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許江
…………
在這件事情發生的兩年後,倒也沒有別的外鄉人來過這片森林,更沒有來過這個小村子。
小村子雖然窮苦,平常日子裏沒有葷菜只有素菜,可是豬牛羊等牲畜通通都有,被圈養在各戶人家中。
村子四面八方都是一圈森林包圍,地勢略高,房屋縱橫交錯,小道自然四通八達,就像一張蜘蛛網蔓延。
兩年後的這個村莊裏,從此多了一個乳臭未乾的淘氣鬼,經常讓村裡人又愛又恨。
他就像一個孩子王一樣,喜歡帶着一堆小孩子去騎牛騎羊,還有的去騎豬,若是沒人阻止的話,村裏的牲畜估計都被他們騎了個遍。
這讓人既是驚慌萬分,又是哭笑不得,好在都是家養的,對人比較熟,不然說什麼,他們都不會讓這毛頭小娃帶着那麼多人去騎的。
就這樣,久而久之,他們也都習慣了,而住在山頭,收養許江的老者也因此才跟村裡人有了點聯繫。
一開始,老者收養許江后便為了許江的飲食問題而奔勞,開始頻繁去村裡借羊乳,牛乳等奶乳。
剛開始,村裡人覺得他還很奇怪,畢竟他雖然居住時間很長,但是跟村裡人卻沒什麼聯繫。
而且也只有村裡少數老人知道,那人從中年時期到現在,跟村裡人聯繫都是極少,當每次他進村子裏時,要麼就是買一些奇草藥,要麼就是買一些日常物品,久而久之,他們都沒發現那人有什麼奇特,便也忽視過去了。
有人曾猜測,估計那人是某個大家族的落魄之人,否則的話這麼多年還有那麼多盤纏,也沒見他離開那山頭多少次。
當年也有存在歹心之人,想要去搶那人的盤纏,但是每一個去的人嚴重的不是死了,就是遍體鱗傷,就連骨頭都折了,當時一度引起村裡人恐慌,這更讓人確定那人定是修過武架子的落魄之人。
不過好在對方沒怎麼報復,那人也是因此第一次正式出面,言道只要不惹他,那他就不會無故殺人之類的話,這也便打消了別人對他心存歹心的念頭。
就算是年老后,也沒人敢去惹他,畢竟有句老話說得好,姜還是老的辣,修過武架子的人,越老他內力越雄厚,這樣一來就更沒人敢對他不敬。
現在老者依舊可以拿出不少的盤纏,雖然好奇一個老人為什麼要牲畜的奶乳,但礙於老者多年威懾力倒沒敢說什麼,將那牲畜的奶乳拿去給他了。
又過一段時間,有些膽大的人實在耐不住好奇便去到他家旁邊逛逛。
經過簡單的巡視,這才發現,原來老人不知從哪裏撿來的孩子,長得粉雕玉琢的,雙手抱着個比他還大的木製奶瓶,正坐在地上咕嚕咕嚕喝奶呢!
這消息一傳出,轟動全村人,沒想到這老者竟然也有如此善心,儘管他們不清楚老人的為人,但他們從別的老人身上明白,只要不惹他就什麼事都沒有。
所以一些大人越加好奇,從讓小孩過去跟那孩子玩,再到他們鼓起勇氣,帶着一些小零食來到孩子身旁,笑眯眯跟他講了些孩子話,才將零食遞給正聽得稀里糊塗,發著呆的許江后,隨後就滿意離開。
許江坐在地上,看着身旁的零食,用着不熟練的字詞吞吐了兩個不太清晰的字“吃…的…”
接着他拿起來嘗了一口,一片又小又粗糙的白色粗糖入櫻桃小嘴,許江發覺好吃就又拿來幾片,坐在冰涼的地上津津有味吃起來。
這樣的場景在小孩子眼中自然是羨煞旁人,因此就有不少的孩子紛紛來到許江身旁,不說是跟他玩,單單這零食在他們眼中就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儘管家人常說,不要搶許江的零食吃,不然回去就得挨打,但這在孩子的世界裏都算不得什麼,吃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他們也沒有搶許江的零食,而是有他們自己的小心思。
他們和許江一起玩遊戲,然後看許江開心了就小心翼翼開口問要零食,許江也不小氣,大大方方將零食分給他們,畢竟他有的可是近約一半個村子裏的阿嬸阿叔等人送的零食啊,在他眼裏,他可吃不完。
所以這樣一來,就可以在村子裏看到一個有趣的現象,十幾個咿呀學語的孩子齊齊圍在許江身旁,以許江作為首要人物,每人都乖巧的坐在旁邊,特別是在許江附近,還圍着幾個面容粉嫩的小女孩,長得也是可愛極了,自然更容易得到許江的青睞。
不過這在許江的眼中,他們都是平等的,只是這幾個小女孩老是纏着他,所以他只好拿零食打發走,祈禱她們讓自己解脫,索性這還奏效,便也不再多管,就專心做自己的事。
但這在其他孩子的眼中可不同,大部分的男孩多希望自己就是女孩子,這樣就可以像她們一樣厚着臉皮跟許江索要零食,所以這裏的男孩子都對之羨慕極了。
他們乾巴巴看着那幾個小女孩開開心心吃零食的模樣,心中羨慕不已,要吃零食,在他們看來那還得讓許江高興才行。
如此一來,雖然說有一定的功利性,但是彼此間還是玩的不亦樂乎,甚至玩着玩着都顧不上吃零食了。
這也就是小孩子,雖有可能有功利性在心中,但不會長存於心,換作更大點的孩子,那情景估計就不一樣了。
在那些孩子玩耍時,老者常常在旁坐着,一臉慈祥地看他們,雖然有喜悅掛在臉上,但同樣也有另一種奇異的神情在臉上掛着,只不過被他很好的掩飾。
老者看了許久,想到自己的過往,最後不禁搖頭苦笑,想他經歷各種事情,到這時對許江孩子般的生活頗有羨慕之色。
在兩年前,當他收養許江之時,便知曉他身上有穴位的暗傷,不過在他精心的草藥呵護下,不知是他精通醫術還是誤打誤撞,這暗傷也被他治好。
在之前的兩年裏,他多次出去尋找可以代替母乳的畜牲奶乳,憑藉身上還留存的不少盤纏與早年的威嚴,進行得倒也順利。
在這兩年裏,他真的像個爺爺一樣,在這老木屋好生待他,即便是半夜被哭叫聲吵醒,他也沒有任何怨言,而是起身拍拍他的後背,將身旁的奶乳葫蘆拿來,待餵了幾分鐘后,孩子不哭鬧了,很快就熟睡,睡得很香甜,老者才緩緩躺下身子。
老者在這兩年裏,從中感受到久違的溫暖與親情。
兩年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他看來也不過一瞬,但此刻的變化卻極大,從多年裏沒有與村裡人認真打什麼招呼,到此刻有了一些老人過來與他交談聊心。
就算這老者之前多麼兇惡窮極,在村裡老人看來,自己也不過是將死之人,索性來此地暢聊最後的時光,想要知曉這居住此地三十餘年的老者,究竟是為何人!
“柳老頭,嘿,你說你三十多年在此地行事怪異,我們村裡與你同代的都死了大半了,有的啊,死不瞑目啊,到死都不知道你的底細呢!好在我們都老了,不怕了,現在藉著你孫子出名,我們也敢來這裏跟你聊心了。”
王老頭嘿嘿一笑,將手中的葫蘆倒出一些極其香醇的酒水來,凡是對酒有所研究的都清楚,這肯定是釀藏了幾十年的老酒了。
平時來說,他們可捨不得這樣浪費,但是這陳年老酒今天竟毫不吝嗇撒落到四個木碗上。
來到此地的有三人,分別是劉姓、王姓、嚴姓三位老人,他們趁着許江受眾人喜愛的時機,又以一些小零食從許江口中得知這人姓柳后,三人便各自拿上一些珍藏老酒,上門來與這柳姓老者暢聊一番。
柳姓老人見狀也不阻攔,而是彷彿早早就知曉似的,打開舊柜子拿出了四個木碗放在桌上,接着擺好木凳,一副真誠招待的意思。
這樣的行為,在他們三個老人眼中,有生以來可是第一次見!
三位老人面面相覷,倒也無拘無束,畢竟他們活到現在,本來就不怕死了,進去一坐那又何妨,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是要來此地與這柳姓老人聊心的。
這也才有了剛才的畫面,一個老人拿葫蘆倒酒,其餘兩個老人都是笑眯眯地看向柳姓老人,一點拘束也沒有。
柳姓老人看了他們一眼,這雙眼雖是渾濁,但卻有不可想像的震懾力,愣是把那三人看得心裏咯噔一下,不過他們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等着柳姓老人發話。
“喝。”柳老人抬手,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彷彿就有魔力般誘使着三位老人當即就端起了木碗。
其中嚴姓老人無奈一笑,道:“嗨,柳老頭可真有你啊,還是如此。”
說罷,倒也沒人不喝,皆是紛紛將這多年秘藏的老酒一口引進嘴巴,一步到胃,好不舒暢!
“酒也喝了,柳老頭,你總該可以為我們解惑了吧,我們可不想像先前那些同代人死不瞑目,身旁還住着這樣一個不知底細的人。”
王姓老人打了個哈哈,大大咧咧地說道。
這話一出,三個年邁的老人都像盯着獵物似的,眼中充滿好奇與狂熱,到了他們這個年紀,這時的一切,也就屬眼前這件困擾了他們三十餘年的事才使得他們重新有了神采。
柳姓老人看了他們一眼,隨即伸出蠟黃的手臂,手臂上如黃皮紙般褶皺,一個個老繭在手掌上附着。
他朝着身旁其中一個王姓老人的酒葫蘆抓來,沒說話,王姓老人雖然老眼一瞪,雖說心疼,但卻沒有阻止,在他看來,也許接下來的事情會讓他們更滿意。
柳姓老人將酒葫蘆抓過來后,便一口悶下,看起來極其熟練,想來這柳姓老人當年也應該是個酒鬼吧。
這樣一來,三人對這柳姓老人更加好奇了,每一個眼中都發著精光,好像又年輕了幾歲,坐在木凳上直勾勾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