛不如短痛,“直接揭下來吧,我忍的住。”
司馬謙不在猶豫,拿起衣角扯了下來,彷彿能聽到“撕拉”的一聲,司馬謙連忙向春夏看去,只見春夏臉上豆大的汗珠留下,流到眼睛裏跟眼淚似的,水潤清澈,雙手卻緊抓稻草,上面青筋可見。
春夏動了動緊咬的牙齒,聲音乾澀的說道:“清理下傷口,將藥酒噴洒到傷口上。”
司馬謙聽着春夏的指示,拿起藥酒含了一口,想勸春夏先緩一緩,等過去之後在繼續,一個不注意,藥酒直接吞下肚。
彷彿火焰燃燒般,一陣火辣辣的灼熱從腹中升騰而起,司馬謙的臉色漲紅,咳嗽不斷。
看着司馬謙彷彿臉色上粉般,白了透紅,春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在自己面前,司馬謙從來都是一副冷冷冰冰的表情,跟自己說話彷彿恩賜一般,這會兒被一口藥酒嗆的失態,着實好笑。
喝酒失態,春夏怕司馬謙臉上掛不住,忙努力憋笑道:“你沒事吧?”
司馬謙咳嗽慢慢停下來,對春夏搖了搖頭,說道:“你忍着點。”
說完就將藥酒噴洒在春夏的傷口上。
一陣灼燒感襲來,春夏在也生不起其他心思,專心應付疼痛了。
忍過陣陣疼痛,春夏對司馬謙道:“將藥粉撒在傷口上,撕下衣服包好即刻。”
司馬謙手上的動作不停,只是看着手中的藥粉,突然生出自己為什麼沒有將藥草磨的更細的想法,“這葯真的不影響藥效嗎?”
春夏雖然看不到司馬謙的表情,聽着司馬謙清冷的聲音,但是能察覺到聲音中隱含的關心。
於是勉強勾起唇角,強笑道:“不影響藥效。”
磕磕巴巴的將春夏腿上的傷口處理好,司馬謙暗自鬆了口氣,道:“我再去打盆清水,你身上的其他傷,自己處理吧。”
春夏知道司馬謙說的是自己胸口的肋骨,於是點頭道:“我知道,其他小傷我會處理的,辛苦五哥兒了。”
司馬謙聽着春夏也喊自己五哥兒,總感覺跟別人叫自己時不一樣,有種百轉千回的味道在裏面,搖了搖頭,司馬謙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司馬謙又給春夏打來水,才端着東西出去,還不忘關緊房門。
春夏藉著清水,擦洗了上身,固定了骨頭,累的氣喘吁吁。
傷口處理完,春夏感覺身上爽利了不少,處理傷口時的疼痛折磨,使得春夏渾身疲乏,沒過多久就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