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七百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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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從蘇林家回來之後林笑心裏就一直不太痛快，覺得喘氣兒都堵得慌。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蘇諾要是走了怎麼辦。之前他走了五年都沒回來過，蘇林上學走了這邊兒他就無親無故了，國外好歹還有個媽，如果蘇林畢業了也出國了那他還真沒有回來的必要。林笑每次一想到以後再也看不見了什麼的，頓時就悲從中來了。
不過人蘇諾要是真想走，林笑除了瞪眼干看着剩下什麼辦法也沒有。他不可能顛顛兒跑去跟人說哥你別走了，那不有病么？到時候他連個原因都說不出來，不夠丟人的。
林笑很想問問蘇諾到底走不走，蘇林話也沒說定，一個“好像”把林笑的心懸起來上不來下不去的。但是這幾天他根本見不到人，連蘇林見着他哥的面都是有限的，據說他哥特別忙。林笑又覺得說不定是蘇林聽錯了，如果他還回去的話那他在這邊又有什麼可忙的呢？
他這幾天恍惚的狀態連他爺和保姆陳姨都看出來了，吃飯總吃幾口就放下筷子了，話也少。
“笑笑你是不是店裏有啥事兒啦？”陳姨見林笑又是才吃小半碗飯就不吃了，忍不住問。
“沒有，”林笑吃完了沒下桌，夾了幾塊魚肉挑了刺放他爺碗裏，“可能是這幾天太熱了，沒什麼勁兒。”
他爺摸了摸林笑腦袋，“孫子你是不曬着了？”
“沒曬着，”林笑抓過他爺的手在臉上蹭蹭，“什麼事兒都沒有，你多吃點兒飯。”
“那咋覺着你這麼憋屈呢？”老爺子是最慣孩子的，打小都不讓林笑委屈一丁點兒的，“你要有事兒跟爺說。”
“就是呢，”陳姨也是從小帶林笑長大的，跟自己孩子得說是一點區別也沒有，“瞅着這都沒精神了。”
林笑突然有點難受了，覺得自己特別不對勁兒，對不起他爺。他爺那麼心疼他，他根本不敢把他心裏想的事說出來。“真沒事兒，就是這幾天蘇林要開學了可能我有點兒上火。”
“那上啥火，”林笑他爺聽他這麼說就放心了，吃自己飯去了，“也不是不回來了呢!”
“……嗯。”
今天蘇林沒找他，陪六子買手機去了。林笑本來沒想去店裏，他心裏有點亂，桌球廳太嘈雜，鬧挺，他就打算吃完飯跟他爺在家獃著。但是不到兩點的時候蘇林給他打了個電話。
“喂？”
“林笑你過來吧，我在店裏呢。折了倆公桿，台泥也廢一塊兒。”
林笑聽了也沒太當回事兒，還想着蘇林也不至於因為這事兒給他打電話讓他過去啊，“丹姐呢？”
“在這兒呢。”
“那讓她處理就行，該賠錢賠錢，熟人再說。”畢竟這種事兒雖然說不上經常有，但是也不少，不算什麼大事兒，都不故意的。
“操，我他媽還不知道丹姐能處理？我還能處理呢！”林笑聽着蘇林語氣有點急，像是挺生氣，“是錢二，他他媽故意的。”
林笑皺了下眉，“現在人呢？”
“丹姐跟他說話呢，沒事兒我盯着，你過來吧。”
“五分鐘到。”
林笑掛了電話跟他爺說了聲就穿鞋走了，沒說什麼事兒。
到的時候就見五六個人圍吧枱邊上跟丹姐說著話，蘇林和六子坐休息區盯着這邊。林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幾個人最中間的就是錢二。真跟蘇林說的一樣，從眼睛下邊豎著到嘴角一條蜈蚣疤，本來臉上就坑坑包包的，再加上這條跟蟲子趴臉上似的疤，讓人看着有點反胃。
“二子，不管怎麼說今天你得給我面子，”丹姐沒看見林笑過來，臉上雖然笑着但是眼神特別冷，“不然丹姐也只能回你的面兒了。”
蘇林見林笑來了要過來，林笑給了他個眼神讓他別動。
“丹姐，不是弟弟不給你這面子，”錢二也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這麼一笑那臉看着就更噁心了，拖着聲音說，“是你們店裏東西不結實，你看我朋友都磕了手了，你們打算怎麼賠啊？”
“那你想怎麼賠啊？”丹姐沒說話林笑在一邊接過去了，剛才他們都沒看見林笑過來，他在旁邊找了個吧凳坐下了，挨着丹姐不遠。
“喲，”錢二看見了林笑，拿着腔說了句，“這不老朋友么？”
林笑樂了下，沒接他這話，扭頭問丹姐，“怎麼回事兒啊？”
“嗨，沒什麼大事兒，”丹姐笑了笑，“一點小矛盾。”
林笑伸腳踢了踢地上放的已經折了的桌球杆，“就這矛盾啊？”
“啊，還有一塊台泥。”
林笑挑眉，“矛盾從哪兒來呢？多簡單個事兒啊！”
“呵，”錢二冷笑了聲，“我也說呢，這就不算事兒么。”
林笑撿起一截折的桌球杆，清了下嗓子，“丹姐，按正常走應該多少啊？”
王丹看了眼錢二他們，瞄了眼吧枱後邊牆上貼的海報，“七百八。”
店裏很多個地方都帖了的，每樣東西損壞了應該怎麼賠償，但是一般真有東西壞了的時候也不這麼收，基本沒人是故意弄壞的，有壞的也就收個成本錢，林笑他們進這些東西根本花不了多少錢。定的價就是給這樣的人準備的。
“七百八……”林笑手裏掂着半截桌球杆想了想，“我給你個折，扔七百就行。”
錢二眯起眼睛盯着林笑，眼神有點狠，王丹在心裏量着如果緊接着錢二耍賴的話應該怎麼回，她不想讓林笑跟他起矛盾。蘇林剛才脾氣就已經上來了，她強給壓下去了。來者不善，要是動起手來估計場面壓不住，總歸是店裏吃虧。
林笑也盯着錢二，眼神一點也沒閃躲，臉上沒什麼表情。
倆人就這麼對視了能有快一分鐘，誰也沒說話，那邊蘇林都站起來準備過去了，錢二卻突然笑了。笑的很假，配上他那一張臉有點猙獰。
掏出錢來隨手從裏邊拿出一沓扔吧枱上了，看那樣估計得有一千多。
“林笑，哥哥這幾年可一直都惦記着你呢，有時間咱哥倆聚聚。”錢二沒再多說，拍了拍林笑肩膀，勁兒有點大，手上戴的挺粗的金鏈子晃得林笑眼睛疼。
“別，”林笑拿起那一沓錢點了七百放吧枱上，剩下的遞給錢二，“你給多了，這錢我這兒不多收。”
錢二沒說什麼，使了個眼神兒旁邊一個胖子就把錢接過去了，扭頭看了眼王丹，“走嘞丹姐，您忙着！”
林笑沒等錢二再跟他說什麼就抬屁股走去蘇林他們那了，不願意看他那張臉，太噁心人了。錢二笑了聲，跟王丹擺了擺手走了，走到門口看見林笑那輛車停在那兒，輕輕踢了兩下前輪，笑着回頭朝店裏看了一眼。
“我操，這逼這張臉整的，我寧願看兩眼癩蛤蟆都不瞅他。”六子呸了一口，真是膈應壞了。
“他今天來這一趟絕對是沒好心思，”蘇林看着林笑，“這段時間你注意點兒吧。”
“沒事兒，”林笑抽了張椅子坐下了，吸了吸鼻子，“我倒是不怕他整事兒，我就是不想看見他。”
“你別不走心，”蘇林皺眉，他很少有這麼正經的時候，“我覺得他這次回來就不能消停了。”
今天本來是蘇林跟六子回來了在那打桌球了，蘇林一直背對着，沒注意到錢二他們過來。他一換位置瞄球就看見錢二拿煙頭往桌上按，台呢上燒了幾個小窟窿眼兒。蘇林當時就炸了，知道他這是奔着林笑來的，要不是不想在店裏整出事兒來今天肯定是動起手了。蘇林向來沒林笑那麼冷靜，壓不住火。
“知道了。”
“明天去釣魚吧，上次都說好了給我烤魚吃的，”蘇林轉了話題，錢二實在是讓人心裏犯膈應，“我這都要走了還沒吃上呢！”
“行，”林笑答應的挺痛快，扭頭問六子，“一起去吧？”
“我可不去，坐不住。”六子最不願意跟蘇林他們去釣魚，他就吃還行，要讓他釣魚他能從頭睡到尾。
蘇林想起上次釣魚的時候六子睡毛愣了一下從小椅子上滑到水裏的苦逼樣一下樂了，“不去不去吧，要不到時候還得盯着他省得掉水裏。”
林笑也樂了，“那問問他們幾個吧。”
“不用問他們了，幾個好寶寶都得在家陪媽媽呢，我哥說他明天有時間。”
林笑的神經緊了下，要是平時他心裏早樂開花了，但是這次他的心情有點複雜。如果蘇諾真的要走了的話這就像見一面少一面似的，還挺傷感的，怕見了他自己忍不住把情緒露出來。
“那就咱們仨去么？”
“對啊，”蘇林點頭，“我跟我哥負責釣魚和吃，你負責烤。”
“嗯。”