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一人一個命
大漢拍桌而起,真氣赫然宣洩開來,掀翻了臨近的桌椅。
眾人見狀,紛紛避讓,便是些道學高手,也怕礙着了歸海一策教訓不開眼的傢伙。
大漢連拍數掌,真氣化作血獅撲向迎面而來的紅色劍氣。啵的一聲,劍氣貫穿血獅,攻勢雖然減了幾分,但依然凌厲,幸虧大漢側身及時,劍氣擦着手臂而過,將桌子轟得四分五裂。
“歸海一策,你果然有些手段,就讓楚某人再領教領教震天門的震天決。”姓楚的大漢抱着被劍氣掃得生疼的手臂揉了揉,嚴重湧現出濃濃戰意。爆喝一聲,整個人像箭一樣彈射而出。
“憑你也配?”舌頭舔了舔嘴唇,歸海一策輕蔑冷笑,左手掐訣,劍指彈出三道血紅真氣,封堵對方的上中下三路。
雙掌派出一道氣牆,“咚咚咚”三聲響,化去劍氣,姓楚的大漢隨即撤掌,身法一催,繞向歸海一策的左邊,不由分說便又是兩掌派出。
歸海一策眼中微微閃過一絲訝異,也不退讓,腰身一扭避開掌勁,指尖凝出一柄三尺紅鋒,攔腰便劈。大漢趁着間隙一掌拍地,藉助真氣反推之勁,避開劍鋒后,便是一個鷂子翻身,穩穩落地。
眾人見狀發出驚呼,這廝看着其貌不揚,掌法剛猛霸道不說,身法竟像條泥鰍一樣靈活。幸虧歸海一策修為頗高,要是換作旁人還真不敢輕易託大。
白蕭就如那些世家公子一樣,自在地靠着椅背,哼着小曲吃着酒,絲毫沒有受到這邊打鬥的影響。他身邊的小廝卻偷偷朝着歸海一策瞄了兩眼,雖然掩飾得很好,但若是有心,還是能捕捉到那小廝眼中的怨毒之色。
只見這小廝不動聲色地比了一個怪異的手勢,隨後就有一個身穿逍遙閣下人服飾的男子慢慢靠近了歸海一策。
“嗯?那小廝有點意思。”葉無量暗暗驚疑一聲,心想這小廝不至於這般膽大妄為,敢找人刺殺歸海一策,但若是白蕭暗中授意,這招來人的修為未免也太低了,根本傷不了歸海一策,莫非只想找下不痛快不成。
他這邊正想着,嫖客人群中突然有躥出數位好手,持着刀劍,同時圍攻歸海一策。
眾人這才意識到,這場由口角引起的爭端,並非是偶然,而是有人早就計劃好要在賞花詩會上刺殺歸海一策,只是這刺殺的時機選得也太草率了些。等歸海一策跟淸倌兒床幃“激烈戰鬥”之時再出手,這成功率豈不更高。
震天門在永州是一等一的存在,與蒼雷府、極樂派和天魔宗並稱永州四門,到底是什麼人竟有這般膽子敢當眾刺殺震天門的少門主歸海一策,他們就不怕歸海氏的怒火么?
旁觀人群將目光投向了白蕭和李玄,心下猜測,這場刺殺會不會是極樂派、蒼雷府有意為之呢?抑或是天魔宗想要挑起震天門、極樂派和蒼雷府的矛盾,趁此坐收漁翁之利?
當年九指老魔萬人往敗於中州蜀山清微真人之手,魔門聲譽大跌,淪為九州道門茶餘飯後的談資笑話。這些年,天魔宗雖然穩居魔門之首,但像極樂派等諸多魔門發展迅猛,隱隱有了取而代之的跡象。
種種猜測,讓人心有餘悸,但沒有人會擔心歸海一策的安危,就連逍遙閣的賽媽媽也不過是冷眼旁觀,一點也不介意賞花詩會會被鬧得不可收拾。幾個小蟊賊而已,想要傷了洞虛境的歸海一策,也只是痴人說夢。
圍攻之人同時祭出了最強殺招,歸海一策只是不屑地冷笑,雙手一掐訣,磅礴的真氣便從身體中釋放開來,駭人的氣勁帶起一陣勁風,阻住了圍攻人群。猩紅妖冶的真氣像是兩條赤練毒蛇環繞掌間,指尖一肉眼可見的速度瘋漲,轉眼竟有兩尺之長,根根如利刃一般。
“去死吧!”歸海一策冷呵一聲,空中出現一道血紅爪印,旋即便見那些圍攻之人胸前衣衫呲啦碎裂,鮮血飆射,撲通栽倒在地,氣絕而亡。
電光火石之間,姓楚的大漢身法一催,凌空一掌拍向歸海一策的頭頂。
歸海一策一爪探出,徑直的抓碎了血獅掌勁,尖銳的指甲射出五道陰毒的氣勁,在大漢身上留下了五個血洞
趁着歸海一策還未來得及收勢,那逍遙閣的下人一匕首刺向他的後背,咬牙切齒地說:“歸海一策,還我女兒命來。”
歸海一策反手一個“老僧撞鐘”將那人撞飛出去,徑直地朝着葉無量這處砸來。
葉無量反手托住此人,卸去了化勁。“多謝出手相助。”那人拱拱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作勢便要再去殺歸海一策。
“你打不過他的,何必還要送死。”葉無量說。
“不共戴天之仇,焉能不報。”
葉無量暗中度去一些真氣,幫助那人療傷,“有時候人活着是對死者最大的尊重。”
那人渾身一怔,搖搖頭說:“呵,苟且偷生……如果你的親人被仇人所殺,你明知不可為,難道就不報仇了么?”
葉無量後退了一步,讓開一條道,“好吧,那你去報仇吧。”
歸海一策走了過來,瞪了葉無量一眼,尖銳的指甲在下顎輕輕劃了一下,對那人道:“若本公子沒記錯,與你這廝並無恩怨。你偷襲於我,當真是不知死活。”
“哼,並無恩怨?”那人撕去人皮,露出了滄桑整年面容,“歸海一策,你這狗賊,睜大眼睛看清楚了,強搶我女兒,將其凌辱至此,此仇我若不報,有何資格為人父。”
“你是何人?本公子強搶的女子多了,你又算哪門子的東西。”
歸海一策瞧了那人一眼,沒有半點印象。
傷人性命,還敢這般理直氣壯,歸海家的公子也太囂張跋扈了。葉無量注視着歸海一策,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狗日的,在永州怕是辱了不少清白女子。
有人認出了那人的身份,小聲道:“這不是陀羅山莊的老莊主楊琿楊老莊主么。”
“嗨呦,還真是楊老莊主。哎,紅顏禍水,陀羅山莊可惜了。”
楊琿的女兒——楊采鈺是永州出了名的美嬌娘,不過天生陰體,受盡了寒毒之苦。楊琿費盡千辛萬苦尋找陽性靈物助其壓制寒毒,但不過是飲鴆止渴。兩年前,流波舉行盛大的黑市拍賣會,聽說有千年火靈芝,楊琿志在必得,於是變賣了山莊大多祖產,兌了大批靈石,帶着楊采鈺來到流波。
天命定數,人難窺測。哪知歸海一策常年近女色,正需要千年火靈芝調養元氣,兩人便在拍賣會上展開了較量。震天門的威名為人不知,平日誰敢與歸海一策爭雄。歸海一策有些好奇誰人這麼大的膽子,敢跟他爭千年火靈芝,便想用管用的伎倆以勢壓人,無獨有偶那楊采鈺性子剛直,大庭廣眾衝撞了幾句。
歸海一策惱怒,走出雅間,想要找回面子。便是瞧了楊采鈺一眼,便挪不動道了,雖然將千年火靈芝拱手相讓,但私下裏卻差人埋伏在楊琿回去的路上,將楊采鈺搶回府中,一番蹂躪。
楊琿上門要人,只得到了一具遍體鱗傷,慘不忍睹的屍體。陀羅山莊在永州雖小有名氣,但說到底也不過是二流門派,與震天門相比,無足輕重。人們都以為楊琿忍氣吞聲,卻不料楊琿召集陀羅山莊全部弟子,上震天門討要一個公道。
震天門怎會將陀羅山莊放在眼裏,派出門中一些好手,除了楊琿外,陀羅山莊弟子無一人生還。楊琿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實力大為受損,從沖虛境降到了化神境。
人們以為楊琿經此一事,應該認命了。但哪裏想到,楊琿銷聲匿跡的兩年,原來就是為了今天這一刻。
歸海一策聽見旁人的議論聲,這才想起楊琿的身份,拍了拍腦袋,冷笑道:“哦,我倒是記起你來了。看在你女兒把本公子伺候的還不錯的份上,本公子饒了你這老東西一條狗命。你不知感恩戴德,還敢來刺殺於我,一把年紀活到狗肚子裏去了。”
“放你娘的屁。歸海一策,你媽.的滅人滿門,辱他閨女,還有臉在此高談闊論。你這狗賊,當真是臭不要臉。”姓楚的漢子扶着凳子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指着歸海一策的鼻子大罵:“今日楚某無能,殺不了你,那便黃泉下再見。”
說著,這五大三粗的漢子,竟是抬手朝着天靈蓋拍去。“楚英雄,楊某欠你的來生再報。”楊琿感激萬分,作揖行大禮,隨後舉起匕首,便朝歸海一策刺去。
這時,葉無量身形一動,阻攔那漢子自盡,“輕賤生命,算什麼男兒大丈夫。”
“大丈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條性命又算得了什麼。”
姓楚的漢子豹眼環瞪,有些惱怒,葉無量也不在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楚韋。”
“好!我傳你一式劍訣,你若能在他手中走過十招,這場因果,我便替你了結了。”
有些天生無畏,為了心中的道義可以放棄生命。有些人天生固執,他們用最簡單的方式維護心中的道義。你可以嘲笑他們愚蠢,但不可忽視他們的存在。
葉無量一掌拍在楚韋胸口,“噗——”楚韋噴出一口鮮血,一枚丹藥射入口中。葉無量劍指點在楚韋眉心,一式太極劍訣傳進對方的識海之中,念力在識海中化作無數陰陽大劍士,演示劍訣招式和劍意。
這一式劍訣變幻無窮,晦澀難懂,便是在楚韋腦海中烙下印記,也知堪堪記住一成。楚韋駭然,心知眼前這位少俠不簡單,光是那一粒丹藥就非凡品,進入腹中尤像火山噴發,磅礴的藥力分出七成修復着傷勢,三成湧入丹田紫府之中,化作厚重的真氣,將其修為境界硬生生從化神境初期,提到了洞虛境中期。
“先生,你能否搭救楊莊主?”
“唉,根骨終是普通了些。”葉無量搖搖頭,身形一閃,便又到了野狐兒身旁。
獨孤念一臉怒氣,責備道:“你也太肆意妄為了。得罪震天門,你可知後果。”
“老弟,唉,這下不好善了了。”
“戲嘛,總歸是人多,唱的才熱鬧。野狐兒,你說是不是?”葉無量淡然一笑,手摟上野狐兒的腰肢。
野狐兒笑了笑,拿開了葉無量的手臂。
秦刀木然,轉臉笑道:“還是你小子會玩。不過你既然插手,為何不救那楊琿?”
“一人一個命,這是他選擇的路,我何必多此一舉。”
葉無量點上一支煙,也不管周圍那些人怪異的眼神,唯有那賽芙蓉投來好奇的目光,他這才挑了挑眉毛,還以笑容,“看着吧,好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