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血腥的舞台
“不對勁。”
幽暗的劇場內。
觀眾席的第一排,身前舞台的暖黃色燈光打在陸明願的臉上。
凝視着舞台上正在排練的眾人,昏暗的光芒下,她神情凝沉。
“什麼?”
坐在身側的李媛流看着前輩,露出茫然。
陸明願用指尖點了點放在膝蓋上的劇本,再次強調道:“這個劇本不對勁。”
“前輩覺得哪裏不對勁?”
“劇情——‘女主角誘導男主角殺死自己’,你不覺得這個劇情不對勁嗎?”
“會嗎?我覺得還好。這裏面不是給出了理由嗎——”
李媛指着《劇本》,“‘女主角被惡靈纏身,在臨死之前想要見一面前世有因緣的男主角,但是如果女主角不死,就會釋放出恐怖的惡靈殺死男主角。而因為既定的規則,能夠殺死女主角的只有男主角,所以女主角只能誘導男主角殺死她’。”
她抬起頭,“這個劇情雖然有些老套和狗血,不過也是合理的吧。”
合理?如果是他的話,絕對不會認為這是合理的劇情吧?
黑暗中,陸明願吐出一口濁氣,心中沒理由地閃過葉洛的臉。
她繼續說道:“合理與否且不提,問題是為什麼我們會選擇這個《劇本》?我們只是第一次演出,又有小孩,又有老人,為什麼會選擇這麼高難度的劇本?”
“這個劇本不是我們選擇的。”李媛解釋道,“前輩你是後面才到的,這個劇本是那位苛烈先生選擇的。我們到的時候,這本小本子就放在桌面上了。”
李媛的話在陸明願心中一閃而過,驚起一陣晦暗的漣漪。她敏銳地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那漣漪很快散去,讓她來不及捕捉。
“不過,這個劇本難度很高嗎?”李媛疑惑道,“其實角色這麼少,並不是很困難吧。”
誠然,在這齣戲劇中,主要的角色只有兩名——男主角與女主角。
男主角始終由一人扮演,可能會相對辛苦一些,但女主角則是由多人扮演,分別扮演的是女主角被不同“執念”附身時候的狀態。
“台詞少,動作簡單。我覺得還挺簡單的。”李媛笑着說道。
“我說的難度不是指表演的難度——”
陸明願緩緩低下頭,眼帘微垂,視線釘子一般砸在身前一步距離的地板上。
幽光中,紅色的液體如同一條蚯蚓,從舞台上蔓延下來,形成一道血路,一直延伸到她的腳下。
血腥的味道襲入她的鼻息間,那竟然是真實的鮮血。抬頭看向前方,瀰漫起血舞的燈光下,一具具屍體橫陳在舞台上。而活着的演員們卻神色如常。
“——你不覺得‘殘忍’嗎?”她語氣怪異地說道。
“殘忍?可是,前輩,即興戲劇的規則不就是要真實嗎?”李媛話語驀然止住,“啊——到我上場了。”
放下劇本,李媛輕輕躍上舞台。
“請殺了我——”
話音剛落,嬌小的她就被男主角手持一根巨大的鎚頭砸中太陽穴,鮮血飛濺中,一聲不吭地重重倒在了地上。
鮮血飛射,落在陸明願的手臂上,緩緩滑落在白色的小冊子上。
她死了。
如此恐怖的一幕,陸明願卻面色如常。因為前面已經有8個人也是這樣死在舞台上的——作為“女主角”說出“請殺了我”的願望,然後被“男主角”殺死。
正如李媛所說,這一切似乎很合理。
既然劇本中說了“殺人”,那麼演戲中也就本該是要真的殺人。這就是這間劇場中的規則。
這本該是沒有什麼不對勁的。
“但為什麼我卻覺得如此不對勁?”
她喃喃着,顫抖的視線移動着。
與李媛的雙瞳對上。
李媛已經被鎚子打死了,仰面倒在舞台上,頭顱卻懸空地橫在舞台之外。
陸明願的瞳孔倏然縮小。
她看見,屍體的面容上儘是死亡之前的痛苦與絕望,但除此之外,還帶着莫名的難以置信和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懼。
李媛,包括那些屍體,在臨死之際似乎看見了什麼無比恐怖的事情,所以才會露出那麼驚恐的眼神。
但還有什麼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懼的嗎?
陸明願感覺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湧上心頭。
“請你殺死我。”
忽然,小男孩帶着些許稚氣的聲音響起,彷彿釘子一般扎在了陸明願的心中,令她心臟倏然一跳。
她猛地抬頭,就看見那名為徐子玉的小男孩正羞澀地站在屍體中央,瘦小的雙手抓着綠色短褲的褲腿,側臉蒼白。
戲劇中的人,無論是台上還是台下都是“演員”,而隨着李媛的謝幕,輪到了他來扮演“女主角”。
“男主角”站在他的對面,舉起了滿是鮮血的鎚頭,緩緩走向她,臉上帶着痛苦的表情,兩道淚水徑直流了下來。
這場戲講的是,男主角為了防止惡魔出現,不得不殺死女主角,所以劇中角色才會表現出掙扎與痛苦。
這本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但是陸明願卻不自覺地站了起來。一股極其強烈的窒息感讓她坐立難安。
是因為那“男主角”臉上的淚水嗎?
在不需要道具的情況下,居然流下了眼淚,這是不是也太“專業”了?
她是知道那位“男主角”的,其扮演者是一位常年居家的中年婦女,叫做方紅,外貌普通身材平庸,性格靦腆而內向,據她的觀察,實在不太像是“專業演員”。
不,不要說是專業,根本就是業餘到了極點。這樣的人,居然如此自然地留下了淚水,這演技是否也太高超了?
這些問題在陸明願看來實在是自尋煩惱,明明乖乖坐在椅子上當觀眾就好了。但那如鯁在喉的陰霾,還有不時在腦海中閃過的葉洛的身影,卻令她無法停止思考。
陸明願怔怔望着舞台上。此刻,男主角已經走到了男孩身前,陰影打在男孩的身上,緩緩舉起了鎚頭。光芒下,鎚頭稜角上的紅色液體閃耀得讓她眼花。
“說起來,方紅這麼靦腆的性格,是為什麼會來參加‘即興演出’的?”
在那鎚頭下落的一剎那之間,疑惑如羽毛一般飄落在陸明願心湖之上,卻掀起軒然大波!
“是兒子!”
“她是為了讓有自閉症傾向的兒子打開心扉才來到這裏的!”
而那個兒子,正是眼前的小男孩。
方紅哭不是因為演技,而是因為她竟然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為了一出所謂的戲劇,殺死自己的兒子。這豈非本末倒置?
這絕對不合理!
陸明願頭皮發麻。
違和感終於在這一刻堆積到了巔峰,轟然崩塌之間,將那籠罩在心頭之上的薄霧偽裝壓得粉碎。
紛亂的記憶,彷彿破碎的萬花筒,在腦海中飛散。
循環,殺人,專業兇手,願望機制……一個個意義不明的關鍵詞在她腦海中激蕩。
陸明願驀然捂住了嘴巴,因為她腦海中倏然浮現出了一張令人作嘔的畫面——
滿是排泄物污穢的舞台上,面黃肌廋、蓬頭垢面的數人,正圍坐在舞台中央,用牙齒撕咬屍體,用雙手鮮血淋漓的肉塊,貪狼般大口咀嚼着。
而在一旁,消瘦得不成人形的女人被死死綁在椅子上,長發蓋住她滿是痛苦的臉,發出瀕死母狼般的嗚咽聲。
倏然,那畫面陡然清晰,女人的面孔在陸明願腦海中定格——
正是方紅,而那具正被眾人分食的屍體,則是……她的孩子。
“嘔。”
陸明願終於忍不住彎腰吐了出來。
她腸胃翻湧,頭痛難忍,卻也終於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
這座劇場,根本就是怪異的巢穴,是另一座《花鳥市場》。
未知的怪異,將他們這些“幸運觀眾”囚禁在這裏,只有殺死“專業演員”,才會放他們出去。
否則他們就會永遠被禁錮在這裏,即使死絕了也不會停止,而是進行下一輪循環。
而剛才出現在她腦海中的那一幕殘忍畫面,正是某一次循環中的情景——眾人將方紅綁住,分食了她的孩子。
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即使眾人被囚禁在這劇場中,沒有食物,飢餓難當,為了活下去,就會做出食人這種行為嗎?
她的眼瞳捕捉到舞台上那急速下落的鎚頭,已經來不及思考這些問題,猛地衝上舞台。
在那鎚頭與小男孩腦袋相撞的前一刻,抱着他翻滾了出去,直到撞到了一具軟綿的肉體才停下來。
她抬起頭就看見那張滿是污血的臉,在那已經凝結的血痂下面是一張蒼老的臉,臉頰破爛,傷口蔓延着撕開半張嘴,零碎的牙齒不知飛落到了那裏。
她記得他,是與還在上高中的孫女一同前來參加即興演出的老爺爺。在剛才,作為第一位女主角被方紅給活生生打死。
他的孫女呢?難道也就這麼看着自己的爺爺被人打死嗎?
倏然,耳中傳來沉悶的破空聲。
她立刻抱住男孩一個側翻,就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撞擊聲。那是鎚頭擦着她的手臂與那屍體發生親密接觸的聲音。
她在翻滾中順勢將男孩將身後一扔,隨後雙手撐地站了起來,卻在起身的一瞬間,看見那鎚頭在眼前中無限放大。
好快的速度!
陸明願駭然一驚,但多年與歹徒搏鬥的經驗令她立刻反應過來,側身讓過那鎚頭的同時,右手試圖抓住方紅握住鎚頭的手臂。
她的確成功抓住了,但是在企圖卸下其手臂的一瞬間,腰間卻驟然傳來一陣劇痛,令她眼前一黑,忍不住彎下腰去。
那是方紅悄無聲息之間握拳對準她的腰側猛然一擊,直擊要害器官,瞬間瓦解了她的戰鬥力。
大意了!
她根本來不及悔恨,就聽到腦後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空聲。
她猛地向前一撲,卻還是被那鎚頭擊中了背部的左側肩胛骨,劇痛之間,她腳步踉蹌,緊接着又是被方紅無情地猛然一錘打在了她的后心。
這一陣連續的猛擊,徹底瓦解了她的力量,讓她整個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臉埋在鮮血之中,身側是另一位“女主角”屍體的後腦勺。
強烈的痛楚讓陸明願大腦一片空白——
“怎麼——會這麼強?
“明明只是普通的家庭主婦,怎麼會這麼強?”
她雙瞳渙散,口中狂噴鮮血。
“這份時機把控和打擊要害的能力,根本就是那些犯過多起要案的老手才能做到的。
“根本就是那些殺人狂魔才有可能做到的!
“這也是怪異的力量嗎?”
大腦嗡鳴,心肺驟停,她迷迷糊糊之間,聽見方紅的腳步聲向背離她的地方走去。
那是徐子玉所在的地方。
方紅竟然對自己的兒子抱有如此強烈的殺心,就算放任陸明願不顧,也要殺死他。
“不,不行。”
陸明願努力想要睜開幾乎快要緊閉的雙眼。
疲倦和痛苦告訴她,最好就這麼放棄,否則只會遭受更多的虐待,反正即使他們全死了,也只是會進入下一輪的循環當中,再度復活。
但是強烈的不安卻在她心中激蕩,告訴她一定要阻止方紅殺死自己的孩子。
沒錯。即使全部人都死了也無所謂,反正也會復活,根本沒有必要這麼拚命。
但是那些“記憶”是真得全部都被清空了嗎?
方紅作為母親,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這一殘酷的記憶,真的會從這對母子之間消失嗎?
從“循環”的機制來看,確實是這樣的。但果真是如此嗎?
當初在《花鳥市場》中,她的記憶會被清除是出於她的自我保護機制,可是在這場《即興舞台》中呢?
怪異會這麼友善嗎?
“所謂的怪異,殘酷暴虐而又狡猾陰冷。”
意識模糊之際,葉洛的聲音倏然出現在陸明願腦海中。
那是當初她作為“許願”,被那未知怪異錘進牆體之內,在意識快要漆黑之際候,聽見葉洛的話。
砰。
巨響伴隨着肉體軟綿綿倒地的聲音,其中夾雜着一聲急促而短暫地嗚咽聲——那是方紅髮出來的絕望的聲音。
陸明願痛苦地咬住了牙。
她明白,在怪異的操控之下,方紅終究還是打死了自己的兒子。
接下來,恐怕就是她了吧。
但是這一輪循環,她已經無計可施了。
鮮血從口中溢出,她渾身上下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了。破局的機會,只能夠留到下一輪循環中去尋找了——
這是唯一的選擇了吧?
她本該如此“合理”地等死,但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卻驟然出現在她腦海中——
“如果是哥哥,會怎麼做?”
黑髮少年的雙臂雙腿盡數被攪碎成肉末,定格在半空之中,經受着非人的折磨——這樣的一幕是當初發生在“過去房屋”中的畫面。
“那個時候的哥哥,是怎樣的?”
那是心愿的聲音,稚嫩但是冷靜。自從陸明願與心愿融為一體,還是她首次聽見心愿的聲音。
“思考,保持思考。即使處於再絕望之中,也要保持思考。”
“思考怎樣才能活下去。”
“要自救,而不是等死。”
心愿聲若遊絲,卻如雷霆炸響。
活潑而猛烈的力量驟然轟擊在她快要停止跳動的心臟之上,血液在血管中崩騰,發出如同浪潮拍打岩石的聲音。
陸明願冰冷的身體也變得炙熱起來。
這股突然湧入她體內的力量,她陌生而又熟悉,卻在一瞬間明白了,這就是【求生之心】的力量,是讓心愿得以在《花鳥市場》中活下來的力量。
可她本來與心愿徹底融合還有着漫長的時日,怎麼會突然獲得這股力量?
她在心中低聲喊着“心愿”的名字,卻毫無反應。她慌張地再次低聲呼喚,但心底之中一片死寂。
不見了……
她心底一片瓦涼,巨大的悲傷湧上心頭,眼眶瞬間泛紅。
……心愿的意識竟然在她體內完全消失了。
但她來不及做出更多反應,因為那鎚頭已經降臨了頭頂。
她一個翻滾,避開了那擦着她太陽穴落下的鐵鎚,雙腿順勢向後一蹬,正好踹在了方紅的小腿上,令方紅一個踉蹌,單膝跪在了地上。
她趁機用唯一的手臂站了起來,卻根本沒有回身追擊的打算,而是咬着牙轉身就跑。
打不過,絕對打不過!
如果是普通人,剛才被她那樣用盡全力一蹬,即使沒有骨折,也應當倒在了地上,可是方紅卻只是腳下一個踉蹌。
而她踹上去的時候,那腳底的觸感全然不像是肉體,而更像是大樹和鋼板!那是只有久經鍛煉之人才有可能做到的恐怖鍛體。
甚至於就連方紅的摔倒,她都懷疑是不是演戲,勾引她前去追擊。
她的這個猜測,在下一秒就得到了答案。
幾乎是在陸明願從舞台跳下去的一瞬間,就聽見腦後傳來猛烈的破空聲。
她猛地一低頭,讓過那從身後飛甩而來的鎚頭,整個人在地上一個打滾,隨後立刻向觀眾席左側盡頭的出口奔去。
激烈的動作引動傷口,她噴出一口鮮血,繼續向前跑去,並在半途中順勢撿那把鎚頭,但卻並沒有回擊的打算。
因為她知道,即使她拿到了武器,也打不過方紅。
現在的方紅,已經成為了“殺人狂魔”——變態、強大、殘忍的殺人狂魔。
而她在這場戲劇中,唯一的身份就是“受害人”——註定就是要被殺死的角色,天然無法擊敗殺人狂魔。
這就是《劇本》中已經寫好的,只要還身處於這劇場之中,就無法違抗。就像是那些身處於《花鳥市場》的少女,只能承受無盡的自殺循環。
砰!
奪門而出,在那隻滿是鮮血的手推開木門之前,陸明願緊緊關上了木門,隨後將那把站滿了鮮血的鎚頭插進門把手之中,卡死了大門。
砰!砰!砰——!
這扇門想要從觀眾席那側打開只能夠靠拉開,方紅在內側暴躁地嘗試了幾次未果后,便似乎放棄了,再也沒有開門的聲音傳出來。
方紅放棄了嗎?
陸明願知道沒這麼簡單。
她身後這扇木門位於演出廳前端的左側,而在演出廳右側的後端還有一扇後門,兩扇門之間有一條走廊包圍着正方形的劇場,形成了一個“回”字形。
也就是說,方紅會從她所在走廊的兩側處突然出現。
陸明願並不准備與方紅玩捉迷藏。
她沒有時間了。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雖然心愿的【求生之心】大幅度增強了她的身體素質,可是卻並沒有修復她原本所受到的傷。就像是腎上腺素讓瀕死之人還能爆發出最後一口氣,但是生命確實是在流逝。
她的左邊肩胛骨被打爛,整隻左臂根本抬不起來,右側腰部劇痛無比,可能是肋骨被打斷了,但真正的致命傷是后心那一鎚頭,讓她的內臟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她背靠在冰涼的木門之上,眼前是漆黑的走廊,渾身刺痛,方紅隨時有可能從黑暗中出現,但是她的內心卻前所未有的冷靜。
那是屬於“陸明”的冷靜。
“心愿”和“陸明”回到體內的這些天,她並非枯坐,而是試圖將這些當年分散出去的人格融合進現在的主人格之中。這個進展並不怎麼理想,相當緩慢,但卻在剛才與方對峙的數分鐘內得到了大幅地暴漲。
在那生死之間,她所爆發出來的求生意志激活了“陸明”這一人格,並且一定程度融合了“心愿”。但這反而令她感到悲傷,因為她再也無法實現心愿的願望——在徹底消散之前與哥哥再見上一面。
嗒。
漆黑走廊的右側忽然傳來腳步聲,在這黑暗中,沉重而又明亮。
那是方紅的腳步聲,完全將她的位置暴露了出來。
但是陸明願心中卻沒有一點慶幸,只覺得冰涼。
這條走廊由黑色軟毯鋪開,只要刻意,完全可以做到腳步無聲。毫無疑問,方紅是故意發出這聲音的——
她是在貓捉耗子。
從一開始的“掙扎”,到後來“殺人如麻”,再到現在“把殺人當作樂趣”。
在殺死自己的孩子之後,方紅已經完全蛻變成了“殺人狂魔”。
陸明願在此時此刻,忽然徹底明白了這《即興舞台》的惡意。
不同於《花鳥市場》以重複自殺少女的絕望為養料,操控這座《即興舞台》的怪異的樂趣在於“培養”人類的惡意,看着他們毫無自覺地自相殘殺。
這想法令陸明願覺得作嘔,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座《花鳥市場》之中。但是現在的她,無處可逃。
不——
“我也不會逃避了。”
這一次,沒有那憑空出現在她手中的白色的傘,也沒有葉洛遞過來的黑色的傘。
正如心愿所說,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只能自救。
“那就來吧。讓我——陸明願——來當這場遊戲的【玩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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